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門外,彙聚了烏泱泱的百姓。
林弗與王升站在前麵,看著洞開的府衙大門,外麵的熱鬨與裡麵的冷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沒有人告狀啊。”
林弗疑惑地說。
王升看了看身後的眾人,對林弗使了個眼色:“大家都在觀望,看看誰願意做這第一個,讓我說,你去得了。”
林弗搖頭,擔憂道:“不行,誰知道顧知府能在這裡待多久,若他還在,我們不用擔心報複,若他走了呢,到那時我們豈不是被加倍報複,沒了活路?”
百姓中擔憂者眾,雖圍了許多人,可終沒人願意當出頭之人。
開府衙半個時辰,愣是沒一個人遞狀紙或喊冤。
大堂之上。
顧正臣端坐著,一言不發。
吳康、秦信坐在兩側,時不時對下眼,臉色都不好看。
“無人遞狀紙,也無人鳴冤。”
衙役走進來通報。
秦信看向顧正臣,平和地說:“這晉江城並無多少冤屈,既無人給狀紙,也無人鳴冤,這堂是不是該散了?”
顧正臣嘴角微動:“莫要著急,該來的總會來。”
便在此時,鳴冤鼓驟然被敲響!
沉悶的鼓聲不斷響起,帶著堅定與厚重。
趙三七丟下木槌,看向府衙門外的百姓,然後轉身朝向府衙大堂,拿出狀紙,高聲喊道:“草民有冤!”
見有人帶頭,觀望的百姓上前。
因為顧正臣的命令,府衙大門放開,準許百姓進入於大堂外旁聽,這讓大批百姓得以進入,幾乎堵了府衙的大門。
趙三七進入大堂,行禮之後,將狀紙高舉:“草民趙三七,狀告府衙兵房吏員武二與南安縣知縣曹睿!”
吳康、秦信等人看著馬夫趙三七,眼神冷厲。
李承義看著趙三七,又看了看顧正臣。
這家夥不是去了南安縣,雖說那裡距離晉江城不遠,但來回少說也有八九十裡路,他怎麼突然回來的?
顧正臣瞥了一眼李承義,知道他的心思,趙三七怎麼回來的,這還用想,自然是自己“請”回來的。沒個帶頭告狀的,自己不能當堂立判,如何讓晉江百姓,讓泉州百姓知道府衙為民做主?
書吏王孟接過趙三七的狀紙,掃了一眼,總感覺這字跡很熟悉,似乎,像是顧知府的筆跡……
顧正臣接過狀紙,閱覽之後,抬起驚堂木,厲聲喊道:“兵房武二何在,帶出來!”
武二畏懼不已,撲通跪下。
顧正臣掃了一眼狀紙,沉聲道:“趙三七原為府衙馬夫,據他所言,他所養的是一匹下馬,馬死之後,兵房煎迫,讓其以上馬之價賠償,合二百貫錢,可有此事?”
武二冷汗直冒,連忙說:“府尊,趙三七胡說,他養的本是上馬。按照規製,養馬因看護不周而死的,當作賠償。”
“明明是下馬!”
趙三七咬牙。
武二堅持:“是上馬!”
顧正臣拍了下桌案,厲聲道:“武二,你口口聲聲說趙三七養的是上馬,本官給你一次機會,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拿出證據,證實那是匹下馬,本官可是會打人板子的……”
武二膽戰心驚。
雖說那馬骨頭都找不到了,但誰知道顧正臣能不能找到其他證據。
打板子……
娘的,楊百舉昨天剛被打死,這要落自己身上,能不能活?
武二猶豫了下,終還是咬牙說:“確係上馬。”
顧正臣無奈地搖了搖頭,威嚴地說:“武二,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是,是上馬!”
武二感覺渾身有些發冷。
顧正臣臉色冰冷起來,一拍驚堂木,厲聲喊道:“你們聽好了,本官可以給你們一次、二次機會,在沒有拿出證據之前承認罪行,尚可從輕發落!可若你們不把握,本官可不會給第三次機會!來人,將兵房馬冊拿出來!”
張培取來馬冊。
顧正臣翻開馬冊,對武二道:“府衙也好,縣衙也罷,從無上馬!緣何在洪武五年元月,突然多了一匹上馬,你來告訴本官,這上馬從何而來?兵房賬冊與府庫賬冊之中,緣何不見購置上馬的記錄?既是上馬,那為何府衙之中沒有準備上等馬料,難道說,兵房竟讓上馬吃下馬的馬料?武二,你若解釋不清楚,今日這板子是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