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馮明煦
男子麵相端方, 身上的青衫不似尋常布料,頭上的發冠也是碧玉的,一看就是哪個有錢人家的貴公子。
貴公子, 葉安年心下一怔,試著開口問道:“敢問,公子可是之前在我這裡定了些燕幾圖和魯班鎖?”
“正是。”那公子回道, “我一連幾日來這泥人巷等你, 都不見人影, 還以為葉小哥兒你是拿了我的定錢就跑了呢。”
“不是十日之後?”葉安年詫異。
那公子笑的無奈:“你算算今兒個是幾日了?”
葉安年掰著手指數了起來, 這一數不要緊,好像確實已經過了兩三日了。
怕是這段時間忙著葉小梅的親事, 這事就記差了。
“對不住,家裡有些事, 給耽擱了。”葉安年有些不好意思。
那公子倒也不是計較的人,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要的東西, 可都做好了?”
“做好了。”葉安年說著,把帶來的燕幾圖和魯班鎖拿給那公子過目。
公子將東西打開一一驗過,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手藝不錯。”
“這兩種比較簡單,隻要把棱角打磨精細就行。”
聽葉安年這樣一說,那公子眼睛就是一亮:“這麼說來, 你還會做更複雜的?”
葉安年點點頭:“不知道你還想要什麼樣的?”
“就像這種開智的小玩物就行。”公子指了指麵前的燕幾圖和魯班鎖道。
葉安年便有些好奇起來了:“敢問公子家裡可是開雜貨鋪子的?”
不然一般的人家, 再多也就七八個孩子,不會一口氣十來個二十來個的買。
“這倒不是。”既然還打算訂貨,那公子也沒藏著掖著, “鎮上的鴻福書院你知道吧。”
這甜水鎮上就一家書院,葉安年自然知道, 陳秀才就在鴻福書院教書呢,遂點了點頭。
“我叫馮明煦,我爹叫馮樂山,這書院便是我爹開的,如今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便由我接手了。”
馮明煦說道:“這些小玩物都是給書院的學生買的。”
“你們書院的先生,還……教這些?”
不怪葉安年詫異,古代的書生上書院念書,那學的都是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寫的都是應試的八股文,何時研究上燕幾圖和魯班鎖這些東西了?
“就知你會誤會。”馮明煦笑了笑,“書院最近開設了蒙學,收的都是四到十歲左右的孩子,小孩子初入學堂心性不定,又天性活潑,多接觸一些開智的小玩物也好。”
馮明煦的這番話,著實叫葉安年有些驚訝,這裡的讀書人這麼開明,思想這麼先進的嗎?
“所以,你方才說的複雜一些的玩物是什麼?”馮明煦問道。
葉安年回過神來:“是一種叫魔方的玩物,不過馮先生可能先前沒見過,是我最近新琢磨出來的。”
“哦?”馮明煦對此十分感興趣,“那你可帶了成品來?”
成品倒是有,不過他那天給江竹了,也不知江竹帶著沒有。
“下次吧。”葉安年道,“下次我多做幾個帶來,你可以看看。”
“你下次,還什麼時候來?”
來一次鎮上,基本就要將他幾日做的東西都買光,葉安年算算自己趕工的日子,回答:“怎麼也要兩三日吧。”
“這也太久了點。”馮明煦有些等不急。
主要是葉安年做的這些小玩物都很新奇,像那結構機巧的魯班鎖,還有這被塗上了不同顏色的燕幾圖,馮明煦都很喜歡。
又聽葉安年說起新琢磨出來的開智玩物,就迫不及待想看。
“那這樣吧,”葉安年想了想,“你明日去民豐街,找擺攤看診的江竹江郎中,他是我夫君,我讓他把魔方帶給你。”
馮明煦滿意了:“那就麻煩你們了。”
將這次的銀錢結清,又單獨給了葉安年二兩銀子。
“我也不知你那魔方是怎麼定價的,左右定錢先給你,明日我見了東西,要多少個我就和江郎中說,到時叫他告訴你吧。”
“好。”葉安年接下銀錢,送走了馮明煦。
不多時,泥人巷來逛的人便漸漸多了起來,葉安年攤上的東西也在不斷減少。
到晌午的時候,就已經賣掉了一大半。
趁著人少,葉安年粗略數了一下錢袋子裡的銅錢和碎銀子,這半天下來,不算馮明煦給的二兩銀子的定錢,他已經賣了一兩半了。
不多時,江竹果然拎著個食盒來找他了。
