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模糊之中,靖統帝隱約聽到了自家女兒那清脆如風過琳琅一般的聲音,嬌俏如初:“父皇最寵我了,當然是願意去死讓我繼位的吧?”
“你……你!”靖統帝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離經叛道的女子。
“父皇,你早該死了,在你剛愎自用,非要禦駕親征,以至於百官被俘的那一刻,你就該以死殉國!而不是苟延殘喘至今,禍害天下黎明百姓!”闞青桐冰冷地看著他慘敗的麵容。
靖統帝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奮力指著闞青桐的手都在瘋狂地顫抖,麵目猙獰到一種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可怖程度。
“你這樣注定要遺臭萬年的皇帝,不死何為!”闞青桐深諳轉動刀柄的技巧,即使刀身完全刺入了某個人的身體裡,也不會妨礙她決意要做一個人形攪拌機。
“你一人的意氣用事,害了多少人?李太傅自儘了,張貴妃自儘了,七妹妹也自儘了……你還要害我華夏民族千千萬萬年麼?”
“你這樣的人,雖百死,其罪猶難贖!說是罪該萬死亦不為過!”
“我今日親手送你上路,待到泉下見到了列祖列宗們,也不必言謝!”
“父皇於我有生養之恩,女兒親手斬斷了你為禍天下的孽障,自此,你我兩清了。”
……
靖統帝終於絕望又憤恨地咽氣了,在闞青桐接連不斷地語言輸出中,她實在太會刺激人了。
不過,靖統帝好歹也是當了好些年皇帝的人了,多少他也能捕捉到一點人心,於是臨死的他決心不叫闞青桐那麼得意——
他最後的遺言是:“你當不了皇帝,因為你是女人。”
對此,闞青桐嗤之以鼻,她睥睨著腳邊的死狗,道:“我必然就是下一任皇帝,縱使我是女人!”
闞青桐剛過來這個世界,一夜之間刀了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是所謂的親生父親,縱使隻是一隻小係統,但是它看得整個係統都宕機了。
接下來,闞青桐作出了讓它宕機到不能更宕機的舉動,她撕裂了靖統帝的一節衣擺,然後俯身在死去的靖統帝身後,抓著靖統帝的食指,沾了點血,開始寫遺詔!!?
2022目瞪口呆地看著闞青桐抓著靖統帝尚未完全僵化的手指,一字一字地寫下靖統帝的字跡,筆畫勾勒之間,幾乎是百分百完美複刻了靖統帝的字跡。
震驚的2022不斷往闞青桐的腦子裡發送各種各樣騷斷腿的表情包。
闞青桐無奈抽空回應它:“史書沒有告訴你,我擅長臨摹他人的字跡嗎?”
2022沉默了,史書還真沒那麼詳儘,而且,它忽然想起來,自家宿主似乎連彆人的聲線都能模仿出個七七八八,比如在上個世界她特意模仿了向宏觀的聲線,引得甕家駿上當,所以……淦,它到底簽了個什麼怪物大佬!
此時,闞青桐已經完成了自己偽造的遺詔,她粗略地打量了幾眼,微微一笑,滿意頷首。
【朕以涼德,承嗣丕基……剛愎自用,以至大敗,是朕之罪一也。禍及祖宗基業,危及黎明百姓,是朕之罪一也……朕女明月,元後所出,岐嶷聰慧,克承宗祧,茲立為皇太女。即遵典製,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即皇帝位。特命丞相薑文尚、禦史大夫伊摯之、大司馬霍光潛為輔臣。伊等皆勳舊重臣,朕以腹心寄讬。其勉矢忠藎,保翊衝主,佐理政務。布告中外,鹹使聞知。】
2022也跟著讀這份倉促之間寫下的極為簡短的遺照,然後它發現了問題:“寶!你寫錯字了!你最後一個‘朕’字的月字旁的月,中間寫了三橫,多了一橫啊啊啊!”
闞青桐聞言卻反而輕笑開了:“有意寫錯而已,這是寫給要看遺詔的人看的……之後你就明白了。”
*
時間緊迫,闞青桐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浪了,將自己親手偽造的遺書疊好塞進了衣襟中,闞青桐馬上開始了下一步舉動。
她先是把靖統帝這個帳篷裡堆放著的成親會用上的那些烈酒全部撒了出來……
2022已經麻木了:“你不會……又打算放貨吧?寶,難道說你其實是紅孩兒?”
“彆胡說八道了,你成天幫不上什麼忙,就會瞎貧嘴。”闞青桐特意往靖統帝的遺體上瘋狂潑灑烈酒,她不打算給這廝留全屍,這種禍害遺千年的狗東西,難不成還想要後人祭拜他嗎?呸!
