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墓”也叫撞墳,指的是舊墳碰到新墳,舊棺見到新棺。 男撞男,女碰女,一男一女損運財。 如果兩具棺材裡死的都是男的,那就是男撞男,說法是處理不當的話,新墳家主人的後代是要絕後的。 如果都是女的,女碰女,後代18歲以下的男娃可能會得癔症,搞不好就是早戀衝動,殉情自殺。 如果是一男一女,會傷及見棺者財運運勢,就是丟錢,或短時間內破財,反正“撞墓”怎麼都不好。 記得村裡死的老人叫李奶奶,老好人一個,一輩子沒乾過什麼壞事,享年83歲,無病無災,真是晚上一覺睡過去了。 這在當地就叫“喜喪”,不用主人家招呼,很多人都自願去家裡幫忙,為了沾沾喜氣兒。 老人才死,那個先生給看了風水後,就把下葬地點定在了水庫土包的上頭,當時定的下葬時間是三天之後,也就是後天上午,10點40到11點40之間,不能超過中午12點。 我晚上就想,乾還是不乾? 乾的話時間不夠,況且就我一個人,沒人放風幫忙不行的。 可不乾的話,我就渾身難受。 心裡裝了心事,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知不覺就天亮了。 隔天下午,我遠遠跟著兩個穿著白衣服頭上綁著白布條的大媽。 “你是誰?跟著我們乾什麼?”大媽發現了,回頭問。 “沒有,我沒跟著你們。” 她兩狐疑的暼了我一眼,加快了腳步。 我也加快了腳步,繼續尾隨。 到了李奶家,樹上扯著燈泡,門口圍了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年長的都在屋裡忙活,年輕點兒的小輩都三五成群,在屋外抽煙聊天。 “兄弟,給。” “你是....”這人接了我的煙。 “一個遠房表親,剛來。” “對了,給咱李奶看風水選位置的先生,在屋裡沒有?”我問。 “來。” 我伸手幫他點煙,他一低頭,忙用手擋風。 “呼.....” “先生在,剛進去不久,那個頭頂沒什麼頭發的就是,姓宋。” “哎?我也是本家,好像不認識你?你是哪個遠方親戚?” 我說,我是咱們大姨老公二弟家大伯的侄子。 從門口走進去是參麵積不大的小院,院裡擺著大蒸鍋,四五個女的圍著圍裙在用擀麵杖壓麵,這是給明天上午幫忙的人準備的吃食。妙書齋 根本沒人問我乾什麼的。 走過小院,進到內屋,我看到屋裡一排站了四個人,二男二女,披麻戴孝一身白。 站最中間的胖女人手上捧著黑白照片,照片中的李奶奶腦袋上包著藍布條,一臉慈祥的麵露微笑。 有個禿頂男的,五十歲左右,手裡拿著一麵銅鑼,說幾句話就敲一下鑼。 一敲鑼,這四個人就笑。 尤其是抱著照片的胖女人,臉上笑比哭還難看。 過了幾分鐘,這禿頂男人放下銅鑼出來倒水。 我忙過去問:“是宋先生吧?” “乾什麼?”他邊倒水邊問。 我直接說:“宋先生,我是李奶奶的遠方親戚,剛來,我看那個地方,風水不太好吧...” “哦?你懂風水?” “沒有,就是平常一個愛好,愛瞎研究。” “說說看。” 禿頭男喝了口水,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問。 我想了想,隱晦的說:“我覺得....住新房子比較好。” “嗬嗬,不簡單啊小夥子,是不是以前拜過師傅?” “沒。”我搖頭。 他笑道:“李奶早年對我有恩,我宋望幫人看陰宅三十年了,又怎麼會害他們一家的後代,你既然能看出來,就說明有這方麵知識,放心吧,我這是借助風水之勢,因地製宜,對他們家有好處的。” 短短幾句話交談,我知道這人是專看陰宅的,是個民間高手,便問怎他麼個因地製宜法。 他抿了口水,看著我說:“所謂風水輪流轉,今年到你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不能多說,你既然懂一點兒這方麵知識,明天來看看就知道了。” “是嗎....那宋先生會算命看相嗎?”我改口問他。 他搖頭,一本正經說:“凡是吃死人飯的,都乾不了生人活兒,如果什麼都會那就是騙子,我宋望隻幫亡人看墓選址,遷棺移墳,並不懂看活人麵相。” 我心想:“那就好,我就怕你看我麵相看出來我是個盜墓的。” 各位,風水學有用,不是沒用,幾千年來傳下來的東西,不能用封建迷信的借口一棒打死。我接觸過不少這方麵的人,單在看祖墳陰宅這方麵,這個禿頭宋望的本事,數一數二。這個人可以轉行去看盜墓,絕對有很多人請他去當眼把頭。 