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淩依然沒理會他,轉頭對在場的另一人說:“東西給我,你先回去吧,回頭我再去找你。”
應嘉禮本來站在一旁尷尬得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聽這話,連忙把手裡的東西往賀淩手裡一塞,一個字也沒敢說,轉頭就跑了。
林與川瞬間更生氣了:“我在這替你打架,結果你跑去找彆人玩兒,還向著彆人攔著我,你有沒有良心!”
賀淩看他調轉矛頭對向自己,也不擔心他衝出去找彆人再打一架了,就鬆了手:“你講不講道理?”
林與川餘怒未消,憤憤道:“你講道理?你渾身上下都是道理!”
賀淩打開應嘉禮遞給他的袋子,往林與川麵前一送:“我去找人給你借膝蓋貼,回來正撞上你在打架。我好心好意來勸架,結果被你毫不留情來了一肘,現在還疼著,你還要說我沒有良心?”
偶然撞上打架當然是不可能的,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的事兒。
是775突然開始上躥下跳,提醒他位麵主角正處於危險狀態,賀淩第一時間就按照775提示的方向跑了過來,不明所以的應嘉禮也下意識跟在了他身後……
不然他一個人還真的挺難同時拉住三個人。
林與川聽完他的話,再低頭一看,袋子裡果真裝著幾張藥貼,氣勢登時便弱了下來:“我、我不知道你是去給我找這個了。”
他下午確實一直吵著膝蓋疼來著,當時賀淩看著毫無反應,他還以為賀淩對他的抱怨根本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回來找不到賀淩,他也隻以為是賀淩不想教他了,哪裡想得到……
來不及看什麼膝蓋貼,他又手忙腳亂地去扒賀淩的衣服:“我也不知道後邊兒是你,還以為哪個不長眼的來攔著我,疼不疼啊?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賀淩立刻製止了他的動作,這大庭廣眾之下,多像耍流氓似的:“行了,沒事,不疼了。消氣了?消氣就回練習室去。”
林與川當然沒消氣,但他剛誤會了賀淩,還狠狠給了人家一下子,現在也沒什麼底氣,隻能努力為自己分辯:“不是我想打架,你不知道,他們說我們說得有多難聽。”
其實他們吐槽林與川的力度遠不及抹黑賀淩,但莫名的,林與川突然就不太想讓賀淩知道這個了。
賀淩卻沒什麼反應:“我猜得到他們會說我什麼。”
無論多難聽的話,他都親耳聽過。
“那你還不讓我打他們?你一點都不在乎?”
“我在乎。”賀淩沒什麼表情地回答,“但是我更想出道。”
林與川下意識就想反駁,他打架又不會影響賀淩出道。
但一對上賀淩的眼神,再聯想到剛剛賀淩喊出的那句“打架會被開除”,林與川突然反應過來,賀淩這是也不想他被開除。
所以……賀淩,是希望能跟他一起出道?
林與川仔細回想了一下,越想越肯定,一定是這樣!
這樣一想,他居然就神奇地熄了火。
不就是兩個嘴賤心壞的混蛋麼?以後有的是辦法整治他們,沒必要搭上他跟賀淩一起出道的機會。
想到這兒,林與川立馬推著賀淩往回走:“走,回去練舞去。”
那兩個小賤人說他跳舞還不如小學生做廣播體操,這話難聽卻也紮心。
林與川下定決心要好好練舞,不能給賀淩這個當老師的丟人。
賀淩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像打了雞血似的,但也樂得見他努力。
這回一直練到天黑,林與川都沒再叫苦叫累。
直到賀淩宣布今天的訓練結束,林與川才精疲力竭地往地上一趴,頹然道:“我怎麼這麼笨,怎麼練都練不好。”
賀淩坐在他身邊,沒繼續打擊他的自信心:“作為初學者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隻是他們都清楚,林與川需要對標的並非同齡的初學者,所以這句話的安慰效果終究有限。
果然,林與川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你彆說場麵話了。”
賀淩拿出手機,翻出來一部視頻給他看:“我是說真的,我當年跳得還不如你。”
林與川爬起來,盯著那個畫質模糊的視頻看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從中分辨出那張屬於賀淩,卻又過分年輕的臉。
“這是什麼時候的視頻?”
