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問話,讓武二顫抖不已。
怎麼解釋?
解釋不了!
顧正臣很清楚,彆說縣衙、府衙,就是行省衙署,沒特殊情況也配不了上馬。
上馬屬於戰馬序列,朝廷缺戰馬缺成什麼鬼樣子了,一次次北征,一次次戰爭,前線都已經靠兩條腿走路了,內地衛所的戰馬數量更是可憐得讓人想哭,哪裡還有上馬給府衙、縣衙?
出現一匹上馬,彆管賣家是烏斯藏,還是哈密、吐魯番,能買下來的時候絕不含糊,一百斤茶葉,給,一百二十斤茶葉,也行,隻要是好馬。
在這種背景下,府衙竟然突兀地出現了一匹上馬,哪裡來的?
紙麵上來的!
武二解釋不清楚,含混地說:“是從商人手中買來的上馬,交給趙三七看管……”
顧正臣又命人拿出戶房賬冊、府衙賬冊,盯著武二問:“這些賬冊本官都看過,你說從商人手中購置,是誰購置的,從誰手中購置,花了府庫多少錢糧,為何在這裡統統沒有記錄?還是說,有人自己出錢購置了上馬,沒有走府衙的賬?”
武二臉色蒼白,這當時隻想著坑一筆錢,誰想過將多個賬目一起處理妥當。
顧正臣再次問道:“上馬之珍貴,不用本官提醒。兵房竟交給一個沒多少經驗,剛為馬夫兩個月的趙三七照料,放著經驗老道、常年養馬的杜深不用,這是不是太過荒謬了?傳杜深!”
杜深是一個老頭,在府衙當馬夫已有五年,這裡有多少馬,是什麼馬,吃什麼料,甚至是得了什麼病如何治都懂得。
“洪武五年時,府衙可購置過上馬?”
顧正臣詢問。
杜深沒有猶豫,直接回道:“府衙從未購置過上馬。”
顧正臣看向武二:“你還有何話可說?”
武二渾身顫抖,低頭認罪:“是,是我記錯了。”
顧正臣冷笑不已:“武二,記錯可無法消除你的罪責!你可以選擇從實招來,也可以選擇頑固到底,本官可以找來更多證據定你的罪!”
武二沒了辦法,上馬有沒有,證人實在多,見隱瞞不過去,武二隻好交代:“是,是推官王信虔指使我,讓我毒殺老的下馬,以此得到趙三七的家產,小子奉命行事之後,推官給了我二十貫錢。”
王信虔差點昏了過去,你妹的武二,給你錢是用來封口的,你竟然敢出賣我?
顧正臣看向王信虔:“他是在惡意構陷,還是在陳說事實?”
王信虔急切地說:“是惡意構陷,我身為推官,怎麼可能會貪圖如此小利,還請顧知府明察!”
顧正臣嗬嗬笑了笑:“二百貫錢,分出去二十貫還剩下一百八十貫錢,當知府一年的俸祿都抵不上這個數,合著在王推官眼裡這些錢隻是小利,不知何為大利?”
王信虔額頭冒汗:“我從未指使武二毒殺下馬,更沒有拿過一文錢。想來是武二私吞,為減刑罰,故意構陷於我!”
武二頓時急了:“王推官怎能如此說,當初若不是你許以好處,給我毒藥,我豈會動手?”
王信虔冷哼一聲:“你可有何證據?”
武二著急地看向顧正臣,又看向耍賴的王信虔,一時之間竟說不出來。
證據,這事辦得隱秘,怎麼會留下證據?
顧正臣見王信虔自以為不留破綻,也不客氣:“證據有沒有還需要明察。據吏部公文,王推官出身貧寒,是湖廣舉人。想來這些年來除俸祿之外再無其他入賬,隻要查一查家中是否有那一百八十貫錢,便一清二楚。”
吳康看向顧正臣,丫的,這都多久的事了,他弄來的一百八十貫錢早就揮霍一空了,你想找到都找不到,不過,以王信虔推官的位置,一個掌推勾獄訟之事的官員,必然少不了油水。
一百八十貫找不到,找來一千八百貫倒很有可能。
“張培,帶衙役搜王推官的宅院,此舉隻是為了證明王推官清白,莫要傷人砸物。”
顧正臣安排道。
張培當即點了六個衙役。
王信虔癱坐在地,如喪考妣。
貪汙的錢不少,都藏在宅院裡麵,這要被搜查,那還不是一搜一個準。到時候可就不隻是毒馬的事,一乾壞事都要暴露出來。
“我,我認罪!”
王信虔眼看衙役要走,當即承認了下來。
隻要衙役現在不搜家,自己就能讓家人轉移出去財產,到時候顧正臣不得勢時再翻案也不遲,還能東山再起。
顧正臣沒有按王信虔的想法走,而是很自然地接過話來:“很好,既然認了罪,那更應該將那一百八十貫找出來,作為證物!”
張培一聽,頓時笑了,帶人匆匆離開。
王信虔徹底慌了,連忙看向秦信、吳康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