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淡淡地瞟了一眼昏迷在地的劉莫。
劉莫被四肢倒攢,捆得像殺豬一樣。
李夫人見了也不禁暗暗發噱,這人捆人的手法還挺彆致的。
隨後,她才把目光轉到楊沅身上,微微一福禮,柔聲道:“多謝小官人援手之恩。”
“哎,夫人客氣了,在下可沒幫上什麼忙。“
楊沅連忙擺手,他衝進來的時候,人家李夫人已經把劉莫打昏了,他的確沒幫上什麼忙。
李夫人微微一笑:“小官人請坐。“
這書房裡隻有主人的一張圈椅……
李夫人隨手搬開一摞書籍,下邊竟是一張錦墩。
李夫人將書籍摞在一旁,就在錦墩上坐了下來。
這一套動作,都是一個人在生活中最尋常的舉動。
但是由李夫人做來,就像所有的動作都精心設計過一般,一舉一動極儘優雅。
難怪那個劉莫會對她生出非份之想,這個婦人的確有一種叫人難以抗拒的魔力。
李夫人見楊沅在圈椅上重新坐下來,才微笑道:“倉促之下,不及奉茶,怠慢了小官人,還祈恕罪。”
她此時的聲音與方才緊張之下有所不同,雖然沒有刻意作態,卻有若簫音,微帶磁性。
楊沅忙道:“李夫人客氣了,這個小賊,真的不需要去報官麼?”
李夫人歎息道:“這孩子,說起來還是我看著長大的。
“畢竟他尚未鑄成大錯,若就此送他坐了大牢,便毀了他一生前程。
“況且妾身自遷居臨安以來,他的家長對妾身便多有照料,妾身也不好不念這點情份。”
楊沅點點頭,既然苦主都不想告了,他自然也不會多事。
李夫人問道:“小官人今日來此,是為了找一個女師?“
楊沅道:“正是。在下想請夫人幫忙,指教一下‘水雲間’內掌櫃的丹娘,關於禮儀談吐,坐臥起居方麵的規矩禮數……”
李夫人有些好奇,一個經營酒家的商賈女子,為何突然要學禮儀?
這種情況倒也不是沒有,比如窮人乍富,或者窮家女突然嫁入富人家,這丹娘是因為什麼原因?
楊沅道:“在下並不奢求夫人能教的她如何全麵,隻需要將她的言談舉止,至少待人接物時方麵,教得有如士族大家風範就好。
“至於婦功,也要教上一兩樣能速成的,比如……插花亦或是茶道。”
楊沅盤算了一下時間,又問道:“夫人可以在七天之內教會她這些東西麼?”
這麼急?
李夫人做女師的經曆中,倒也有過短程指導。
但那大多是指導待嫁的新娘,難不成這個丹娘也是要嫁人?
如今發生了劉莫之事,李夫人是不能在這裡住下去了。
她要搬走,但是搬走也需要時間,尋找新居、處理舊居……
如今上門去做丹娘的女師,正好暫住“水雲間“,避免繼續留在這裡的尷尬。
不過隻有七天的話,她就要問個清楚了。
李夫人思索了一下,說道:“小官人,任何一門學門,都不是區區數日就能掌握的。
“就隻插花一道,看似簡單,可要做的好,也需要了解各種花卉。
“要懂得對瓷器的選擇,要懂得繪畫的技藝,甚至需要懂得詩詞歌賦。
“如此方能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解插花之鎖簧。
“從而將花色、花朵、花枝、花器、花型、花意融為一體……”
楊沅自然明白任何一門學問都不是一說就精的。
但是,隻是學好幾樣固定的模式拿來唬人就行。
所以楊沅打斷李夫人的話,道:“夫人誤會了,我隻是想讓夫人教她一兩樣固定的時令花卉的插花,叫人一看,就覺得她對此道造詣頗深就行了……”
果然如此。
不過,新娘子的話,需要學習插花嗎?
楊沅見她麵露疑色,便解釋道:“夫人放心,楊某此舉確實是在唬人,卻不是要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咳!在下就對夫人實說了吧,其實在下與丹娘,乃是兩情相悅,暗許了終身。
“隻是她不僅是個商賈人家,還是個孀居的小婦人,家父對此一直有些介懷。”
李夫人娥眉微蹙,道:“妾身懂了。隻是小官人你這麼做,既便能一時心願得遂,就不怕將來真相敗露,再惹得令尊發怒?”
楊沅笑道:“隻要讓她表現得足夠優雅高貴,讓我父親不至於看輕了她就行了。
“等我二人生米煮成熟飯,家父縱然不情願,難不成還要棒打鴛鴦?
“若到那時我們已經有了孩子,他老人家抱著大孫子,就更不會有什麼怨氣了。”
李夫人釋顏一笑,唇綻櫻顆。
仔細想想,確有道理。
女人天性就喜歡撮合姻緣,成人之美。
所以李夫人欣然接受,道:“好,這樁功德,妾身就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