見他在這數錢,從腰間的錢袋子裡掏出來五兩銀子,塞進他的錢袋裡:“一上午賺的。”
葉安年挑挑眉:“賺的不少啊。”
江竹笑笑:“這都是沒準的事。今兒個遇上個有錢商戶,看頭疼頑疾的,從我這開的方子、抓的藥,這不就賺了些。一般的病患看診,我可是一概都隻收十文的。”
“知道你是個良醫。”葉安年夾了一片醬牛肉給他,“快吃吧。”
晌飯的兩張肉餅,一碟醬牛肉和兩碗小米粥,是蕭二娘從小雲酒肆買的。
江竹今日在街上碰見了蕭二娘,經過葉小梅的事,兩人也算熟了,蕭二娘正愁沒有酒友,非要拉江竹去小雲酒肆吃酒。
而江竹惦記著和葉安年約好晌午一起吃飯的事,還是推脫了。
不過既然遇到,他這做郎中的職業病又犯了,順便給蕭二娘看了看肝火燥鬱的病症,給她抓了幾副藥。
沒想到蕭二娘轉頭就拎了個食盒塞給了江竹,讓他拿去跟葉安年一起吃。
這好意不好推脫,江竹便接下了。
吃過飯,等到下午街上開始上人了,江竹就回了自己的攤子那邊。
下午時間過得也很快,葉安年今日帶來的小玩物又都賣了個精光。
期間,有個雜貨鋪的老板,想要來跟他訂貨,被他拒絕了。
在古代,並沒有專門的玩具店,這些小孩玩的玩物大都放在雜貨鋪,或者是在大集、泥人巷這樣的地方擺攤售賣。
那雜貨鋪的老板,一上來就要木陀螺、木蛙、撥浪鼓、燕幾圖和魯班鎖每樣各三十個。
要這麼多的貨,那價格也肯定要降低,相當於是走批發了。
不說他一個人做不過來,賣給雜貨鋪這種走批量的方式,葉安年也不想考慮。
若是按量,那他定是要招木工的,而這裡的木工大多都是做桌椅板凳等家具的,做這些小玩意兒卻不一定精細,做出來的東西也不一定能達到他的標準。
他目前隻想走手工匠人的路子,賣些散貨,頂多供應一下馮明煦的書院。
等到後麵時機成熟,他想開個專門的玩具鋪子,到時再招一兩個有靈氣的學徒幫忙,不走批量就可以慢慢教,但這些小玩意兒做出來定是要精巧鮮活的,這樣小孩子們才會喜歡。
傍晚時候,江竹提前收了攤子來找他。
葉安年也差不多收拾完了,兩人攜手往周良的牛車那走,絮絮說著今日各自遇到的事。
葉安年想起今早擺攤時,碎掉的那幾個泥叫叫,開口道:“改日得去葛木匠家賣些好木料了。”
“我上次拿回來的,你都用完了?”江竹問。
葉安年搖搖頭:“我想做個大箱子,帶輪子的那種。”
“箱子?”江竹微怔,“裝你做的那些小玩物用?”
“對,”葉安年邊琢磨邊說,“得要能折疊的,能裝下我做的東西,出攤時拉出來又能當展櫃,也不用在地上鋪布了。”
“裝輪子的話,可以推拉,也能省些力氣。”
江竹順著他的思路設想了一下,似乎確實方便很多。
便道:“那你哪日要去,我同你一起,做箱子怕是得用不少木料,你一個人也不好搬。”
“嗯。”葉安年應下來。
兩人坐著牛車回到家時,天剛擦黑。
一進門,葉安年就看見院裡一高一矮兩個影子。
福崽站的筆直,手裡拿了根小樹枝,他麵前蹲坐著蔫頭耷腦的銅錢,正在挨訓呢。
葉安年覺得有趣,走過去問道:“福崽,銅錢這是犯什麼錯了?”
一見葉安年回來,福崽頓時憋不住了,趕緊給跟葉安年告狀:“哥哥,銅錢學壞了!”
“它下午趁我和秋哥哥午睡的時候跑出去,傍晚才回來,還帶了一身傷,它都學會打架了!”
福崽氣得拿樹枝抽地,嘴上說著銅錢不聽話,卻根本不舍得往它身上打。
葉安年蹲下來一看,發現銅錢的鼻子上確實有一道抓傷,身上皮毛翻開的地方,也有幾處傷,看樣子還真是出去打架了。
聽到兩人對話的江竹拎著藥箱走了過來,他蹲下身,掰過銅錢的狗頭:“我看看,傷著哪了?”
江竹看了銅錢鼻子上的傷口,頓時可以確定這是被貓抓的。
怕是銅錢自己偷偷去找福崽他們救的那隻小貓,結果被小貓打了一頓吧。
他托著銅錢的臉,仔細端詳,又翻著它身上的毛,檢查有沒有彆的傷勢,然後就拿出一瓶治外傷的藥來給銅錢塗上了。
“傷的不重,塗兩天藥就會好了。”
怕福崽懷疑他們,也怕丁秋內應的身份暴露,江竹絲毫沒有提小貓的事。
“多謝江大哥!”
福崽甜甜的跟他道謝,一轉頭,又對銅錢板起臉來:“下次再出去打架,我可真的要揍你了!”
“汪嗚~”
銅錢委屈的趴在了地上,用黑乎乎的狗頭蹭福崽的腳。
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頓時讓福崽心軟了,他蹲下身,摸摸銅錢的頭道:“你好好養傷啊,可不許再出去淘氣了。”
“汪汪!”
