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上的男人是死人?” “二哥早就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二哥早死了,大哥還推著他滿世界跑,找人治療? 茅草屋周圍漏風,而現在已入了深夜。 風吹進來,桌子上的蠟燭火苗跳動,跳動的火苗倒影在大壇子上,看起來多了幾分詭異。 來這裡就是為了這件事,我自然要問清楚。 我看著大壇子問:“能不能說清楚一些?死人是怎麼回事?是不會動的植物人?” “在有,你能不能從壇子裡出來說話,讓我看一看你。” 接下來,壇子裡傳來回話說:“你....你想看看我?” 我點頭說想,因為好奇啊。 “嘿....嘿....嘿嘿.....” 大壇子裡突然傳出來斷斷續續的笑聲,隨後,一條黃蛇嘶嘶吐著信子,從壇子口爬出來了。 兩條,三條,五條... 伴隨嘿嘿嘿的笑聲,很多蛇從壇子裡爬出來,一條條掉到地上,滑滑的。 我嚇得後退兩步,結巴的說道:“你...你不用出來了!就在壇子裡吧。” 就這時,老太太突然拽住我,笑道:“我女兒很少讓人看,你不是說想看看嗎?那就看看,我女兒很喜歡你啊。” 我眼神驚恐的看著,越來越多的蛇從壇子裡掉出來。 下一秒。 一個盤著頭發的女孩兒,一點點伸出來了腦袋。 她蜷縮著慢慢站起來,然後手扶著壇子邊緣,走出來,站到了我麵前。 “你不是想看看我?” 我胃裡一陣翻湧。 是被味道熏的,太臭了,她身上有一股很濃的味道,似乎是一股尿腥味。 這女的矮我一頭半,非常瘦,那種不健康的瘦,像得了厭食症的人。 她穿著一身藍布衣,皮膚蒼白,眼球突出,臉上都是黑點麻子,密密麻麻的滿臉都是。 我見過麻子臉,但從未見過這麼嚴重的,下巴和耳朵周圍也都是,就像是有人抓了一大把黑芝麻,撒到她臉上了。 她隨手拿起一條蛇,繞了幾圈,盤在自己手腕上開口說:“果然,男的看到我都是這種眼神。” 我現在理解了老趙那句話,當時我問他真蛇女長什麼樣,他說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原來是長這個樣子。 的確非常難看,有密集恐懼症的人不能看這張臉,要不然會做夢。 “這藥丸是你配的?”她問。 我不敢看她臉,忙搖頭說:“不是我配的,我剛才說過了,是我撿的,這是什麼藥?” 她靠近了些,頓時,尿騷味熏的我頭暈。 她說:“彆的不確定,但這藥丸裡有煉雄黃和曬乾磨成粉的蛇退草,是專門用來對付蛇的。” 雄黃我知道,但煉雄黃和蛇退草不知道是什麼,沒聽說過。 我深呼吸一口氣問她:“姑娘,這個我是真不清楚,如果你要是不喜歡,你直接扔了就行啦。” “剛才你說輪椅上的男人是個死人,能不能說清楚?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件事兒,這對我很重要。” “死人就是死人,推著個死人,就算找遍天下也治不活,我說的很明白了。” 說完,她還伸出舌頭舔了自己嘴唇一圈,沒有外界瞎傳的長舌頭,更沒有分叉舌。 地上有不少活蛇在來回蠕動,我不想在這裡待了,便跟她說那就不打擾了。 “等等。” 她突然叫住我問:“你近段時間,有沒有看到過某種蛇,可能是很特殊的蛇。” “近段時間....” “我見過勾盲蛇,算不算?”我回憶說。 “勾盲蛇....” “不是,不是勾盲蛇,”蛇女抽了抽鼻子,眯著眼睛道:“是彆的東西,可能是死蛇,不是活蛇。” “你說的是...能巴巴蛇?” “能巴巴蛇?是什麼東西?在哪裡?”她皺著眉頭問。 “現在沒了,讓我們養的鴨子一口吃了。” “姑娘,差點忘了,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今天是七月初一,你過兩天,不是會去蛇王廟?” 她點點頭。 我說:“到了蛇王廟,如果有個姓趙的問起你,有沒有見過我,你就說我在樹林裡被毒蛇咬死了,屍體在某個草叢裡。” 她抬頭道:“我認識你?為什麼要幫你這麼說?” “這個....” “因為姑娘你是個美女啊,美女都心地善良,想來應該會幫我的。” “我是美女....你說說,我哪裡美。” 她盯著我看,地上好幾條蛇也高高立了起來,嘶嘶吐信子。 我有種感覺,要是說錯了話,蛇會直接咬我, 我想了想,有些緊張的說:“首先,你很瘦,然後就是你五官其實很好看,如果能去大醫院點了臉上的麻子,絕對會變成一個美女,不信你去試試,我看人一向很準。” 聽到我這麼說,她笑了,是真笑了。 另外,從進茅草屋開始,我沒有當麵兒喊過她一句“蛇女”,我都是叫的姑娘你怎麼怎麼。 