這就是個典型的民間借勢風水局,是根據福建的民俗,風俗因地製宜,新墳壓舊墳,撞墓不見棺,很厲害,具體怎麼做的,馬上說。 到了下葬這天早上,我又來了。 從李奶家到水庫那裡路可不近,大都是上坡的山路,我到的時候,一幫人正從屋裡往外抬棺材。 八個人,用杠子抬棺,最前頭是兩個壯漢,右邊兒的壯漢褲腿卷了起來,嘴裡叼著煙,左邊兒這個手裡拿著一盤紅繩,他們扶著門框往外走。 宋先生出來招呼:“讓讓,讓讓,把地上的鍋拿一拿。” 一名婦女趕忙端走了鍋。 隨後,宋先生手裡提著麵小銅鑼,他快步跑到門口,邦的敲了聲鑼,衝門外大聲喊:“抬棺上山!出喜喪啦!” 聽到喊聲,早就守在門口的鑼鼓隊立即敲敲打打,有個大姐拿著個大號薩克斯,腮幫子一股,就開始使勁吹。 八抬大杠抬棺,家屬披麻戴孝,紙錢拋灑一路。 因為是喜喪,隊伍裡沒一個人哭,大家都有說有笑。 福建貴州,山裡一帶的農村朋友,上點歲數的可能見過我說的場麵。 這裡和北方地區有區彆的還有棺材,這裡凡是老人喜喪,都用大漆紅棺,紅棺材上會鋪一層毛絨紅毯,毯子蓋在棺材蓋兒上,那些長流蘇就全部垂下來了,很好看的。 我當時看了下時間,8點多抬棺材出來以後,沒有直接上山去水庫,他們抬著棺材,先去了一座橋上。 在橋上,抬棺材的八個壯漢分成兩組,互相抓著杠子使勁推,同時口中“喔喔”的大聲怪叫,就跟底牛遊戲一樣,棺材在橋中間一會兒到左,一會兒又到右。 我在人群中沒看到浪子,但碰到了二鵬舉,我小聲問他這是在乾什麼? 二鵬舉指著橋上說了兩分鐘。 他腦子慢,說話也說不清,我猜測這麼做的用意,可能是用來最後表達對亡人的不舍。 上午九點整,終於要上山了。
午後時分,慵懶的夏風混著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封窈站在畢業答辯台上,慢聲細語陳述著自己的畢業論文。 軟綿綿的女聲舒緩輕柔,猶如催眠小曲,台下三個評委老師眼皮沉重,不住地點頭啄米。 封窈當然知道這是一天之中人最懶乏困倦的時段。正因如此,在決定答辯順序的時候,她刻意選了這個時間。 糊弄學資深弄弄子,從不放過任何糊弄過關的機會。 果然,困成狗的評委完全起不了刁難的心思,強打精神提了兩個問題,就放水給她高分通過了。 封窈禮貌地向老師們鞠躬致謝。 本科生涯落幕,不過她和慶大的緣分還未儘。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待將來拿到博士學位,她還打算留校任教。 慶北大學作為一流高校,教師待遇極好,研究經費充足,寒暑節假日多,食堂林立菜式多樣,阿姨從不顛勺—— 世間還有比這座象牙塔更完美、更適合賴上一輩子的地方嗎? 封窈腳步輕快走下講台,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馬上就能回外婆家,葛優癱鹹魚躺,做一個吃了睡睡了吃的快樂廢人…… “——臥槽!快看對麵天台!” 才剛出教室,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頃刻間,走廊上本來在排隊等待答辯的學生大噪,呼啦啦全湧向護欄。 本樓相隔二三十米遠,正對著美院的昌茂樓。大企業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樓,全國各地不少學校都有。 大太陽刺眼,封窈眯眸眺去。隻見對麵樓頂上,赫然有個男生坐在天台邊沿,雙腿懸在外麵。 好危險。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最新內容 “不會吧這哥們兒不會是要跳樓吧?” “偶買噶,學校又逼瘋了一個……” 眾生嗡嗡議論,緊張中隱隱透著莫名的亢奮。樓下漸漸聚起了人,仰頭張望。 有人試著喊話:“同學,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你彆想不開啊!” 封窈收回目光,轉身不打算繼續看下去。 她既不認識這位同學,又不懂心理學,愛莫能助。有老師和這麼多熱心的同學在,相信不會出事的。 “——哎,封窈!” 還沒走出兩步,同宿舍的馮璐璐瞧見了封窈,衝過來拉住她,“正找你呢!那個,不是劉東旭嘛?” 封窈隻得停下腳步。“劉東旭?”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聽過?” 