銅錢叫了兩聲,尾巴都要搖出殘影了,那認錯態度可謂十分良好。
“好狗。”福崽滿意的摸了摸它的狗頭。
第82章 沙子摻米
晚上, 葉安年將馮明煦的事跟江竹說了。
說起馮明煦想看葉安年做的那個魔方成品,江竹皺起了眉。
“你不是送我了?”
葉安年:“他就是看看,好決定要訂多少。”
“行吧, ”江竹勉強答應,“那你叫他明日去民豐街找我。”
葉安年點頭:“已經和他說了。”
明日江竹還要去鎮上,兩人便早早睡下了。
熄了炕桌上的燭台, 屋內陷入一片安靜。
葉安年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把頭埋進江竹懷裡。
他喜歡聞江竹身上淡淡的藥香味, 能讓他快速睡著。
次日一早, 江竹天還沒亮就走了。
葉安年醒來時,外麵天色已亮, 但兩個孩子都還在睡著。
他穿好衣裳推門出去,堂屋的灶裡還埋著火星子, 一掀鍋蓋,江竹果然在鍋裡給他們留了吃的。
是三碗雞蛋羹,和六個小糖包。
葉安年打水洗漱完, 就在堂屋放了矮桌,把飯端出來擺好。
沒過多久,福崽和丁秋就起來了。
三人一起吃完了朝食,兩個小孩一人手裡拿了一個糖包,就著急忙慌的走了。
葉安年知道他們是急著去看那隻小貓, 也不說破, 隻叫他們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許是昨日得了他的同意,銅錢今天也不來磨他了, 見福崽和丁秋出了門,直接屁顛屁顛跟上去。
不一會兒, 家裡會出氣兒的活物就隻剩下了他一個。
啊,不對,還有雪團子和芝麻球。
葉安年從福崽他們昨天背回來的竹簍裡挑了些青草出來,走到院裡的兔籠子前去喂兩隻小兔子。
雪團子和芝麻球比剛來時已經長大了兩圈,圓圓胖胖的十分可愛。
就在它們吃草的時候,葉安年趁機擼了個爽。
喂完兔子,他就起身去了江竹的藥廬。
既然打算做一個能折疊,又可推拉的木箱子,結構圖是一定要畫的。
他從江竹的桌上翻出一遝空白的草紙,就開始磨墨提筆。
箱子的大小,經過他多方麵考量,尺寸定為三尺長、一尺半寬,一尺高,是按照現代二十八寸行李箱的大小來的,底部再裝四個可以自由轉向的輪子。
而內裡的結構則和行李箱不同,他在箱子上部設計了一個開口,裡麵是一層一層可以折疊的木板,把箱子的內部均勻的分成了十層。
而這些木板都是用木架一層層連在一起的,這樣隻要將箱子的上部打開,用手拉最上麵的一層,就能直接將裡麵一層一層的木板拉出來。
但十層都拉出來是不可能的,葉安年琢磨了一下,初步定下可以拉出來四層,出攤時,用來展示用。
剩下藏在箱子裡的六層,自然是用來放存貨。
這樣的話,隻有上麵一個口就不方便拿取了,所以他又在後麵添了一個暗門,到時自己可以直接打開暗門,拿裡麵的存貨。
大體結構輪廓畫完,葉安年又仔細琢磨了一下每個連接處的卡扣,確保箱子做出來既結實,又穩固。
將設計圖畫完,見天色還早,兩個孩子也還沒回來,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將院門關好,就朝葛木匠家走去,打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木材,先定下來。
今日葛木匠正好在家。
葛家院裡橫七豎八的放著好多木材,葛木匠正在一堆木頭中間忙碌著,打一張木桌子。
見葉安年來,停下了手裡的活兒:“木料又用完了?”
“正巧我做這桌子餘下不少邊角料,楊木的,你看看能用的話就都拿去。”
“這回不要邊角料了,”葉安年回道,“葛大哥,我想自己做個木箱子,看看你這有沒有合適的木料,先定下。”
葛木匠放下了手裡的刨子,直起身朝著院子的一角給葉安年指了指:“前幾日上山新砍的鬆樹,我還沒來得及收拾。”
“你若是覺得能用,過幾日等我收拾出來,你再跟江郎中來拿。”葛木匠道。
角落裡堆放著砍的齊整的幾段鬆木,都還帶著樹皮,顯然是拉回來就堆放在那了。
鬆木紋理清晰,顏色均勻,木質密度高,是品質中等,比較耐用的木材。
葉安年猜測,葛木匠砍這些鬆樹肯定是接了活兒的,若再分給自己一些,也不知還夠不夠。
便道:“我要做的箱子差不多有三四尺長,用的木料會比較多,若是葛大哥你急用的話,就先緊著你來,我這個不著急,等有合適的木料再說也行。”
“沒事,”葛木匠笑了笑,“這鬆木本也是我砍回來備著的,你儘管用就成。”
“那就多謝了。”葉安年道,“那等過幾日,我們再來拿。”
“好勒。”
從葛木匠家離開,葉安年看看時辰也該回家準備晌飯了。
正往回走,卻瞧見吳香蓮和孫采荷一人端了個大木盆,正從望月山那個方向回來。
葉安年隻當她倆是去洗衣裳的,也懶得搭理,便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想趕緊走。
吳香蓮卻眼尖的看見了他,尖聲喊道:“給我站住!”