因為我猜測,她肯定不願意聽人這麼叫她,就像一個人養豬,如果有人喊人“豬女”,人肯定不高興,想請人幫忙要先尊重彆人,這種小細節都是人情世故。 聽我說建議她去醫院點麻子,她突然捂著嘴笑了一兩分鐘,擺手說:“看來你是碰到了麻煩,我可以答應幫你這個忙,你走吧。” “請問姑娘怎麼稱呼,我姓項,項雲峰。” “我的名字....” “我叫....我叫...我沒有名字,你走吧。”她還是沒說出來。 拿上我的包,我慢慢後退,出來了茅草屋。 等走到樹林裡,我心裡就合計了。 這個所謂的蛇女,應該是有寄生蟲病,這種病在樟湖地區非常多,因為這裡地熱潮濕,常年和活蛇生活在一起,加上她每天要喝三杯蛇血,所以大概率是得了寄生蟲病,要不然,怎麼會眼球凸出,瘦成那個樣子。 這是種陋習,如果不住在壇子裡去大醫院治一下,絕對能活過四十歲。 我們國內地大物博,每個地區都有對應的地區文化民俗,樟湖蛇女已經傳了好多代,就算勸,我估計她們也很難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 深夜走在樹林裡,我沒有原路返回,而是從包裡拿出當地的地圖看了半天。Μ.miashuzhai. 南厝林東邊和西邊都是山,東邊兒通著武夷山,西邊兒連著的山叫奶芋山,據說山上產一種吃起來帶牛奶味的芋頭,從奶芋山下去,有個不知名小鎮,鎮上肯定有汽車路過。 放下手電,我把手機卡拔了,手機直接扔了。 原地換了衣服和鞋,帶上帽子,將脫下來的舊衣服鞋子扔到草裡,然後我把手電綁頭上,拿上了打蛇竹竿。 對外,就是項雲峰失蹤了,被毒蛇咬死了,有蛇女答應幫我作證。 此事兒隻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把頭,另一個知道的人,是我可以托付給她性命的女孩兒。 天上沒有月亮,被一層烏雲擋住了,估計可能又要下雨。 我背著包,手拿竹竿,不斷拍打腳下茂盛的草叢,摸索著路。 一路向西,向奶芋山趕去。
午後時分,慵懶的夏風混著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封窈站在畢業答辯台上,慢聲細語陳述著自己的畢業論文。 軟綿綿的女聲舒緩輕柔,猶如催眠小曲,台下三個評委老師眼皮沉重,不住地點頭啄米。 封窈當然知道這是一天之中人最懶乏困倦的時段。正因如此,在決定答辯順序的時候,她刻意選了這個時間。 糊弄學資深弄弄子,從不放過任何糊弄過關的機會。 果然,困成狗的評委完全起不了刁難的心思,強打精神提了兩個問題,就放水給她高分通過了。 封窈禮貌地向老師們鞠躬致謝。 本科生涯落幕,不過她和慶大的緣分還未儘。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待將來拿到博士學位,她還打算留校任教。 慶北大學作為一流高校,教師待遇極好,研究經費充足,寒暑節假日多,食堂林立菜式多樣,阿姨從不顛勺—— 世間還有比這座象牙塔更完美、更適合賴上一輩子的地方嗎? 封窈腳步輕快走下講台,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馬上就能回外婆家,葛優癱鹹魚躺,做一個吃了睡睡了吃的快樂廢人…… “——臥槽!快看對麵天台!” 才剛出教室,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頃刻間,走廊上本來在排隊等待答辯的學生大噪,呼啦啦全湧向護欄。 本樓相隔二三十米遠,正對著美院的昌茂樓。大企業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樓,全國各地不少學校都有。 大太陽刺眼,封窈眯眸眺去。隻見對麵樓頂上,赫然有個男生坐在天台邊沿,雙腿懸在外麵。 好危險。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最新內容 “不會吧這哥們兒不會是要跳樓吧?” “偶買噶,學校又逼瘋了一個……” 眾生嗡嗡議論,緊張中隱隱透著莫名的亢奮。樓下漸漸聚起了人,仰頭張望。 有人試著喊話:“同學,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你彆想不開啊!” 封窈收回目光,轉身不打算繼續看下去。 她既不認識這位同學,又不懂心理學,愛莫能助。有老師和這麼多熱心的同學在,相信不會出事的。 “——哎,封窈!” 還沒走出兩步,同宿舍的馮璐璐瞧見了封窈,衝過來拉住她,“正找你呢!