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大明還有第二個泉州府?
錢紹想不通為什麼。
顧正臣在杭州府是有些名氣的,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並不是因為顧正臣在泉州府大開殺戒,而是因為句容紡織產業越做越大,竟隱隱搶了蘇州府風頭。
錢家從事的是棉布生意,這些年來始終從蘇州府進貨。可後來聽聞句容棉布價更低,錢紹派掌櫃走了一遭之後,便多了一條貨源。
若是句容紡織大院能大量訂貨,錢家肯定會將貨源改為句容。隻可惜句容紡織大院吃不下去太多訂貨,錢家也隻拿到了一年四千匹棉布的收購契約。
錢紹清楚,句容紡織能在短短兩年內打出名堂,背後之人便是當時的句容知縣顧正臣!後來顧正臣被調到泉州當知府,雷厲風行,一殺百餘人,聽說泉州府的官吏都快被他殺光了……
“你說,這些人會不會是從泉州府逃出來的商人吧?”
錢紹想起顧正臣的強勢,那裡的商人估計也害怕了。
錢安搖了搖頭:“老爺,商人也不敢走海吧……”
錢紹恍然。
是啊,商人逃命,不是送命。
這從泉州府一路向北抵達杭州灣,不知道會遇到多少水師盤查。若他們是商人的話,應該到不了這裡就被抓了。
“明日去看看!”
錢紹想不通,索性不再苦惱。
翌日清晨,錢塘碼頭。
人影綽綽,不少商人帶著掌櫃、夥計紛紛趕早過來,翹首以盼,等待著海貨船隻的到來。
陸玉寶看到了錢紹、李名、陳蜀、張行順等人,杭州府不少大戶、富商都來了,一些小戶也跟著湊了熱鬨。
太陽出來了,不見船隻來。
眾人又等了一個時辰,還不見船來,一些人罵罵咧咧,還說這是騙人的把戲,一張紙片騙半個杭州府。
可罵人歸罵人,並沒有幾個人離開。
就在日上三竿,陳玉寶都感覺餓肚子的時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快看,那是什麼?”
遠處,一艘艘船隻緩緩而來。
那根本不是什麼蚱蜢舟,也不是什麼烏篷船,而是令人震驚的大福船!
“那不是水師的船嗎?”
陸玉寶臉色有些難看。
掌櫃王賀低聲道:“該不會是水師聽到動靜,前來抓人來了吧。少東家,我們要不要回去?”
陸玉寶搖了搖頭:“站在碼頭看風景可沒錯,抓人也抓不到我們身上。”
水師船隻的出現讓不少人震驚,不明白這群人為何出現在此處。
隨著船隻越來越近,碼頭上的眾人不由得向後退。
近看大福船,依舊有些氣勢逼人。
雖說大福船是海船,但錢江碼頭水相對較深,加上江闊,又是主要水道,走海船並沒有問題。
大福船落帆拋錨。
顧正臣站在船舷側看著烏泱泱的眾人,嘴角一笑,對張赫、蕭成等人說:“看吧,商人不可能對海貨無動於衷,這裡麵的利可不在少數。”
張赫猶豫了下,問道:“我們在這裡售賣海外貨物,會不會有麻煩?”
蕭成咧了咧嘴:“麻煩已經來了。”
張赫順著蕭成的目光看去,隻見一批衙役推開人群,走至碼頭。為首之人四十餘歲,清瘦且威嚴,長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身著官服,官服之上的補子竟是一隻雲雁!
“杭州知府劉文,敢問來者何人?”
劉文聲音洪亮。
張赫、儲興等人向後退,隻留下了顧正臣一個人站在船舷側與劉文對視著,顧正臣伸出手,手中翻動著一枚銅錢,回應道:“劉知府來得正好,可將稅課司的人也帶來了,今日杭州府可以納不少商稅,不走三十抽一,走十五抽一,如何?”
劉文臉色陰沉,喊道:“是你要在是杭州府販賣海貨?”
“沒錯,是我。”
顧正臣坦然承認。
劉文凝眸,咬牙道:“身為水師之人,竟敢公然售賣海貨,我看你們是假公濟私!怎麼,海寇海賊殺絕了,朝廷允許你們出海購置貨物了?今日若不說清楚,張某定上書告知朝廷,治罪於你等!”
顧正臣撓了撓下巴,俯視著劉文,然後將目光看向一眾商人,喊道:“我有海貨,你們有錢糧,都準備好做買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