這一聲喊的不清不楚的,葉安年沒理。
吳香蓮急了:“年哥兒,你故意的是不是!”
葉安年終於停下了腳:“我怎麼了?”
“肯定是你的主意!”吳香蓮說話間,胸口上下起伏著,一副氣的不行的樣子。
葉安年這才注意到兩人盆子裡端著的哪是什麼衣裳,而是一盆灰撲撲的沙子,夾雜著零星幾點白。
“看什麼看!是不是你教葉小梅那丫頭這麼乾的!”吳香蓮使勁瞪著葉安年。
一旁的孫采荷一臉幽怨,開口道:“年哥兒,你這事辦的著實不地道。”
葉安年一臉懵:“我乾什麼了?”
“小賤蹄子,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吳香蓮尖叫起來。
孫采荷端著盆子向前走了一步,好讓他看的更清楚些。
葉安年又探頭看了一眼,才分辨出,那摻在沙子裡的白點,是米。
這米的個頭比普通大米要小一些,圓圓的,泛著珍珠色的光暈,竟是珍珠米。
珍珠米,那可是尚好的大米,若說普通的米五十文一斤,那珍珠米就得一錢銀子,甚至品質好的,得二錢銀子一斤,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
就吳香蓮那占便宜沒夠,又愛炫耀的性子,定然是舍不得直接扔了的。
那能怎麼辦?就隻能一個米粒一個米粒的挑了唄。
費勁費眼不說,怕是都挑出來也沒有多少。
“這是你二姐和二姐夫他們昨日回門帶來的回門禮。”孫采荷道,“兩大盒子,沉甸甸的,全是沙子,就那麼一點米。”
葉安年笑了:“那又關我什麼事?”
“你!”吳香蓮氣的嘴唇直抖,“小梅那孩子向來老實!想不出這種損招,肯定是你教她的!”
“你也知道二姐老實,所以就在她的嫁妝箱子裡裝石頭?”
“我,我那是裝錯了!”吳香蓮氣急。
“既是裝錯了,那你什麼時候把我二姐的嫁妝給補上?”葉安年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吳香蓮氣的說不出話來,死瞪著葉安年。
半晌道:“那她帶的這叫什麼回門禮?都是沙子!”
“這不是還有珍珠米呢,”葉安年朝她抱著的盆子裡指指,“一錢銀子一斤的大米啊,誰家女兒回門舍得拿這麼好的東西。”
吳香蓮:……
見吳香蓮被自己噎的說不出話來,葉安年也不想跟她們多浪費口舌,轉身就走。
吳香蓮在他身後跳腳。
“真是反了天了!這一個個的嫁了人,都敢騎到長輩頭上去了!”
葉安年聽的發笑,不得不說,二姐這招高啊。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招可不是葉小梅出的,也不是魏風出的,而是魏風的老娘楊蕙蘭出的。
就是要讓吳香蓮她們又氣又惱又挑不出錯來,主打一個膈應人。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論起手段,吳香蓮這沒腦子的村婦,還真不一定是楊蕙蘭的對手。
晌午,葉安年簡單做了個白菜燉粉條,炒了個絲瓜雞蛋,和丁秋、福崽飽飽吃了一頓。
江竹傍晚才回,一進門,就見葉安年在院子裡鋸木頭,做了好多大小一樣的木塊。
“回來了?”葉安年聽見動靜,抬頭朝他看過來。
江竹點點頭:“給你帶了好東西。”
“什麼呀?”葉安年停下了手裡的活。
“花。”江竹突然從身後拿出一束捆紮在一起的荷花來。
兩朵淡粉色的荷花開的燦爛,還有一朵含苞待放,搭配著兩支蓮蓬,淡雅清新。
葉安年有些詫異:“都入秋了,竟然還有荷花?”
“一個小孩賣的,”江竹道,“說是他自家種的,最後一茬了。”
“花了多少錢?”
“不多,三十文。”
葉安年:………
“你的錢還真好賺。”
不過,這荷花開的確實好,瓣瓣都水靈靈的,蓮蓬也都很飽滿。
三朵荷花兩支蓮蓬,倒是也不算坑,就是一般人家不會去買就是了。
“今天的診金入賬。”見葉安年沒有不高興的意思,江竹把自己腰間的錢袋解下來,遞給他。
葉安年將裡麵的銀錢倒出來數了數,一共二兩銀子並三百文錢。
他把那二兩銀子收了,三百文遞還給江竹:“零花。”
江竹笑起來:“對我這麼好啊?”
葉安年白他一眼:“馮明煦那邊怎麼樣?”
