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學在雞籠山下,城內的小教場以西。
祭酒陶凱已是七十餘歲,年老體衰,行動不便,麵對顧正臣時行禮都帶著氣喘。
顧正臣連忙上前攙扶,平和地說:“本官隻是奉旨挑選一些人才,陶祭酒不需要陪同,好好休息便是。”
陶凱微微搖頭,動了動拐杖:“不能怠慢。”
顧正臣見陶凱堅持,也不再多說。
按照曆史進程,陶凱在去年就應該被老朱弄死了,原因是他自稱“耐久道人”,這稱號給自家婆娘說說還沒問題,可落到老朱耳朵裡就變味了。
耐久對應的是不耐久,你是反著說,其他人活得不耐久。哦,為啥活不耐久,是我老朱弄的。
明白了,你影射咱殺人!
在這種心理認識下,陶凱出點問題就會死。
不過洪武九年發生了許多事,曆史進程改了一些,老朱沒那麼多疑心病,脾氣也有所控製,就連罵自己的葉伯巨也沒射死,訓斥了一頓就讓他回去教書了。
司業樂韶鳳抱著一摞冊子走來,擱在桌案上,對顧正臣道:“國子學八百二十六監生,其日常課業與表現,都在這裡了。說到人才,當屬精於《大學》的林荊,還有將四書倒背如流的李冀……”
顧正臣粗略翻看了下,搖了搖頭,對陶凱、樂韶鳳道:“煩請將所有監生召至空曠處,我出三道題,能答出兩道者,我便帶走。”
陶凱、樂韶鳳對視了一眼,樂韶鳳連忙答應,轉身去安排。
很快,監生便被召集起來。
顧正臣在陶凱等人的陪同下,到了明倫堂前。
監生中有不少花白胡子的老人,大部分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三十以下的占比並不高。
現在是洪武十年,朱元璋還沒有對國子學過多乾預,還沒有發布嚴苛的命令,動輒嚴酷體罰,甚至於將監生的頭砍下來掛在門口警告所有人不準議論朝政,那是四五年之後的事。
顧正臣看向一旁的張培。
張培點了點頭,示意已準備妥當。
樂韶鳳在給眾人說明情況之後,便退到一旁。
顧正臣上前,肅然道:“你們之中有不少人一心隻讀聖賢書,對外麵的人與事知曉不多,大部分人也不認得本官,這沒關係,你們隻要知道,我是奉旨設三道題,答出兩道題,日後可以拿正七品俸祿!答不出題,各自回去繼續看書。”
“正七品俸祿?”
眾監生頓時精神起來。
國子學的監生是吃公糧的,一個月三鬥米,哪怕是有朝一日被朝廷授予官職,絕大部分也隻是個不入流的教喻,運氣好點是個主簿、縣丞,根本就沒幾個能吃上正七品知縣的俸祿。
更要命的是,國子學那麼多人,每年進入朝廷為官的數量很不穩定,少的時候就那麼七八人,多的時候有上百人,不過也未必是好事,不過是送到外地去教書或打雜。比如八年時,就有一批監生去了北方,聽說日子過得很是淒惶,尤其是冬日……
有機會吃正七品的俸祿,誰不想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