賀淩回憶了一下:“五六年前吧。”
五六年前的賀淩在同齡人中間的身高也很突出,但作為一個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年來說,似乎瘦弱得有些過分。
不像現在挺拔結實,寬肩窄腰的身材,當時的他又高又瘦,簡直像一根竹竿。
模糊的畫質讓人看不清後麵的條幅上寫著什麼,隻能從中分辨出零星的幾個字,似乎是什麼舞蹈比賽。
林與川曾經對宋霖汙蔑賀淩,說他太高,跳起舞來很容易不協調不好看。
這其實完全是他在信口胡謅,然而在這個視頻裡來看,好像又的確如此。
這根竹竿跟其他幾個男生一起,手腳僵硬地跳著並不美觀的舞蹈,而且因為他長得高,更容易吸引觀眾的視線,手忙腳亂起來都比彆人更加明顯。
摸著良心來說,確實比林與川的廣播體操式舞蹈還好笑。
拍攝這個視頻的人顯然是抱著取笑的心思,邊拍邊笑得手抖,最後甚至差點把賀淩晃到了鏡頭之外。
“這個比賽我們當時拿了三等獎,獎金是一百塊。”賀淩道。
對上林與川“這也能得獎”的訝異目光,賀淩難得露出一點笑來:“因為是商場為了吸引客流量設置的比賽,隻要參與就有獎。“
“三等獎有十幾組,二等獎也有好幾組,獎金五百,一等獎倒是隻有一個,獎金有一千塊。”
五六年過去了,他還清晰地記得這些數額並不大的獎金,再看看手裡這部明顯老舊還有點卡頓的手機,林與川頗有些不是滋味地問:“你是因為這些獎金,才開始學舞蹈的麼?”
賀淩承認地很坦然:“我們那邊經濟很落後,當時鎮上甚至市裡都沒有什麼大商場,能賺錢的渠道就更少了。”
“後麵有了政策扶持,才陸續有地產集團過來投資,一時間進駐了很多商場,為了搶客源就會經常舉辦這樣的活動。”
他又往後劃了幾個視頻,林與川一一看過去,發現雖然比不上賀淩現在的舞蹈水平,但很明顯每一個視頻都在進步。到他現在看的這個視頻,幾乎已經達到出道組練習生的平均水準了。
“你去哪裡上的舞蹈課,進步這麼快?”
“舞蹈課?我們那裡當時沒有這種東西。”賀淩說,“就算有我也去不起,都是自學。偶爾有那種歌舞團來演出,就找機會去偷學一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林與川不小心撥了一下屏幕,跳出來一張圖片,嚇了他一大跳。
“這是……”
屏幕上的膝蓋青紫一片,還有正在滲血的地方,看起來極為駭人。
“忘記刪了。”賀淩按下刪除鍵,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講述彆人的故事,“當時跳的舞有很多跪地動作,因為要突出力量感,所以要猛地往下砸。當時我不懂護膝技巧,隻能硬練。多砸幾次,就這樣了。”
沒有專業的老師指導,當然無可避免地要走彎路。
“好在現場效果不錯,吸引到的顧客很多。那場表演結束之後,除了演出費,主辦方還額外給我包了個大紅包。”
對他來說,這點小傷在金錢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今天就到這吧,有空再給你看,我不能回去太晚。”
刪完照片,賀淩就準備下班走人。
然而在抬眼看向林與川的那一瞬,他卻驚了一下:“你這……怎麼了?你不會是要哭了吧?”
林與川眼睛都有點紅,但確實沒到哭的地步,聞言立刻惡狠狠道:“瞎說什麼,老子這輩子還沒哭過。”
“……那你出生的時候,產房的醫護人員肯定很緊張。”
賀淩難得說一個冷笑話,結果唯一的聽眾根本笑不出來,要哭不笑的表情搞得他還有點不自在。
確認他沒哭就好,賀淩急著下班,大晚上的他不放心賀昕一個人在家:“我先走了,袋子裡的膝蓋貼你記得貼。”
“……等等!”眼見他起身就要走,林與川連忙喊住他。
“嗯?”
林與川從角落裡翻出他下午買的小蛋糕:“那個,今天我騙了你。我其實沒去廁所,而是出去吃好吃的了。”
這個謊言是他們心照不宣的事情,賀淩沒想到林與川會主動提出來。
他的視線落在那個包裝精致的袋子上:“那這是?”
“……給你帶了一份。”
背著他出去偷吃,結果良心難安,還記得給他帶一份?
賀淩勾勾唇角,把袋子接了過來:“行,功過相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