說起這個,江竹笑起來:“自然是對你做的魔方愛不釋手,賴在我的攤子上琢磨了半天。”
“要不是他,今天來看診的病患肯定更多,診金也可能才這麼點。”
葉安年揚了揚唇:“那看來,他是沒解出來了。”
江竹點頭:“最後還是我教他的。”
葉安年摩挲著下頜:“看來,是得出個教程了。”
“那他訂了多少?”
“他想先要十個,問你何時能交貨。”
“最快也要三天吧。”葉安年道。
魔方麻煩的是內裡的卡扣,還有需要製作六個中心塊、十二個棱塊和八個角塊,可比之前的那些撥浪鼓、魯班鎖之類的都麻煩。
“行,”江竹應下,“那我明日再去鎮時,轉告他。”
“對了,”葉安年想起和葛木匠定下鬆木的事。“我今日去過葛木匠家了,過些天還要麻煩你跟我去拿木料。”
“好啊,”江竹欣然答應,“做箱子的圖紙你畫完了?”
葉安年點點頭:“你要看看麼?”
兩人往藥廬走,門口卻突然傳來一陣狗叫,然後就是兩個小孩的害怕的叫嚷聲。
葉安年喊了一聲“銅錢”,趕緊往門口跑。
就看見葉安柏和趙金寶正站在門外,向裡麵探頭探腦呢。
第83章 光陰小鋪
“你倆有事?”葉安年淡聲問。
趙金寶似是怕他, 抬頭覷了他一眼,就躲到葉安柏身後去了。
而葉安柏到底和葉安年是兄弟關係,小嘴一扁道:“我, 我找福哥兒。”
葉安柏和福崽關係向來不好,葉安年可不相信這倆小子是來找福崽玩的。
“你找他有事麼?”
葉安柏支支吾吾:“你,你叫他出來下。”
葉安年聞聲皺了皺眉:“你該叫我什麼?”
“三哥。”葉安柏喊的不情不願的。
這幾天, 他跟趙金寶天天去望月山那邊轉悠, 可就是沒見著福崽的影子, 來葉安年家蹲點也不見人。
這眼看著他手上的傷都要好了, 再蹲不著人,他還怎麼威脅福崽給他泥叫叫和木陀螺啊。
今兒個也是他倆實在忍不住了, 這才偷偷摸摸過來看看,天都要黑了, 福崽總不能還不在家吧。
“我叫你了,你快去給我把他喊出來啊。”葉安柏瞪著葉安年。
“那要看福崽自已願不願見你。”葉安年道。
他可沒說一定幫葉安柏把人叫出來。
“……你!”葉安柏氣的捏緊了小拳頭。
“哥哥,”身後, 突然傳來了福崽稚嫩的聲音,“你彆管啦,我去看看。”
他一見葉安柏和趙金寶就知道,這倆肯定是因為那天的事來的。
福崽把兩人往旁邊帶了帶,見葉安年還站在門口, 擺擺手道:“哥哥, 你先回去吧,小孩子的事大人不要插手。”
“那你們好好解決,不要打架。”
三個孩子就在門口, 銅錢也在旁邊,有什麼事肯定會有動靜, 葉安年倒沒什麼不放心的,說完就轉身走了,讓孩子們自己去解決。
等到葉安年一離開,葉安柏瞬間變了臉色。
他朝福崽一伸手,露出了手心上已經結痂的擦傷:“你家狗抓的。”
福崽雖然年紀小,但擦傷和抓傷還不至於分辨不出來。
他一叉腰道:“這不是銅錢抓的,你休想賴上我!”
“那也是這小畜生把我撲倒了!這傷就怪你!”葉安柏道。
趙金寶眯起豆豆眼:“給我們拿泥叫叫、撥浪鼓和木陀螺!”
“不,你哥做的那些小玩物我們都要!你去給我們拿,這事就算了。”
福崽恍然大悟,原來這兩人是來訛他的。
“那我要是不給呢?”
“我告訴我奶奶去!”葉安柏挺挺小胸脯,“我奶要是知道是你家小畜生把我弄傷的,她肯定饒不了你!”
“肯定要把你家這小畜生給打死!說不定還要抽你一頓呢!怕了吧!”
“你敢!”福崽捏緊了小拳頭,把銅錢護在自己身後。
“嗚嗚,汪……!”
銅錢伶俐的很,看出葉安柏的敵意,呲著牙,尾巴豎起,毛都炸開了。
葉安柏嚇得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被趙金寶一把揪住了衣領子。
“你怕啥?他要是敢放狗咬你,我們還就賴著不走了!”
葉安柏心道:咬的又不是你,你當然不怕。昨天他被這黑不溜秋的小畜生撲倒的時候,可是嚇得魂兒都要飛了。
“誰要賴著不走?”
石頭沉冷中帶著些稚氣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了起來。
葉安柏瞬間白了臉色,揪住了趙金寶的衣裳。
趙金寶一回頭,就見石頭手裡拿著根棍子,正站在他們身後,凶巴巴的瞪著他們。
趙金寶:……
他怎麼也有點腿軟了。
“你們剛剛說想要什麼?”石頭問道。
葉安柏有些不敢說話了,趙金寶沒挨過石頭的打,反倒硬氣些。
他梗著脖子道:“福哥兒家的狗把安柏弄傷了,我們要他拿些玩的做補償,怎麼了?”
