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時雪蹙眉,看了一眼黃家傲。
這個家夥自作聰明過了頭,那就是蠢。
昨日請客的人那麼多,又不是你一個,坦然承認好過否認,一旦這句話被證明是謊言,那其他話再真,也未必有說服力。
黃時雪暼見顧正臣嘴角浮出一抹笑意,連忙插了句:“父親怕不是喝多忘了事,昨日可不就是商議航海貿易之事。”
黃家傲吃驚地看向黃時雪,見其目光冰冷,趕緊換了口供:“是,是我記錯了,喝了酒,容易忘事,昨日確實是為航海貿易之事邀請胡掌櫃……”
顧正臣將目光看向黃時雪,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美人,隻不過,誰家被玷汙,早上還哭哭啼啼尋死的女子,這會兒還有心思糾正他爹言語中的錯漏,難道不應該惶恐不安,痛不欲生?
畢竟她被玷汙的事,原本隻有黃家幾個人知曉,沒有外傳的家醜,而現在,府衙大堂上的人都知道了,家醜外揚了。
如此冷靜,如此心智,不像尋常閨中女子,更重要的是這女子有一股子風塵的味道,一舉一動裡似乎透著嫵媚。
林唐臣總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便繼續詢問:“那胡恒財喝醉之後,是否有說過送去富悅客棧?”
黃家傲看了看黃時雪,點頭道:“說過。”
“那為何你要將他帶到家中?”
“這個——我也想拉近與胡掌櫃之間的關係,這樣一來,日後有買賣可以照拂下黃家。”
“嗬,那敢問黃家主,帶胡掌櫃去了黃家之後,將他安置在了何處?”
“後院。”
“挨著令女閨房?”
“這個——確實不遠。”
“那為何胡恒財會出現在令女房中?”
“想來是他半夜醒來夜解,走錯了房間,然後見小女之後,因色起意,這才……”
林唐臣還想問話,顧正臣突然開口:“黃家主,跪前兩步回話。”
黃家傲緊張地看向顧正臣,不明所以,看了一眼黃時雪,隻好聽命挪動身子。
原本三人一條線,結果黃家傲前出了兩步,想側頭看黃時雪都看不到了。
黃時雪察覺到了顧正臣的用意,低下頭思索著對策。
林唐臣見顧正臣不再說話,便繼續審問:“半夜時,你確定?”
黃家傲拿不準:“可能。”
啪!
黃家傲打了個哆嗦。
顧正臣厲聲道:“府衙大堂,豈能容爾等撒謊成性!知道便是知道,不知便是不知,莫要給本官說出可能、也許之詞!擅自揣測,誤導案件,也是重罪!黃家傲,你是晉江本地人,應該知本官手段如何!從實招來,到底胡恒財如何出現在令女房中?”
黃家傲想起顧正臣殺官吏的那一幕,不由得冷汗直冒,一個應付不過去,說不得自己很可能會死。
“顧知府,明明是小女受辱,黃家蒙冤,為何審我父親?聽聞這胡掌櫃與顧知府關係親密,莫不是因為這緣故,非要為他脫罪,這才逼問我父親?”
黃時雪拿著手帕,掩著嘴問。
顧正臣看著言辭犀利的黃時雪,淡然一笑:“且不說你從何處聽來胡掌櫃與本官關係親密,單單說一句,他沒投案,黃家沒遞狀紙,是本官勾牌將其抓來審案,一旦證據確鑿,他的下場是絞死!你所謂脫罪,是從何而來?”
黃時雪抽泣兩聲:“他已認罪,還要什麼證據,難道昨日夜裡狼藉,床上落紅也要拿出來當作證據?我一弱女子,連貞潔都守不住,還要被府衙如此折辱,不若死在這裡。”
顧正臣冷冷地看著黃時雪,問道:“一個爛醉如泥之人,如何會跑到你的閨房之中,你先給本官解釋個清楚,如何?”
黃時雪更是痛苦:“昨夜三更時,我起夜聽聞門口有動靜,便打開門來,結果就看到一個男人撲了過來,對我又撕又咬,小女子想呼救,卻被扼住了脖頸,被硬生生掐暈了過去,等醒來時,已是,嗚……”
顧正臣站起身來,走到書吏旁,拿起記錄好的招冊,朝著黃時雪走去:“你確定,你剛剛說的話句句屬實,沒有半句虛假之言?”
黃時雪點頭:“絕無半句虛假之言。”
顧正臣遞過去招冊:“畫押吧。”
黃時雪看向書吏遞過來的紅泥,沒有猶豫便按了押。
顧正臣嘴角微動,走向黃家傲,冷冷地問:“她當真是你的親生女兒嗎?如此冷靜,自以為周全,可一點都不像你。起來帶路,本官要去案發現場看看,是黑是白,總要查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