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有些疑惑,這年頭刺客也擴招了嗎?
“你不認識我,難道彆人沒給你畫像?”
顧正臣問道。
黑衣刺客起身,蕭成瞬間上前,短劍再次抵住刺客的咽喉,鋒芒的劍尖刺破了皮肉,一滴血緩緩滲了出來。
“我叫嚴桑桑,是嚴鈍的女兒,來這裡是為了取你狗命,為父報仇雪恨!現如今失了手,隻怪我學藝不精,怪這天道黑暗!你要殺,便殺了我!”
嚴桑桑不畏死,盯著顧正臣一臉不甘。
“禦史嚴鈍之女?”
顧正臣深深看著嚴桑桑,然後將目光投向蕭成。
蕭成感覺到了顧正臣的目光,沉聲道:“莫要看我,是你打斷的嚴鈍的牙齒,也是因為你,皇帝才發配他們去太倉州看管倉庫。”
顧正臣瞪了一眼蕭成,這點事用不著你提醒,對嚴桑桑說:“你父親嚴鈍與我有過節,這是事實,但也不至於你從金陵追兩千裡路到泉州府衙當刺客,還打算要我的性命吧?”
“你殺了我父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嚴桑桑的臉上滿含殺氣。
顧正臣皺眉:“在我出金陵之前,聽聞嚴鈍、梁籟乘船前往太倉州,隻不過船沉了,遭了難。你認為他們的死是我做的?”
嚴桑桑痛恨不已:“不是你還有誰?在我父親遺留的文書之中,對你最是痛恨,言說你是惡賊,不殺你不足以正國綱!我找禦史大夫陳寧問過,他說父親生前卷入了對你的彈劾風波之中,因為得罪你才會被發配太倉州!”
“因為朝見不同,屢屢衝突,你懷恨在心,惡意報複,這才有了長江沉船!顧正臣,是你害死了我父親,若不殺你,我枉為人!”
顧正臣苦澀地搖了搖頭,揮了揮手:“蕭成,退到一旁吧。”
蕭成見狀,退到顧正臣一旁。
顧正臣接過蕭成手中的短劍,看著劍尖之上的血跡,對嚴桑桑說:“嚴鈍,也就是你父親,是陳寧的同黨。陳寧是什麼人,蘇州百姓稱他為陳烙鐵。我得罪過陳寧,陳寧派你父親去句容找我破綻,想要擅闖句容衛……”
“後來我入獄,經過堂審之後,十宗罪一一消除,陛下怒其冤枉於我,這才有了你父親被發配太倉州。至於沉船之事,與我並無乾係。”
嚴桑桑根本不信:“明明是你落井下石,歹毒手段!”
顧正臣起身,冷冷看著嚴桑桑:“他們發配至太倉州看管倉庫,對我毫無威脅可言!我緣何要殺他們招惹禍端?落井下石,嗬,那也需要你爹值得我去搬石頭!若我是你爹的殺父仇人,那你已經死了!我又何必給你解釋如此多?”
嚴桑桑臉色有些蒼白。
顧正臣將短劍放在圓桌上,然後將椅子搬到桌案後,坐了下來,警告道:“看在嚴鈍被人陷害,你報仇心切的份上,我不殺你。若你再敢潛入知府宅,再有要傷害我的心思,你會死!”
嚴桑桑紅了眼,走至圓桌旁將短劍收起來,一句話也沒說便向外走去。
門開了,涼風吹來。
嚴桑桑隻感覺眼前一黑,重重跌倒在地。
顧正臣看向蕭成。
蕭成聳了聳肩,看了看右手:“我以為是殺手,所以並沒收力,她能堅持這麼久我也意外,想來還是有些根底。”
顧正臣揉了揉眉心:“死了嗎?”
蕭成試探了下,微微搖頭:“沒有,隻是內傷。”
顧正臣翻開賬冊:“送去醫館吧,莫要留在府衙。”
蕭成將嚴桑桑抓起來,問道:“你為何不將嚴鈍之死的真相告訴她,寶鈔提舉司匠人誣陷你,很可能是陳寧命嚴鈍辦的,陳寧為了自保,這才殺了嚴鈍……”
顧正臣深深看著蕭成,緩緩地問:“你是檢校?”
“這——自然不是。”
“那你知道的太多了,老蕭,人命關天的事,可以在心中揣測,如果要說出口必須有證據才行。”
顧正臣低頭,繼續盤算賬目。
蕭成沒說話,帶嚴桑桑離開,沒過一刻鐘便回來,盤坐在柱子休息。
蠟燭燃儘,成了一灘蠟水。
緩緩凝固。
天欲亮。
顧正臣將賬冊合了起來,眉頭緊鎖。
府庫中許多錢糧支出之後,中間均被截留了一大部分,是誰拿走了這部分,這裡麵有幾隻手,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在這些手裡麵,當真都是府衙內的手嗎?
卜家,在這裡麵是什麼戲份?
一個豪門大戶,為何會站在泉州官場的台子上,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樣很搶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