石頭不說話,手上棍子一掄,就朝趙金寶打了過去。
趙金寶沒想到他竟然來真的,眼看棍子朝著他屁股就揮了過來,他慌忙往旁邊閃躲,卻還是挨了一下子。
“哎呦!”
趙金寶疼的大叫了一聲,捂住屁股不可思議的看著石頭。
“你你你……你敢打我!”
“我就打了,怎麼著吧!”石頭一揚手,第二棍子就要揮下去。
趙金寶害怕了,捂著屁股連連往後退:“你瘋了!”
“你倆不是愛告狀嗎?去告吧!”
石頭把棍子丟到一邊,一叉:“反正我要是因為你倆告狀,被我爺爺打了,你倆也跑不了,我爺爺打我一頓,我就打你們兩頓!”
葉安柏和趙金寶小臉一垮,同時哆嗦了下。
又聽石頭說:“那天的事到此為止,你倆往後要是再敢找福崽麻煩,我也照打不誤!”
葉安柏:……
趙金寶:……
福崽站在一旁,捂著小嘴笑的肩膀直抖。
葉安柏小拳頭捏的緊緊的,十分不甘的瞪了福崽一眼,拉著趙金寶灰溜溜的跑了。
“石頭哥哥,你怎麼來了?”福崽問道。
往常,石頭都是大清早來找他和丁秋一起去看獅王的,現在天都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獅王出了什麼事。
“剛剛三牛告訴我,葉安柏和趙金寶往你家這邊來了,我怕他倆又要冒壞,就趕緊過來看看,沒想到他還真是來找事的。”
石頭撓了撓頭,朝福崽笑笑:“那天我們救下獅王之後,我見葉安柏和趙金寶他倆吃了虧卻都沒動靜,就找了幾個離葉家近的小孩幫我盯著。”
他在村裡可是孩子王,爺爺又是裡正,除了老葉家的葉安柏,和幾個跟葉安柏玩得好的,其餘年紀差不多的孩子,都是他的好哥們,隻要他一聲令下,那就是前呼後擁,一呼百應。
知道了原因,福崽也放心下來:“看來他倆往後應該不敢來找麻煩了。”
“天都黑了,石頭哥哥你也快點回去吧。”
“好,”石頭點點頭,“那我明早再來找你和丁秋。”
葉安年其實一直躲在籬笆門後麵看熱鬨,見石頭收拾了那倆熊孩子,就沒露麵。
此時,福崽送走了石頭,領著銅錢朝這邊走了過來,葉安年趕緊跑開,蹲在院裡的兔籠麵前假裝喂兔子。
見福崽領著銅錢進來,狀似不經意的問道:“解決好了?”
“嗯。”福崽點點頭,“他們以後應該不會再來啦。”
這時,堂屋裡飄出了誘人的飯香,江竹手裡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對院裡的兩人喊道:“吃飯了!”
“來啦!”
“來了。”
福崽和葉安年齊聲答應,小手牽著大手往堂屋小跑過去。
……
第二日一早,江竹又跟著周良的牛車去了鎮上出診,鬆木還沒搬來,木箱子也沒法做,葉安年就在家裡做魔方,一天下來,做出了三個。
下午時候,葛木匠的夫郎馮慈來了,告訴葉安年葛木匠已經把鬆木收拾出來了,明日就可以過去搬。
葉安年答應下來,又把買木料的錢先給了他,一共二錢銀子。
等晚上江竹回來,就把這事跟他說了。
“那我明日先不去鎮上了,跟你去葛木匠家把木料搬回來。正好有些日子沒上山了,明日去山上采些草藥回來。”江竹道。
到了次日,兩人先去葛木匠家搬回了葉安年做箱子用的木料,然後江竹就背上竹簍,拿上土埂和鐵叉子,上山采藥去了。
而福崽和丁秋已經先他一步,跟石頭一起以薅兔草的名義出了門,銅錢這個小尾巴也跟了去。
家中又隻剩下葉安年和兩隻小兔子,不過也好,一個人安靜,更方便他在院裡倒騰。
這一天下來,木箱子已經初具雛形,葉安年還加班加點的又做了兩個魔方出來。
江竹傍晚回來,就看到院裡擺著一個大木箱子,好奇的上前查看,結果卻被躲在裡麵的福崽嚇了一跳。
葉安年聽見動靜從藥廬裡出來,見江竹拍著胸口,做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笑著道:“他為了埋伏你,都在這躲了半天了。”
“嘿嘿,我成功啦。”福崽朝江竹調皮的眨眼睛。
“既然我們福崽這麼有毅力,那就獎勵一塊糖吧。”江竹摸了摸福崽的頭,從衣兜裡掏出一塊糖給了他。
葉安年在一旁直皺眉:“孩子都要被你慣壞了。”
“有麼?”
江竹笑起來,突然又拿出一塊糖,塞進了葉安年嘴裡:“鬆子糖,嘗嘗甜不甜?”
