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和鹿溪,雙雙跪在他的麵前,小鹿溪已經哭得淚人兒似的。
楊澈來回地踱了兩步,又停住,對宋老爹道:“宋老爹,這事兒,得想個萬全的善後之策才是。要不……”
他看看宋老爹臉色,試探地道:“要不,就成全了他們算了,你說呢?”
鹿溪一下子不哭了,因為氣兒收的太急,忍不住打了個哭嗝兒。
宋老爹沉著臉色不說話。
楊澈湊到宋老爹麵前,賠著笑臉兒低聲勸說:“老爹,真要張揚起來,不就壞了你家鹿溪姑娘的名聲麼?
再說我這兄弟,性子雖然有些頑劣,可人品倒也不差。他現在又是皇商杭繡家的學徒,將來前程是穩穩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楊澈說著,腳後跟向後麵的楊沅輕輕磕了幾下,催他說話。
楊沅連忙道:“老爹,我是真心喜歡鹿溪的,如果老爹把鹿溪嫁給我,我保證會一輩子對她好,絕不叫她受委屈。”
鹿溪見狀,忙也怯生生地喚了一聲:“爹~”
宋老爹看看滿臉賠笑的楊澈,又看看雙雙跪在麵前的楊沅和鹿溪,張了張嘴,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宋老爹無奈地對楊澈道:“大郎啊,我才剛托了太平坊的劉媽媽給你兄弟保媒呢,結果……,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呀。”
楊澈一聽宋老爹鬆了口風,忙道:“這怕什麼,明兒一早,我先告個假,然後就去找劉媽媽。
我就說我兄弟相中了鹿溪姑娘,這現成的好姻緣擺在那兒,都不用劉媽媽費力撮合,她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罷了,女大不中留啊……”
宋老爹歎了口氣,滿麵悲涼地仰起了臉兒來。
楊澈馬上回頭瞪了楊沅一眼:“臭小子,還不叫爹。”
楊沅立刻磕頭:“小婿楊沅,叩見嶽……”
“可彆!”
宋老爹立馬打斷,沒好氣地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彆占我便宜,叫什麼爹!
給我滾出去,老夫現在看見你就煩。這要是當年的我,早一刀把你劈成兩半!”
楊澈馬上幫腔:“你嶽父叫你滾出去呢,沒聽見嗎,快滾。”
楊沅爬起來就走,跑到門外,站在天井裡,還跟沒睡醒似的,腦袋霧紗紗的。親事……這就定了?
房裡,楊澈笑容可掬地對鹿溪道:“鹿溪呀,你先上樓,我陪宋老爹說說話。”
“噯!”
鹿溪沒想到峰回路轉,自己最牽掛的事兒就這麼解決了。
她強繃著小臉兒。不讓自己露出笑來,一臉悲戚地爬上樓去。
楊澈拖過一張條凳,笑容可掬地坐到了宋老爹麵前。
楊沅這臭小子,還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我怎麼沒看出他早把鹿溪姑娘哄到手了呢?嘿嘿嘿,這還真是燈下黑。
鹿溪是他看著長大的,勤快、善良、會過日子。如果能把鹿溪娶做楊家婦,楊澈心裡一萬個滿意。
隻是他以前真是一點也沒察覺二弟和鹿溪有情,再加上宋老爹一直對他兄弟沒有好臉色,他壓根兒就沒想過這種可能。
這下好了!
楊澈繃著笑,一臉沉重地繼續開導起了宋老爹。
……
鹿溪回了閣樓,馬上打開了窗子。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對麵窗前,也出現了楊沅。
隔著雨幕,兩兩相望。
鹿溪頓時紅了臉兒,羞喜地瞪了他一眼。
都怪他,害自己在爹爹麵前丟臉。
楊沅笑嘻嘻地看著對麵的鹿溪,無聲地說出“娘子“,口型非常的標準。
鹿溪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宋人對女子,一般都稱娘子。熟識的,便可以加上一個姓氏,或者叫什麼顧大嫂孫二娘扈三姐一類的。
但楊沅此時這句無聲的“娘子“,顯然不是常用的那個含義。
鹿溪羞了,斂著眉,就把窗子關了起來。
楊沅趴在窗口,饒有興致地看著對麵窗子上映出的鹿溪的剪影。
她依舊鴨子坐地坐在榻上,忽然抬起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龐。
一道剪影,仿佛映窗的一支小桃花。
楊沅無聲地笑了。
他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突然,忽然之間,名份就定了。
那窗裡的女孩兒,將會是他的妻了!
此景,難以描畫,
此情,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