其實闞青桐多少是有些遺憾的,這個時代的“烈酒”,遠不如上個世界的汽油。
謔謔完了所有的酒水後,闞青桐趕回了原先那個新婚的大帳篷,地上的一具女屍和一具無頭屍,她看都不看,徑直往裡走,輕躍上桌,取下了那帳篷上高高掛著的,完顏宗烈的長弓——那是一隻足足有六石之力的角弓。
是完顏宗烈天生神力的見證,一石約等於現代的九十四斤,六石,那就接近六百斤了……除了完顏宗烈,幾乎沒人能拉開這隻弓。
更令人咋舌的是,這是一隻角弓,而不是普通的長弓,長弓用作步戰,角弓用於騎戰。大頌的開國皇帝頌高祖,也是一位奇人,史書稱其平日所用弓至十二石,馬上用六石弓。也就是說,一般人平時都根本拉不開的弓,完顏宗烈能在騎戰的時候運用自由,仿若曾經的頌高祖。
闞青桐隨手撥弄了一下弓弦,緩緩勾唇:“好弓,現在,是我的了。”
2022很想出來告訴她這弓不是誰都能拉得開的,這玩意兒就是為男主專門設定的東西,誰能比男主更牛逼?但是它害怕闞青桐會用行動打它不存在的嫩臉蛋,所以它選擇暫時閉嘴。
闞青桐並不知道某隻小係統又在暗戳戳地小看她了,她正忙著把這首領的帳篷裡那碩大的羊皮地圖分屍,分好了羊皮後,闞青桐把它們分彆綁在了好幾支箭矢上,然後她把和帳篷裡唯一奢侈地用上的油燈裡頭的油給倒在了羊皮上。
就在這時,闞青桐隱約聽到了一些人聲似乎正在靠進……看來是先前被支走的人回來了。
她沒有緊張,更不會慌了手腳,她背起了完顏宗烈的箭筒,將完顏卡日黑還在滴血的首級隨意掛在了箭筒的長繩上,左手攥著那把巨大的角弓,右手手指分叉夾著那幾隻綁了粘油羊皮的箭矢。
闞青桐點燃了箭矢上的羊皮,粗暴地掀開門簾,那刺骨凜冽的寒風裹挾著砂礫和飛雪撲麵而來,可是她沒有絲毫畏懼,步履堅定地往外走……
這鮮紅的嫁衣實在太過顯眼了,她還沒有走到馬廝,遠處舉著火把的滿族人果然一下子就發現了她,他們大喊了起來,並加速向她衝了過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個纖細高挑的穿著嫁衣的女人並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樣被發現之後就驚慌失措地逃走,她反而是停下了腳步。
然後,當著他們的麵,舉起了手中重若千鈞的角弓。
“瘋、瘋了吧……”2022無法形容眼前的場景,它以為闞青桐可能拉不開,也可能能拉開這隻角弓。
但是它根本沒想過,她不僅拉得開,她還把這隻舉世聞名的角弓生生拉至滿月的狀態!
更關鍵的是,她不僅把這隻舉世聞名的角弓生生拉至滿月的狀態,她的右手指間夾著的根本就不止一隻箭,她要三箭齊發啊啊啊!
還是燃著火焰的箭矢!!!
那些蠻族人見狀鬼吼鬼叫了起來,可見他們的震驚程度不比2022更少。
火光在闞青桐那雙深黑的眼眸中妖異地跳動著,她衝那些萬分的蠻族人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弧,鼻翼微微繃緊,手中箭矢脫手而出——
2022傻乎乎地看著完顏宗烈的首領帳篷,和靖統帝的帳篷,還有和這兩個帳篷都相隔甚遠的糧倉帳篷同時被點燃,忽然就響起了一句話“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②原來這句話……也可以用來形容一個女人。
“你這臂力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啊啊,你是怪力少女嗎!?”
闞青桐沉默了一下,她一邊繼續拉弓放箭,阻止蠻族人靠進自己,一邊緩緩後退到馬廝的邊緣:“你口中的怪力少女的力量是天生的嗎?”
“如果怪力少女的力量是天生的,那麼……”
她眸光一冷,再次挽弓,箭矢脫手,一個壯漢瞬間被釘在了他身後三丈遠的旗杆上:“我不是怪力少女。”
“因為我是靠自己練出來的。”
挽弓、搭箭、鬆手,闞青桐的臉在黑暗之中看不分明,但那雙比黑夜更黑的眼睛卻亮得驚人:“我不信天命,天賜予我的,我會發揮到極致,天不賜予我的,我便自己學!”
作者有話要說:【參考文獻】
摘自順治遺詔。順治遺詔全文太長就不放了。
②“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摘自《三國演義·第十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