馮璐璐瞪圓了眼睛,“他追過你的呀!你忘啦?新國國立美院來的交換生,在表白牆上狂刷告白,說你是他的繆斯女神,還在咱們宿舍樓下拉過小提琴……被你罵了的那個?” 封窈恍然,“噢!” 那還是開春的時候,快半年前的事情了。 封窈長了張美豔的臉,皮膚雪白,一雙細長微挑的狐狸眼風情撩人,身材如其名,窈窕婀娜,凹凸有致。她在校園裡從來不乏追求者,隻是生性懶散,談戀愛這種弄不好輕則勞心傷神、重則全家爬山的麻煩事,在她看來不是很必要。 通常對於追求者,她都是禮貌婉拒,能避則避。隻是大好的春日清晨,正是裹緊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時,有人非要擾人清夢,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起床氣難免稍微有點大。 當時她推開窗,對樓下拉琴拉得如癡如醉的男生說了句:“同學,你這把鋸,有點鈍了。” “沒有罵人哦。”封窈糾正道。 馮璐璐側眼瞟過舍友這張過於嫵媚的臉,壓低聲音,“你說,他該不會是因為你吧?” “有這麼長的反射弧嗎?” “……也是。” 馮璐璐忽然想起來,“哦對!我好像聽誰說過他後來交了女朋友來著?” 就說嘛。 樓上樓下烏泱泱擠滿了伸長脖子的人,老師領導們很快趕到了對麵天台上,開始展開溝通勸說。 封窈把胳膊從馮璐璐手中抽出來,“你慢慢看,我先……” “——封窈!我要跟、跟文學院的封窈說話!” 這時劉東旭似乎是在勸說下開口了。 一聲乾啞發顫的嘶喊,仿佛一滴水落進了沸騰的油鍋裡,現場瞬時炸開了鍋。 馮璐璐下意識地再次拽住封窈,張著嘴巴瞪住她。周圍認識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燈,爭相照了過來。 慶大雖大,學生不免有重名,但“文學院的封窈”,指向精確。 馬上便見主持答辯的徐教授快步奔來,手機貼著耳朵,“對對她在這兒……好的主任,明白……” “封窈你快來,趕緊勸他下來!”徐教授招手。 眾生像摩西分紅海一樣讓出了路,封窈從懵圈中回神,很為難:“可是,我基本上不認識這位同學,不知道怎麼勸啊。” 萬一勸不好,不會還賴她吧? “不認識他為什麼指名找你?”彆說徐教授不信,旁人的表情也明顯都不信,不少人自認懂了——準是感情糾紛沒跑了! “行了,你先過來!”事態緊急,徐教授沒空跟她掰扯,“人命關天!不管他提什麼要求都先答應,總之先把人勸下來再說!” 人命關天的大帽子壓下來,封窈沒得選,隻能挪到曬得發燙的護欄前,清了清嗓子。 “同學——” 她才剛開口,對麵劉東旭猛地坐直,身形搖晃,驚起一片呼聲,嚇得封窈的心也直顫,“……小心。” “窈窈!你終於肯見我了!”劉東旭的嘶喊如泣如訴,“我以為我失去你了……” 請退出轉碼頁麵,請 最新章節。 驕陽如火炙烤著大地,熱浪蒸騰,空氣成了一麵扭曲的透鏡,將男生深情款款的臉折射得扭曲變形。 封窈一陣惡寒。 這是精神病吧? “同學,何出此言?我跟你並不熟……” “不熟,嗬!”男生淒涼一笑,“我什麼都聽你的,你不想公開,我不敢把我們交往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暴曬下的水泥板燙屁股,強光混著汗水流進眼睛裡,火辣辣的刺痛。劉東旭抬手抹了抹,立刻放下手,手指死死地扣住天台邊沿,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 開什麼玩笑!他是要成為當代羅丹的男人,生命多麼貴重,怎麼可能為個有眼無珠拒絕他的女人跳樓? 隻是有人出的價碼實在太誘人,要他在今天上演這麼一出大戲。 按對方的要求,他最好卡著封窈答辯的時候上來,順便毀了她的畢業答辯。 隻是以為這樓看著不高,劉東旭上來後才感覺到怕。抖著腿直打退堂鼓,念著那人許諾他回國後大好的前途,他才咬牙橫下了心來。 些微耽擱而已,她的答辯肯定還沒完成…… 劉東旭想象不久的將來,比眼前多百倍千倍關注聚焦於他、膜拜他,興奮如電流竄上脊背,他的聲音顫抖變形,倒真像極了為情絕望的歇斯底裡: “你要口紅,要包包,我都給你買了。你說討厭馬玉玲,我也跟她分手了……你明明說你愛我,可你為什麼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