清甜的味道在唇齒間蔓開,葉安年臉上一紅,白了江竹一眼。
接下來的三日,葉安年加班加點,不光把移動木箱做完了,馮明煦要的魔方也都趕了出來。
剩下的木料不少,他又臨時發揮,做了一個可以用來推動的把手,和一個雲朵形狀的牌子,打算在上麵寫上他這個流動小攤的名字。
不過取名時卻犯了難,他琢磨了整整一天一宿,才最後敲定下來,就叫做:光陰小鋪。
這下,原本要做的可移動木箱,變成了可以獨立出攤的小木車,可謂是十分方便。
東西做好,兩人第二日便搭了周良的牛車去鎮上,不過小木車卻沒帶著。
一是沒跟周良提前打招呼,牛車上放不下小車,二是葉安年還打算給小車塗上些鮮亮的顏色,裝飾一下,這樣更能吸引小孩子們的注意和興趣。
到了鎮上,葉安年帶著做好的十個魔方,剛一出現在泥人巷,馮明煦就急匆匆的從一旁走了過來。
一見葉安年,就迫不及待的問道:“葉小哥兒,那魔方你可做好了?”
“做好了。”葉安年將竹籃子推到他麵前,裡麵整整齊齊擺著十個上好了顏色的魔方。
馮明煦大喜:“太好了,我這幾日真是晚上做夢都在琢磨這東西呢!”
說著,就拿起一個動手轉了起來。
但是操作了半天也不得要領,隻能拚出一個完整的麵來,愁的直撓頭。
葉安年見了,從籃子裡又取出一個魔方來,當著馮明煦的麵操作了一遍。
馮明煦看的認真,待到葉安年拚完,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到底是曾經中過舉人的,他隻看了一遍,就按著葉安年剛剛的法子拚了出來,不光如此,還想出了新的解法。
葉安年無奈,這麼大個人往這一擋,彆的小孩都沒法過來他的攤子看東西了。
好在馮明煦沒有玩太久,他滿意的拎起裝著魔方的籃子,對葉安年道:“葉小哥,這魔方確實是個好東西。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有這種開智的小玩物,你可一定要找我。”
葉安年沒想到他竟然對一個魔方這麼上癮,連聲答應:“好,我肯定第一個想到馮山長。”
送走了馮明煦,葉安年繼續一邊看攤,一邊捏泥叫叫。
卻不知,此時的鴻福書院裡已經炸開了鍋。
馮明煦買這些魔方,本意是拿給啟蒙堂的孩子們玩的,但書院不大,平時休息的時候,隔壁勤勉堂的學生們就愛在廊亭裡休息,互相考教學問。
而啟蒙堂的小屁孩們就圍著大院中央的荷花池嬉笑玩鬨,這日得了他們馮山長分發下來的魔方,都愛不釋手,三兩個圍在一起,玩的起勁兒。
可不就叫勤勉堂的學生們看見了,其中一個書生好奇,就問啟蒙堂的小孩借了一個來玩,這下不要緊,他一玩就上了癮,帶著其他的書生也起了興致。
不到一日工夫,這十個魔方就已經在書院裡傳遍了,幾乎每個學生都上手玩過。
畢竟,這玩意兒對幾歲的孩子來說,確實難了些,但是對於刻苦備考的學生們來說,卻剛好能夠放鬆一下,也能活動活動他們已經學木了的腦子。
這消息不多時就傳到了馮明煦的耳朵裡,另這位思想開明的山長著實有些頭疼。
魔方開智,學生們風靡一時倒也不算什麼,隻是眼下馬上就要院試了,他著實害怕因此耽誤了學生們的課業。
思來想去,馮明煦想到了一個自認為不錯的法子。
他把那十個魔方都收了上來,對備考的學生們許諾,院試過後,給每人發放一個魔方,不管是否中試。
這下,學生們都來了勁頭,勤勉堂的燈愣是亮了一夜。
不過,這裡麵也有起了彆的心思的學生,比如葉安鬆。
葉安鬆其實對這魔方並不感興趣,甚至覺得那些拿著魔方琢磨來琢磨去的同窗們都挺傻的。
但,奈何書院中幾乎所有人都對這木頭方塊愛不釋手,他怕自己丟了麵子,便也隻能假裝感興趣。
他如今跟季芳芳正打的火熱,巴不得能出些風頭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可他偏偏又對這玩意兒一竅不通,也懶得花心思去琢磨。
不過,他知道這玩意兒是他那便宜弟弟葉安年做出來的,既然東西是葉安年做的,那葉安年肯定知道這魔方的解法。
葉安鬆暗自尋思一番,便有了主意。
另一邊,葉安年自是不知葉安鬆的盤算。
今日他帶來的小玩物都賣光了,賺了將近二兩銀子,臨近傍晚收攤的時候,馮明煦卻又來了。
葉安年奇怪:“馮山長可是有什麼事?”
