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升抱了抱拳:“靖海侯說顧縣男膽識過人,這識過不過人我尚未見到,可這膽算是見到了。泉州衛營地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我曾命泉州衛上山砍木頭以協助福州打造抗倭海船,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莫說一個回執文書沒有,一打探,泉州衛根本就沒有去砍木頭!”
顧正臣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都先退下。
葉升讓護衛也退至一旁。
顧正臣請葉升入座,然後坐了下來,道:“葉僉都督奉旨督造海船,按理說文書到了,泉州衛是應該聽命行事。隻不過,其中存在兩個問題。”
“哦?”
葉升皺眉。
顧正臣沒有繞彎子,直接說道:“那一封文書我確實收到了,不過是夾雜在府衙公文裡發來的。朝廷重規矩,沒有皇帝的許可,擅自將軍報文書混雜至地方衙署公文裡,往小了說是壞了規矩,糊塗。往大了說,那可就是有染指地方民政之心……”
葉升打了個哆嗦,連忙站起來:“染指地方民政?這話從何說起!”
顧正臣敲了敲桌子,沉聲道:“從何說起,自然是從文書說起。若有禦史問一句,你這文書為何夾雜在府衙公文之內,你如何解釋?等等,讓我猜一猜,是府衙迫於你的威脅,俯首聽命辦事,亦或是府衙勾結於你……”
“啊?”
葉升沒想到,一封簡單的文書竟有這麼大的坑。
當時自己是喝醉了,被高暉、陳泰一頓忽悠,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就答應將文書送過去,還說看看顧正臣傲慢過人,一定不會將自己的文書放在眼裡,毫不理睬。
現在看來,高暉、陳泰說對了,顧正臣確實沒理睬自己。可問題是,自己要找顧正臣問罪,結果卻被顧正臣問了罪。
勾結地方官府,脅迫地方官府,無論如何,都有二心,是有割據地方之意。前些年還好說,朝廷忙碌的事多顧不過來管這些小事。
可近幾年,朝廷的規矩是越來越多,大都督府以前做事都是直接找皇帝的,現在好了,有些事還需要找中書丞相商量,而胡惟庸是個陰狠的家夥,不是他的人,他有充分的理由自然不會不整人……
顧正臣看著有些慌亂的葉升,肅然道:“實話說,我與行省參政有過節,曾與陳泰參政對峙,曾關押過高暉參政,甚至還被呂參政的老奴拿一雙筷子威脅過。若是有人害我,我顧正臣自是無話可說,可若是有人想要借害我之名,連葉僉都督一起除掉,其歹毒程度天地可誅了……”
葉升踱步,想了想,說:“沒錯,這文書是府衙傳下去的,可這是他們主動請求幫忙……”
“有證人嗎?”
“我,還有……”
顧正臣看著明是非、但沒腦子的葉升,語氣變得深沉,語速也快了起來:“哪怕你找出幾個證人來,也不如參政的證人多吧?若他們說是被你脅迫,是你強勢威逼,他們不敢得罪這才答應,你又如何說清楚?莫要忘了,死道友不死貧道,文官可都精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