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欲蓋彌彰的破綻(一更)(2 / 2)

顧正臣走至桌案後坐了下來,肅然道:“恐怕隻有貪官汙吏會畏我來吧,顧某是殺人,可手底下沒一個冤死鬼!高參政,你手段多,惦記我便將畫像交給獄房,他日是不是也會因為擔心獄卒唐突,將陛下的畫像也交給官吏雜役?”

高暉嗬了聲:“陛下畫像誰敢擅傳?顧知府,你將自己與陛下類比是何居心?”

“幾個月不見,倒變得口齒伶俐了。”顧正臣看著反打一耙的高暉,下令道:“提高東旭!”

高東旭很快便到堂上,這家夥在外麵聽著,自然交代內容與高暉一樣。

顧正臣並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而是提審了呂宗藝。

呂宗藝也沒想到顧正臣會這麼快進入行省衙署,還接管了刑名事宜,麵對顧正臣的問題,一一交代,在最後說道:“顧知府,聽聞城內蔡家蔡長坤死了,是否為真?”

顧正臣微微點頭:“確有此事。”

呂宗藝看了一眼高暉與高東旭,沉聲道:“蔡長坤續弦之人乃是高東旭的義妹高雪梅,不知這算不算一條線索。”

顧正臣看向高東旭:“是嗎?”

高東旭平和地回道:“是,但這談不上什麼線索吧,城內之人知道的人不在少數。”

顧正臣深深看了看呂宗藝,這個老謀深算的人總不會提一句沒任何意義的話,隻是看他神態,似是不便多說,便抬手退堂,然後命令刑房之人:“將所有地府鬼借手案的卷宗送來,另外,將物證、命案中尚存的屍體也送至行省衙署!”

“是。”

刑房吏員答應。

顧正臣走向參政宅,陳泰的宅在正北,高暉的宅院居其左,呂宗藝的宅院則居其右。

高暉、陳泰帶路。

呂常言將宅院上的封條扯開,推門而入。

顧正臣邁步走了進去,對高暉、陳泰道:“這段時日,我便居住在這裡,一應文書可送至書房。”

陳泰、高暉很不滿顧正臣下命令的口吻,但無其他法,隻好答應。

高暉提醒道:“臥房內有些駭人,顧知府最好還是住在書房內。”

顧正臣搖了搖頭:“無妨,幾個腳印罷了。”

房門打開。

地上的大腳印依舊可見,隻不過乾得發黑。

“你們下去吧。”

顧正臣審視了下房內,然後對高暉、陳泰說。

兩人也不願多停留,行禮離開。

顧正臣看向呂常言:“看看房內可有缺少的物件,要查仔細。”

呂常言了然,從門口開始一點點察看。

顧正臣走至窗邊,看著地上的腳印,對一旁的蕭成道:“看出來不同了吧?”

蕭成重重點頭:“相對蔡家所見到的腳印,這朝向似乎有些不對。蔡長坤死在門口,蔡長貴手握帶血的刀癱坐在床邊,腳印是從床邊朝著門口方向。而這裡的腳印,卻是從這裡朝著床邊的方向而去,這樣看,死的不應該是下人呂初,而應該是呂參政!”

顧正臣笑道:“這是個破綻,很顯然,布置與執行出了偏差,可對方依舊采取了動作,可見其自信。”

蕭成皺眉:“你的意思是,是有人在暗中布置這一切?”

顧正臣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世上不見鬼殺人,隻有人害人。所有的地府鬼借手案,其實都是人為操縱,隻不過打上了鬼與地府的名字,用於擾亂人心、誤導調查罷了。說到底,案件的關鍵不是這腳印,更不是鬼,而是如何完成的凶殺!”

蕭成見顧正臣說得認真,隻好點頭:“想破解凶殺也不容易,像蔡長貴他是在床頭,蔡長坤在門口,如此遠的距離,不太可能是蔡長貴行凶。更多的人在第一次殺人時,都是愣在當場,最多退後三四步,何況還有證人,證明慘叫聲傳來時,蔡長貴已經癱坐在床邊。”

顧正臣打了個響指:“除非,真正的凶手當時就在房內,而那慘叫聲,是凶手故意製造出來的動靜。”

蕭成深吸了一口氣:“這不太可能吧,慘叫聲一傳出,蔡長貴的妻子便被驚醒,若有點動靜,必然會有所察覺,何況周氏沒有聽到開窗、開門離開的聲音。而且一旦其他人趕來,燈火通明之下,根本就沒有藏身之地,豈不是要暴露了?”

顧正臣起身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每次作案都是在三更天?”

“三更子時,陰氣最重,地府……”

“滾,是因為三更天人都睡了!而且,前日陰天,夜色昏中偏暗。呂宗藝案發當晚是下雨天,同樣是昏暗為主,偶有光亮。這意味著,對方既需要人能看到地上的腳印,又不能太過明亮!等所有卷宗來了之後你就會清楚,八起案,絕不會有一起發生在月色皎潔的晚上!”

顧正臣斷定道。

呂常言檢查完,走向顧正臣:“少了一個茶杯。”

“茶杯?”

顧正臣起身走向圓桌,看著圓桌之上擺放著一個茶壺,茶托裡還有四個茶杯,不由看向呂常言:“一壺配四個茶杯,沒少吧。”

呂常言伸手,將茶杯一一倒了過來,指了指:“這一套茶杯是呂參政特意找人燒製,身白如玉,且底部留有暗紋。隻這一個杯子,雖是白色,底部卻無紋路,顯然這杯子被人調包了。”

顧正臣拿出手帕,小心翼翼捏著茶杯口觀察了下,點了點頭,道:“去問問呂參政,有沒有摔壞過杯子。”

蕭成領命離開,沒過多久便返回道:“杯子沒有摔換過,事發當晚,呂參政還擦洗過茶杯。”

顧正臣嘴角微動:“如此說來,有人故意拿走了一個茶杯,又擔心被人發現,又換了一個近似的。這是——欲蓋彌彰!”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