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普安郡王趙瑋性格剛毅、沉穩內斂,很難叫人看透他的為人。
而且從他的日常言行來看,趙瑋痛恨金人施加於宋國之恥,骨子裡是主戰的。
如此一來,主和派大臣們自然把恩平郡王趙璩當成了大宋帝國未來的最佳儲君人選。
但,這隻是他們內心的想法和判斷。
今上如今才四十有七,生兒子的希望大概是不會再有了,可至少春秋鼎盛,也沒必要現在就立儲啊,急著去死嗎?
如此一來,他們也就沒有必要太早站隊啊。
那些太早諫言立儲的,文如宰相趙鼎,武如嶽飛元帥,哪個有好下場了?
不過,從來都是“錦上添花不增暖,雪中送炭立無寒”。
我曹泳當年就是燒對了秦相爺的冷灶,才有了今日的前程。
如今雖然不能旗幟鮮明地站出來擁戴恩平郡王,可這個忠心,總可以先對他表上一表的。
隻是,要如何表現呢?
曹府尹的心思全都放在這上麵了,自然不會在意江上那些弄潮兒。
季舍人從曹府尹口中得知楊沅與恩平郡王關係密切之後,注意力則放在了楊沅身上。
中書舍人常在禦前行走,與天天進宮向皇太後、皇後請安的恩平郡王本就相熟。
在他看來,官家事母至孝,而皇太後是極為寵愛趙璩的,皇後娘娘又是趙璩的養母。
外廷方麵,秦相也屬意趙璩,所以這太子之位,將來一定是趙璩的。
楊沅和趙璩年紀相仿,又是趙璩在潛邸時的心腹,來日趙璩一旦稱帝,那楊沅豈不也是水漲船高?
到時候,楊沅怕不就是今日之秦相啊!
這個人,得想辦法接近一下,提前和他打好關係。
季舍人年紀大了,未必等得到趙璩稱帝,但他還有兒孫在朝堂啊。
提前和趙璩朝的權臣打好關係,這才是未雨綢繆。
隻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堂堂中書舍人,卻不好公然過去找楊沅攀談。
季舍人回頭看了看,小孫女書瑤正和曹妙跪坐在欄杆上,麵向大江,看的津津有味。
季舍人不禁暗道失算,早知如此,該帶一個與楊沅同齡的孫兒過來,和他打打交道。
徐知縣夫婦的想法就很簡單了。
這對夫妻,分彆侍候在曹府尹和季舍人本人和女眷身邊,
看見他們杯空了,就及時添一杯酒,聽見他們話要掉到地上了,就及時接上一句。
兩夫妻主打的就是一個竭力取悅上官,至於其他的,不是他現在這個層次需要考慮的。
金人那一席上,四個人也是各懷心思。
韓副使雖在觀潮,一半心思卻在完顏屈行身上。
皇帝陛下一直在想辦法削弱完顏雍及其黨羽的勢力。
而完顏征、完顏屈行父子,則是完顏雍一派的得力乾將。
如果他能抓完顏屈行一個把柄,讓陛下有借口整治完顏征家族的話……,豈非大功一件?
完顏屈行此時卻在盯著對麵的丹娘。
江南女子,水鄉孕育,風情氣質本就與北方女子不同。
丹娘的姿色風情,在南國水鄉女子中,也是出類拔萃的。
尤其是她獨特的茶道,更是讓完顏屈行嘖嘖稱奇,對這個女子也充滿了好奇。
在他眼中,丹娘就是一座等著他去發掘的神秘寶藏。
可惱啊,盈歌就在旁邊坐著呢,我若過去搭訕那美嬌娥,盈歌不分場合地鬨將起來,那該如何收場?
大江之上,波翻浪湧。
可是對於望海樓上的人們來說,這弄潮戲水的一幕,也不過就是他們搭台唱戲的那座台子罷了。
戲台子必須要有,可誰又會去注意那座戲台子呢?
楊沅和幾位大文豪坐在一起,初時心情頗為忐忑。
在座的各位除了他和那位不著調的荒唐王爺,個個文采出眾
萬一他們酒興大發,吟詩作賦起來,夾在中間的他豈不尷尬?
哪怕他們隻是行個酒令呢,文人雅士行的酒令他也來不了啊。
談論詩詞歌賦他怕,如果這幾位不談詩詞歌賦,而是談論天下時政,他更怕。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四位老兄可都是堅定的抗金誌士。
可現在大宋朝堂上的主流傾向,卻是“和”。
萬一這幾位說出什麼尺度太過格的話來……
旁邊可是坐著一位趙宋朝廷的王爺呢!
楊沅擔心丹娘露出馬腳,擔心陸遊、楊萬裡他們吟詩作賦自己對不上,擔心虞允文抨擊時弊惹麻煩……
擔心了一溜十三遭,他忽然發現,我多慮了呀!
原來文人們湊在一起聚會歡飲的時候,討論的話題也是醇酒美人兒啊!
你們要是聊這個,那我可不困啦!
聊這個,我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