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少年但飲莫相問(1 / 2)

臨安不夜侯 月關 7466 字 8個月前

楊沅滿臉委屈地道:“小民找明白人問過了,所謂傷死,是指傷後多日,傷口不愈,引發了諸般病疾而死,那才叫做傷死,我大哥這種明明就是戰死。

“他們皇城司說我大哥是傷死,分明是想侵貪我大哥的撫恤,他們皇城司這是在喝兵血。”

這番話,聽得國信所一班人身心舒泰。

楊沅道:“所以,小民想向沈勾當求一個公道,求沈勾當證明,我大哥當時就已傷重待斃,好向他們索回我家該有的撫恤。”

沈鶴撫須沉吟道:“唔……楊沅呐,令兄當時傷勢確是極重的,本官都沒有發現他尚有氣息。

“不然的話,若能及時施救,說不定……唉!”

沈鶴歎息一聲,雙目緊盯著楊沅道:“不過,你大哥被救回皇城司後,真的一直不曾清醒過?也沒說過話?

“你要認真回答,因為……這可能成為判斷你大哥是傷死還是戰死的一個依據。”

“當然沒說話,我大哥傷的極重,他連眼都沒睜啊,就那麼硬生生地捱了半宿,然後就咽氣了。”

沈鶴一拍大腿,怒道:“這樣的話還不算戰死,那要怎樣才算戰死?

“本官早聽說過,有些將官吃空餉、貪軍餉,想不到他們如此無恥,連戰死勇士的撫恤也貪!”

楊沅驚喜道:“沈勾當才是體恤部下的好官呐!不知沈勾當可否幫草民出一紙證明,小民有了憑據,也好去向皇城司討還公道。”

沈鶴雖然樂於見到皇城司惹麻煩,但要他白紙黑字地給人寫份證明,便有些不情願了。

不遠處的岑本忽然打個哈哈,走了過來。

“小兄弟,你這不情之請,還要難為了我們沈勾當了。”

他走到楊沅身邊,說道:“大家同朝為官,給你出了這一紙證明,豈不是壞了我國信所與皇城司之間的和氣?”

楊沅忙道:“不知這位差官是……”

岑本微笑道:“本官乃是國信所的一名勾當官,岑本。小兄弟,我來給你出個主意。”

楊沅忙拱手道:“小民洗耳恭聽。”

岑本道:“皇城司裡,有一個單獨的衙門,叫做冰井務。

“這冰井務,乃是督查皇城司內部不法事、不平事的。

“伱既然覺得他們對你大哥處斷不公,你可以去冰井務告他們。

“隻要冰井務受理了,他們主動找我們對證的話,

“我們不肯昧著良心說話,他皇城司也就不好怪罪了,你說是不是?”

“原來如此,多謝岑勾當指點。”

楊沅討了個主意,大為歡喜,千恩萬謝地走了。

楊沅剛走,陳楚生、沐文等幾名勾當官還有參與了當日行動的兩個役卒,路陽和王金帛,便都湊了過來。

沐文哂然道:“我還以為他為何而來,原來不過是為了碎銀幾兩。”

陳楚生笑道道:“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世間慌張。保得老有所依,保得少有學堂,保得娶妻生子,保得五穀雜糧呀……”

沈鶴哈哈一笑,起身道:“是啊,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銀子!

“李公公那邊的賞賜大家也都拿到了,怎麼樣?跟著咱們李公公,不會吃虧的。”

沈鶴扭頭對王金帛道:“下月初七,是本官的生辰,本官已經把巾子巷“至味堂”那一天都包下來了,你告訴咱們當日參加了行動的兄弟們,到時候都去,大家樂嗬樂嗬。”

眾人聽了,臉上笑嘻嘻的,心裡卻在大罵,這狗東西,看見我們得了賞錢,便想方設法地要搜羅去。隻有你有生辰過麼?咱走著瞧!

……

楊沅從國信所出來,前行不遠,便是一座石橋,橋邊有個賣大碗茶的,支著一個茶棚。

有些行腳的客人就坐在棚裡,一邊納涼喝茶,一邊談天說地。

楊沅走進茶棚,在角落裡坐下,對賣茶老漢說了一句:“一碗茶。”

然後,他就坐在那裡開始發呆。像是放空了思想,什麼都沒想似的。

但是他的大腦,卻在努力回憶著方才在國信所裡所見到的一切。

楊澈的手劄裡有提到他對禁軍裡幾個軍頭的懷疑,並且在手劄裡記下了他們的名字。

包括他調查過程中查到的這些人的一些履曆情況、家庭住址等等。

裡邊也提到了市船務李麟之死,以及皇城司決定暫時瞞而不報的處理。

但是,手劄裡並未提到過國信所。

楊沅是從幾個皇城卒口中,聽到關於國信所一些細節的。

他大哥一行二十二人中伏,國信所適時出現。

二十一名皇城卒戰死,國信所役卒無一人傷亡。

他們是去收屍的麼?

楊沅甚至猜到,皇城司也已對國信所起疑了。

但是,皇城司要查,就隻能在規矩之內去查。

那要查到什麼時候?

楊沅不需要遵守他們的規矩,也不需要皇城司的斷案之法、問罪之則。

他覺得可疑,那就查。

他覺得該殺,那就死!

他在回憶剛才的細節。

他還沒進國信所的門,就報出了自己的身份。

但凡心中有鬼的人,就不可能不露絲毫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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