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賢站在庭院裡,仰頭看著月亮,思緒連綿。
咚咚。
敲門聲傳來,管家開了門,同知吳康帶著一個黑袍人來。
吳康疾步走至唐賢身前,麵色凝重,然後側身站在一旁。
唐賢衝著黑袍人行禮,沉聲道:“唐賢見過卜算子。”
卜算子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張陰刻的目光,一張臉又瘦又長,鼻梁有些高,眉毛密且長,三十餘歲的年紀,卻讓吳康、唐賢等人麵露敬畏之色。
“皇帝派來了一個厲害人物,你們可莫要輕視了他。”
卜算子聲音沙啞,喉結不斷凸顯。
唐賢皺眉:“可是調查的情報送來了?”
卜算子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唐賢:“這裡麵洋洋灑灑五千言,全都是說顧正臣可怕與過人之處。你們看過之後就知道,絕不能任由此人繼續留在泉州府,否則,你們將會一個個成為階下囚!”
唐賢展開信,仔細看去,越看越心驚,越看臉色越難看。
內鬥縣衙笑到最後,外破奇案威名金陵。
打虎知縣!
不知緣故,沒有明確原因,卻無人反對,被封了泉州縣男,享爵位!
這還不算,他竟然還是句容衛指揮僉事!
這可是衛所高級將領!
身兼數職,戶部主事、寶鈔提舉司副提舉!
更令人忌憚的是,此人背景通天,不僅與東宮交好,更與皇帝有著緊密關係,在來泉州府之前,他還下過刑部大牢,然後——打掉了陳寧的牙齒!
唐賢將信交給吳康,閉上眼消化著一個個消息。
原以為顧正臣年輕氣盛,是個好對付的,容易露出破綻,最初的強勢不過是裝裝樣子,表表態度,畢竟這麼多天過去,他並沒有與任何人起衝突。..??m
可誰成想,在他看似溫和的麵孔之下,是比猛虎還猛的手段!
吳康看過之後,幾乎不敢相信,看向卜算子:“這不會是真的吧,朝廷中何時出過如此人物?我們倒是聽聞過泉州縣男之名,隻是,他年紀輕輕,到底用的是什麼軍功定的爵位?”
卜算子搖了搖頭:“我們在金陵的人也沒有打探到他以什麼軍功獲爵,長江口南沙殺海寇的軍功,是在他獲爵之後。你們看過了,清楚了吧,在你們麵前的,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他極善順藤摸瓜,抓住一點破綻,就能撕開一個大口子!”
“句容郭家私鑄銅錢一案,足以證明此人能力過人。父親說,務必在最短時間內讓他離開,哪怕是付出一些代價,也不能讓此人久留泉州府!所以,你們不能坐著等待他先出手,而應該主動出擊!”
唐賢接過書信,再次掃了幾眼,冷若冰霜的臉頰抖動了下:“我已經高估了他,沒想到,還是低估了。既是如此,那我們就先拉他下水吧,若是不願下水,那就潑他一身水,濕透了,總會下水洗洗吧。”
吳康歎了一口氣:“也隻能這樣了。”
鐺!
銅鑼的聲音驟然炸開,撕碎了府衙的寂靜。
張培猛地敲打銅鑼,扯著嗓子喊:“顧知府有命,府衙內所有官吏前往大堂點卯,若過時不到,嚴懲不貸!”
鐺!
銅鑼聲震震,原本已經躺下的官吏紛紛起身,口中罵罵咧咧。
吳康抬頭看了看月亮,我去,這顧知府腦子有沒有問題,點卯是在清晨,這是大晚上,你點亥吧!
卜算子將帽子遮起頭,冷冷地開口:“看來,我終究還是來晚了。我們還沒出手,他先出鞘了。”
吳康、唐賢對視了一眼,沒有說什麼,連忙準備官服。
雖說唐賢被“革職”,可畢竟沒有吏部文書,還有官身,既然知府有召,自要同去。
咻!
一柄飛鏢射在門板之上,想要開門的吏員頓時打了個哆嗦,回頭看去。
蕭成拖著水火棍緩緩走了過來,衝著想要出府衙的吏員喊道:“知府有命,於大堂點卯,敢問這位吏員,何時大堂在府衙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