那個,不是劉東旭嘛?” 封窈隻得停下腳步。“劉東旭?”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聽過?” 馮璐璐瞪圓了眼睛,“他追過你的呀!你忘啦?新國國立美院來的交換生,在表白牆上狂刷告白,說你是他的繆斯女神,還在咱們宿舍樓下拉過小提琴……被你罵了的那個?” 封窈恍然,“噢!” 那還是開春的時候,快半年前的事情了。 封窈長了張美豔的臉,皮膚雪白,一雙細長微挑的狐狸眼風情撩人,身材如其名,窈窕婀娜,凹凸有致。她在校園裡從來不乏追求者,隻是生性懶散,談戀愛這種弄不好輕則勞心傷神、重則全家爬山的麻煩事,在她看來不是很必要。 通常對於追求者,她都是禮貌婉拒,能避則避。隻是大好的春日清晨,正是裹緊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時,有人非要擾人清夢,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起床氣難免稍微有點大。 當時她推開窗,對樓下拉琴拉得如癡如醉的男生說了句:“同學,你這把鋸,有點鈍了。” “沒有罵人哦。”封窈糾正道。 馮璐璐側眼瞟過舍友這張過於嫵媚的臉,壓低聲音,“你說,他該不會是因為你吧?” “有這麼長的反射弧嗎?” “……也是。” 馮璐璐忽然想起來,“哦對!我好像聽誰說過他後來交了女朋友來著?” 就說嘛。 樓上樓下烏泱泱擠滿了伸長脖子的人,老師領導們很快趕到了對麵天台上,開始展開溝通勸說。 封窈把胳膊從馮璐璐手中抽出來,“你慢慢看,我先……” “——封窈!我要跟、跟文學院的封窈說話!” 這時劉東旭似乎是在勸說下開口了。 一聲乾啞發顫的嘶喊,仿佛一滴水落進了沸騰的油鍋裡,現場瞬時炸開了鍋。 馮璐璐下意識地再次拽住封窈,張著嘴巴瞪住她。周圍認識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燈,爭相照了過來。 慶大雖大,學生不免有重名,但“文學院的封窈”,指向精確。 馬上便見主持答辯的徐教授快步奔來,手機貼著耳朵,“對對她在這兒……好的主任,明白……” “封窈你快來,趕緊勸他下來!”徐教授招手。 眾生像摩西分紅海一樣讓出了路,封窈從懵圈中回神,很為難:“可是,我基本上不認識這位同學,不知道怎麼勸啊。” 萬一勸不好,不會還賴她吧? “不認識他為什麼指名找你?”彆說徐教授不信,旁人的表情也明顯都不信,不少人自認懂了——準是感情糾紛沒跑了! “行了,你先過來!”事態緊急,徐教授沒空跟她掰扯,“人命關天!不管他提什麼要求都先答應,總之先把人勸下來再說!” 人命關天的大帽子壓下來,封窈沒得選,隻能挪到曬得發燙的護欄前,清了清嗓子。 “同學——” 她才剛開口,對麵劉東旭猛地坐直,身形搖晃,驚起一片呼聲,嚇得封窈的心也直顫,“……小心。” “窈窈!你終於肯見我了!”劉東旭的嘶喊如泣如訴,“我以為我失去你了……” 請退出轉碼頁麵,請 最新章節。 驕陽如火炙烤著大地,熱浪蒸騰,空氣成了一麵扭曲的透鏡,將男生深情款款的臉折射得扭曲變形。 封窈一陣惡寒。 這是精神病吧? “同學,何出此言?我跟你並不熟……” “不熟,嗬!”男生淒涼一笑,“我什麼都聽你的,你不想公開,我不敢把我們交往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暴曬下的水泥板燙屁股,強光混著汗水流進眼睛裡,火辣辣的刺痛。劉東旭抬手抹了抹,立刻放下手,手指死死地扣住天台邊沿,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 開什麼玩笑!他是要成為當代羅丹的男人,生命多麼貴重,怎麼可能為個有眼無珠拒絕他的女人跳樓? 隻是有人出的價碼實在太誘人,要他在今天上演這麼一出大戲。 按對方的要求,他最好卡著封窈答辯的時候上來,順便毀了她的畢業答辯。 隻是以為這樓看著不高,劉東旭上來後才感覺到怕。抖著腿直打退堂鼓,念著那人許諾他回國後大好的前途,他才咬牙橫下了心來。 些微耽擱而已,她的答辯肯定還沒完成…… 劉東旭想象不久的將來,比眼前多百倍千倍關注聚焦於他、膜拜他,興奮如電流竄上脊背,他的聲音顫抖變形,倒真像極了為情絕望的歇斯底裡: “你要口紅,要包包,我都給你買了。你說討厭馬玉玲,我也跟她分手了……你明明說你愛我,可你為什麼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