陳素根本沒聽聞過什麼打虎知縣,顧正臣的那點小小名聲丟在大明疆域裡,根本不值一提。
“你莫要再勸說,繼續留在這裡,妻女必會受辱。”
陳素下定了決心。
蕭成清了清嗓子:“你們難道沒聽到消息,唐琥已經不是男人了,想來他以後沒力氣,也沒心思想那些事了。”
陳素愣了下,一臉驚訝。
哢嚓!
茶碗落在地上,破碎的碗片散落,茶水飛濺。
顧正臣側頭看去,隻見不遠處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隻是姣好的臉色煞白,毫無血色。
錦娘顧不上去照顧女兒,追問:“你們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顧正臣微微點頭:“至少衙役是這樣說的。”
陳素想起什麼連忙問:“錦娘,你不是說見到唐琥時他已經倒在了地上,難不成當真老天開眼,讓他得了報應?”
錦娘想起昨晚之事,當時唐琥一句話都沒說,似乎很是痛苦。
陳素連忙喊來夥計:“你們去打探下唐琥是不是病了,最好是去找黃大夫問問。”
夥計答應一聲便跑了出去。
陳素來回踱步。
若唐琥當真被廢了,那他就不可能再禍害女子,自己也不用帶家人離開世居之地惠安縣了。
沒用多久,夥計便急匆匆跑了回來,驚喜地說:“掌櫃,城裡已經傳開了,說唐琥去了勢,已經不是男人了。我去找黃大夫問過,他不肯說,隻是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陳素仰頭長笑:“蒼天開眼啊!”
錦娘與女兒抱頭痛哭,似乎噩夢終於結束。
顧正臣不想打擾這一家人,轉身要離開,陳素緊走兩步攔住:“這位小兄弟,先前多有冒犯,是我陳素的錯,今日遇到這般喜事,可願賞臉喝上一杯?”
“這不合適吧?”
顧正臣推脫。
陳素擺手:“哪裡有什麼不合適的,錦娘她們又不能飲酒,多個說話之人,也是好事。”
“好,今日見陳兄也是有緣,那就叨擾了。”
顧正臣欣然答應。
陳素安排夥計去置辦一桌酒菜來,拉著顧正臣坐了下來:“顧當家從何處來?”
“金陵。”
顧正臣簡單回了句,便感歎道:“昨日進了惠安城,夜間受驚不小。聽客棧夥計說,這叫夜嘯踏街,還有黑麵海寇殺到了城中,這是怎麼回事?”
陳素心頭去了一塊石頭,話匣子打開,一臉憤怒地說:“什麼黑麵海寇,不過是唐家招攬的地痞無賴,打著演訓海寇入城搶劫,安排人員伏擊、殺海寇的幌子,做的都是搶劫錢財,劫掠女子的無恥勾當!”
顧正臣皺眉。
以演習之名,行搶掠之實!
“這種事縣衙不管嗎?”
顧正臣問。
陳素苦笑不已:“縣衙誰敢管,那唐琥的父親可是泉州府通判,掌管糧運、家田、水利、訴訟等事項,還有監察知府之權。他若是發一句話,有時候比知府還管用。現在的知縣時汝楫,更是認了唐通判當乾爹,與唐琥算是兄弟,怎麼可能管他的事。”
“時汝楫,此人竟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顧正臣凝眸。
在吏部考功評價中,時汝楫的評價算不得優,但也是中平的結果,這意味著,他乾滿三年之後,還能在這裡繼續乾三年。
陳素哀歎連連:“洪武元年時,朝廷是派了一個叫宋敏中的好官來惠安,那段時日,惠安百姓得以休養生息。隻可惜,好官不長命,不到兩年時間便病死在任上。後來時汝楫來了,再後來,便是這唐琥,惠安縣是一年不如一年,一日不如一日……”
顧正臣記住了時汝楫,問道:“哪怕是時汝楫包庇,唐通判遮掩,可如此夜嘯踏街,劫掠民女,為何消息沒有傳出去,難道所有到這裡的禦史都被收買了不成?”
陳素哀歎不已:“這件事,怕是與洪武三年六月的陳同作亂有關。”
“陳同作亂?”
顧正臣沒有聽說過此事。
陳素深深歎了一口氣:“時汝楫虐民,唐琥更是欺民,受害人家數百,不少女子被其糟蹋,以至於隻能自儘以保全名節。洪武三年時,唐琥欺辱了陳同之女,其女剛烈,當場撞死在柱子之上。此事激起眾怒,陳同帶了三百餘百姓作亂,若不是唐琥家打手多,加之衙役幫襯,唐琥早就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