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知府宅。
顧誠將事情的原委告知顧正臣,並拿出了胡大山的信:“胡叔原想親自前來請罪,隻是鑒於府衙人多不便,我讓其先寫了書信,待老爺同意之後,再讓他來府衙說話。”
顧正臣接過胡大山的信,仔細看過之後,將信擱在桌上,手指敲了敲,沉聲道:“依你看,胡恒財到底是因色起意,還是被人設了局?”
顧誠思考了下,嚴肅地說:“老爺,這種事我可不敢隨意揣測,但有一點我清楚。”
“什麼?”
“在金陵時,胡恒財沒少喝醉過,但每次喝醉都是一灘爛泥,扶都困難,更彆說其他。”
顧正臣拿出一枚銅錢,在指尖翻動著。
這到底是商人的不擇手段,還是另有所圖?是單純的因色起意,還是設好的陷阱?
顧正臣想了許久,才開口道:“黃家沒有報官嗎?”
顧誠搖頭:“並沒有。”
顧正臣起身踱步,然後向外走去,沉聲道:“升堂!”
顧誠臉色一變,就連張希婉也走過來勸說:“夫君,胡恒財可是胡大山的親侄子,當兒子來照料,若是……”
顧正臣看著張希婉,堅定地說:“敢作敢當才是男人!再說了,這不僅僅是胡恒財一個人的案子!”
張希婉不解:“那還有誰?”
顧正臣嗬嗬一笑:“有誰?自然是黃家。女兒失了貞潔,理應第一時間告官,而他們怎麼做的?是讓胡恒財拿出一萬三千斤艙來息事寧人。若是我沒有猜錯,這本身就是他們的目的。說不得,在胡恒財的案子之中,還夾雜著一樁恐嚇取財案!”
張希婉放鬆下來:“若真是如此,那胡恒財死不了。”
顧正臣搖了搖頭:“眼下還不敢如此說,但不管如何,這樁案子不能不理,不能不管。早點調查,好過拖延下去,相信黃家此時也沒個準備,正是時候。”
張希婉見顧正臣有了主意,便退讓至一旁,指了指天色:“希望夫君能在日落前回來。”
顧正臣突然升堂,讓一乾衙役有些措手不及,通判林唐臣也很是意外,更意外的是,這升堂之後,原告沒有,被告也沒有……
就在林唐臣詫異時,顧正臣寫好勾牌,命趙三七帶衙役將胡恒財抓來,同時讓林白帆跟著衙役前往黃家,傳黃家傲、黃時雪等人,讓其立即到府衙。
衙役離開。
林唐臣看著閉目養神的顧正臣,問道:“府尊,這審的是什麼案?”
顧正臣微微搖頭,並沒解釋。
不到半個時辰,胡恒財、黃家傲、黃時雪等人先後到了府衙大堂,胡大山也跟到了府衙,隻是並沒有上前說情。
顧正臣拿起驚堂木,猛地落下,然後喊道:“胡恒財,本官聽聞你玷汙了黃家之女,此事是否為真?”
胡恒財跪在地上,淚流滿麵,淒然認罪。
黃時雪跪在堂下,小心翼翼地看著顧正臣,沒想到這個知府竟是如此年輕,長得也儒裡儒氣,不過這聲音倒是威嚴得緊,氣勢有些嚇人。
顧正臣深深看著胡恒財,厲聲道:“胡恒財,既然你認罪,那就將事情從頭到尾,半點不隱瞞,說個清楚!”
胡恒財擦掉眼淚,抬起頭看著顧正臣,那雙目光裡並沒有殺氣騰騰,隻有秉公的嚴厲,低下頭,說道:“昨日黃昏,黃家傲、楊清等晉江大戶在塔子樓設宴,拿出金虎、地契、房契等,試圖讓我通過關係,為其爭取一些海船艙室以儘早出海貿易,我斷然拒絕,之後他們勸酒……”
“在我出塔子樓時,一直在告訴送行的人,將我送至富悅客棧。之後不隻何故,竟出現在了黃家,酒醒之後,已發現鑄成大錯。為息事寧人,保住性命,不得不答應黃家一萬三千斤艙室的要求,這才有我去市舶司找趙提舉……”
顧正臣聽得清楚,看向通判林唐臣,問道:“林通判,此案你看如何,是否可以結案?”
林唐臣搖了搖頭,肅然道:“顧知府,下官以為其中還有些不明之處,問清楚之後再定罪也不遲。”
“哦,你來問吧。”
顧正臣道。
林唐臣也沒有推辭,看向黃家傲:“你們想收買胡恒財,此事是否為真?”
黃家傲臉色很是難看,手也有些哆嗦,看一眼顧正臣,心裡更是害怕,眼前的顧知府殺人不眨眼,萬一露出點破綻,怕是會被玩死。
一旦承認,說不得他會認為後麵的事是自己用“女兒”收買胡恒財的手段。
不能承認。
黃家傲連忙說:“沒有的事,我們隻是想結交下胡掌櫃,日後也好做些買賣,可沒說航海貿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