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李後主的後人沒落了,那氣度也不是奴家扮得來的。
金國小王子並非尋常人物,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楊沅笑道:“光憑一個身份,自然是不成的。
你不用擔心,這些方麵,我已經有所考慮。
你安排個可靠的人幫你在櫃上頂著,我會儘快找一位高明的女師指點你。”
楊沅又對丹娘細細囑咐一番,馬上起身告辭,去解決相應的細節問題。
楊沅剛走,青棠就跟小耗子似的溜進了院子:
“姐姐姐姐,怎麼樣了,楊大官人對你動心了麼?”
丹娘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嗔道:“動動動,動什麼動,哪有那麼快的!”
青棠撇嘴道:“怎麼就不能快了,你以前想對付的男人,最多都不用三天就拿下了。”
“那能一樣嗎?人家是想要他做我男人,又不是做冤大頭,還能隨便用些手段對付他?”
青棠不以為然地道:“怎麼就不能用手段了?
叫他曉得師父你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入得了臥房……
他不知會有多開心呢,怎麼會看輕了你?婆婆媽媽忸忸怩怩的。”
丹娘大怒:“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你行你上啊。”
青棠不服氣地挽起了袖子:“我上就我上,你等著,下回我叫你看看本姑娘的本事。”
丹娘一把抄起了雞毛撣子:“臭丫頭,這才是你的本來目的吧?
連你師丈的主意都敢打了,你個欺師滅祖的小蹄子。”
青棠捂著屁股,咯咯笑著跑回大堂去了。
丹娘把撣子往桌上一扔,坐回墩上,托著腮兒。
她先悠悠歎了口氣,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漸漸地眼波如醉,靨上粉暈漾漾起來……
……
楊沅離開“水雲間”,沿著西湖繼續走,過了太乙宮,就到了“萬壽觀”。
楊澈一路跟蹤至此,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想現身質問楊沅,可遲疑半晌,卻還是跺了跺腳,轉身去了“陌上花”。
他不想和弟弟正麵衝突,自從找回弟弟,他都沒和弟弟說過一句重話兒。
楊澈一走,跟蹤他們的兩夥人自然也就分開了。
萬壽觀是奉祀大宋皇帝本命星君的地方,是官家道場。
這裡不僅長期駐紮著兩個內侍太監,還有負責宮觀保衛和灑掃的一百五十名役卒。
此間真正的修道之士反而隻有十幾個人。
楊沅一進後觀就冷清了多了,一路走去,隻遇到幾個吏卒和一個老道士。
宮觀最後一進的左配院兒裡,草木深深。院子裡橫七豎八地擺著些石鼓石碑、漢瓦秦磚……
繞行進去,便是一處舉架極高的屋舍,裡邊淩亂地擺著青銅鼎、承露盤、陶器根雕什麼的……
牆上不起眼處,掛著一口寶劍,仔細一看,劍柄上還有兩個小篆“太阿”,竟然是秦始皇的佩劍。
佩劍旁邊還掛著一副隸書的字貼,書法豐腴華麗,上寫“朕聞上古其風樸略,雖因心之孝已萌……”
定睛細看,卻是唐玄宗親筆的一副《石台孝經》。
楊沅此前曾多次到這裡送過“索喚”,懶得多看。
他伸手拂開梁上懸掛下來的一條長巾,抬腿踩在一匹陶馬背上,揚聲喚道:“蕭舊師,蕭舊師在嗎?有生意上門啦!”
“是哪位客……,哦,楊家二郎啊。你個閒漢,我今日又不曾索喚,你有什麼生意給我做?”
內室裡走出一個人來,四旬左右,麵容清瘦,穿一件褪了色的藍袍。
他的藍袍外麵,還係著一條淺黑色的作裙。
他那蓬鬆的發間,滿是陶土灰和木屑刨花,作裙上也滿是木屑和灰塵。
門後邊探出一個半大小子的腦袋來,那是蕭舊師的兒子。
蕭家這孩子十三四歲年紀,每天都在這裡跟著他爹學習家傳的仿古手藝。
蕭舊師名叫蕭千月,乃是專門從事古董仿冒做舊的一位匠師。
舊師與販假不同,舊師會明明白白地告訴客人,他就是在仿古。
舊師仿的像那叫有本事,就連皇室也喜歡找舊師打造仿古器物作為宮廷擺設。
蕭千月靠著一手高明的仿古作舊手藝,賺的盆滿缽滿。
彆看他此時這般模樣,實際上這裡隻是他租下的一個“工作間”。
蕭師傅在寸土寸金的臨安城裡,可是有一幢三進三出的大宅子,還有一妻兩妾的。
蕭千月看清楊沅此時的動作,頓時把眼一瞪:
”你的手拿開,那是楊貴妃用過的浴巾,彆弄臟了。
哎呀,彆踩我的馬,那是冠軍侯小時候騎過的。“
楊沅嚇了一跳,趕緊從霍去病的陶馬上挪開腳,又離楊玉環的搓澡巾遠了一些。
楊沅在狹窄的過道上站定,這才笑道:“蕭舊師,我一個閒漢自然是沒本錢和你生意的。
今日是受人所托,請你做幾件器玩古物。”
“想做什麼?”
楊沅笑道:“我那東家,想請蕭舊師給她做幾件江南國宮中物,舊師可做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