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實回到“風味樓”的時候,鹿溪和丹娘、青棠,正在院子裡打葉子牌。
今日中秋,丹娘說了,她孤家寡人一個,想和鹿溪妹妹一起過。
鹿溪多麼善良的性子,何況本就是蜜友,自是欣然應允了。
如今“宋家風味樓”已經上了規模,鹿溪不需要事事操心了。
丹娘那邊,在解決了娘家和婆家的麻煩,確認這家店已經在她掌握之中後,也大刀闊斧地調整了一番,聘了一位專業的大掌櫃。
這一來,她也能騰出空兒來了,所以時常與鹿溪邀約結伴。
今兒我請你西湖泛舟,明日你找我青石調羹,加上青棠,三個小姐妹,相處得好著哩。
宋老爹一進院子,就看見自己閨女貼了一臉小紙條,隻露出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還笑得跟個小傻子似的。
宋老爹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丹娘是什麼身份,又為何接近閨女,他早就一清二楚了。
要不是看這丹娘丫頭人品還不壞,知道心疼自己閨女,他早一刀下去,辣手摧花了。
偏偏自己這傻閨女還拿人家當好人,真是……
“丹娘姐姐你好厲害,你是會記牌吧,我就記不住,也不想記,一記就頭疼……”
鹿溪咯咯笑著說。
嗯?
宋老爹站住了,他聽到了一個很敏感的稱呼,姐姐!
“閨女,你怎麼能叫丹娘小娘子姐姐呢。”
宋老爹義正辭嚴地說教起來。
鹿溪扒拉開一臉的小紙條,兩眼茫然:“為啥不行呀?”
“因為……,姐姐……是不能亂認的!你該稱人家一聲小娘子才是。”
“嗨,人家跟丹娘姐姐很熟了嘛,是吧丹娘姐姐?”
青棠忙不迭點頭:“可不可不,我還叫鹿溪姐姐呢。”
丹娘溫溫柔柔地對宋老爹道:“小奴家與鹿溪姑娘相處甚好,情同姊妹。丹娘也隻是比鹿溪癡長了幾歲,這才承她叫一聲姐姐。宋老爹對丹娘不必當成客人一般禮遇的,不然,奴家以後可不好意思登門了。”
“嗯……,小娘子不覺得小女孟浪就好。”
宋老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跟敵人打交道多,和女人打交道太少。
一旦不能拔刀,他就沒多少招了,於是便隨口應付一聲,臭著一張臉往屋裡走。
伱叫歸叫哈,要是敢打我閨女位子的主意,哼!
……
選德殿內,皇城司提舉官木恩恭立在趙官家麵前。
他已經把調查結果,全部呈報到了禦前。
趙官家冷著臉道:“送信的金人是如何一路通暢,自金國來到臨安的。”
“據臣所查,此人先是走的海路。通過往來於宋金之間的走私船,悄然抵達宋境。”
“而市舶判官李麟,早已被他們收買,為他們開據了不少通行票證。”
趙官家又道:“那麼,國信所,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
“表麵上看起來,沒有確實證據證明國信所有參與。但……國信所供奉張定邦,曾出現在龍山碼頭。”
“而那個曾用名沮華觀、關昊,真名不詳的大海盜,正是那一天從龍山碼頭離開的,我皇城司也是那一天在龍山倉遇伏的。”
“原國信所正印官李榮,則是死在齊雲社內宅的議事堂。這個齊雲社,就是叛賊邸九州等人的老巢。”
趙構點點頭,又問道:“國信所新任正印官沐絲,為何會出現在和寧門?”
“沐絲說,與我皇城司多有誤會,因此想和皇城司勾通一下,約了曹指揮在那裡會麵。”
趙構道:“那個內外勾結,傳遞密劄入宮的李德福,曾向沐絲求援?”
“是,不過,沐絲並未理會他。”
“嗬嗬,他看到李德福已然被擒,自然要撇清自己了!”趙構冷笑一聲,心中默默把整個事件重新捋了一遍。
這位曾經除了一個兵馬大元帥的頭銜一無所有,卻能把手握重兵山頭林立的各個軍頭,漸漸掌握在手中的趙官家,心計智慧自然是不低的。
從皇城司提交給他的資料裡,他已經看出了許多深藏其下的東西。
這是有人想利用他呀!
想用他這把刀,削他自己的刀把子!
誰想削他的刀把子?
自然是誰最受益,誰就是那個人。
何況,國信所後麵是誰,他一清二楚。
這是真不給他留退路啊!
軍權已經是他最後的保障了!
這道防線要是守不住,那麼,距離改朝換代也就不遠了。
忍無可忍的趙官家,眸中不禁露出了一抹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