他還以為是他做的魔方出了什麼問題。
卻見馮明煦搖了搖頭,說起今日書院發生的事,而後道:“不知我可否再定三十二個魔方,當作學生們考完院試的獎勵。”
“馮山長當真是個開明睿智之人。”葉安年忍不住讚道。
“不過,做這麼多的話,我一個人可能要十幾日才能完工,不知馮山長急不急?”
“不急不急。”馮明煦連連道,“學生再有五六日就要院試,放榜日還要再加五六日,十幾日剛剛好,你慢慢做就行。”
“好。”葉安年點頭應下。
馮明煦付了定錢,就離開了。
不多時,江竹也收了攤子,來找葉安年一起回家。
兩人在路上開始算起這幾日的進賬來,意外的發現竟然已經賺了差不多十兩銀子了。
畢竟兩人的活計基本上都沒什麼成本,到手的銀錢幾乎都是純賺。
“照這樣下去,咱們年前應該就能起圍牆了。順便還能給你蓋間屋子,專門做木活用。”江竹道。
起圍牆是正事,但蓋屋子,葉安年倒是不急,他挺喜歡和江竹一起做活兒的。
不過,往後他要做的東西肯定越來越多,而江竹也需要煉藥熬藥,兩人擠在一起終究不是辦法。
遂點了點頭:“年前能蓋起來也好。”
“這個月底,就是中秋了,過節的東西也要開始準備起來。”
葉安年想了想在現代過中秋的習俗:“吃月餅?吃螃蟹?賞花燈?”
其餘的,他好像就不知道了。
“月餅要吃,螃蟹你喜歡的話,我回頭去買些回來。這個時節的螃蟹倒確實肥美。”
“還有飲桂花酒,賞月、賞桂花、吃糍粑、遊火龍、賞燈猜燈謎,咱們這鎮子雖然不大,但是逢年過節可熱鬨了。”
江竹說了好多,聽的葉安年狠狠地心動了。
在現代可沒有這麼多習俗,也沒有這麼濃的節日氛圍。
“到時,咱們一起做月餅,吃螃蟹,帶著福崽和丁秋一起來鎮上看燈。”
葉安年點頭:“好啊。”
江竹突然牽住了他的手,感歎道:“往年都是我跟丁秋一起過,冷冷清清的,今年咱們一起熱鬨熱鬨。”
夕陽如火般熾熱溫暖,將兩人並肩的影子拉長,最後歸於一處。
回到家時,銅錢可憐巴巴的蹲在院子裡,又在挨福崽的教訓。
聽見門口的動靜,福崽手裡拿著小樹枝,跑過去給銅錢告狀。
“哥哥,江大哥,銅錢長大了,越來越不服管了!”
“怎麼了?”葉安年問。
福崽將兩人帶到銅錢麵前,揪起它的狗耳朵給兩人看,那一對尖尖的耳朵上有好幾道抓傷,還有缺口,身上也有好幾處傷痕。
“這幾天,它天天下午都會跑出去打架,攔都攔不住!”
福崽氣呼呼的:“秋哥哥每天給它上藥,它卻日日都添新傷!”
江竹看著銅錢身上的傷痕,十分無奈。
丁秋眼睛看不到,隻知道它身上確實掛了傷,但他卻能分辨出,這根本就是被貓抓的。
上次他怕福崽起疑沒有說,本以為銅錢吃了一次癟,以後定然不會再偷偷去招惹那隻貓了。
卻不想,這麼多天了,它還沒有放棄。
銅錢見江竹盯著自己,也很委屈。
它確實沒有去打架,它隻是不放心那個毛茸茸的小東□□自待在外麵,所以日日都叼了吃的去看它。
可是那小東西凶的狠,每次都要先把它揍一頓,才肯吃它帶來的東西。
江竹摸了摸銅錢的頭,假裝不經意的提了一句道:“銅錢這傷,好像是被貓抓的?”
“它這是跑出去跟村裡的野貓打架了?”
“哎……?”
正在氣頭上的福崽愣住。
被貓抓的?
難道是……獅王?
這幾日,他和石頭哥哥、秋哥哥去看獅王,確實在他們布置的貓窩旁邊發現了一些吃的。
但大多是些半大的小魚、泥鰍什麼的,他還以為是獅王傷勢好了些,自己抓的。
難道,這些都是銅錢抓來給獅王吃的?
他知道獅王的臭脾氣,銅錢現在長大了,恐怕會讓獅王害怕,所以才會被打吧。
見小團子摸著銅錢的毛若有所思,江竹便不再多說,和葉安年對視了一眼,兩人偷偷起身離開。
接下來的幾日,葉安年先是把他的小車塗上了溫暖的顏色,然後在車上畫了一幅幾個小孩在大榕樹下玩鬨的畫。
大大的榕樹綠茵茵的,小孩子們坐在樹下,有的啃著西瓜,有的拿著撥浪鼓,有的湊在一起玩著木陀螺,還有的學著小和尚的樣子,盤腿坐著敲木蛙,十分有趣。
畫完了畫,他又做了幾個風車,塗上鮮豔的顏色,插在了他的車上。
最後將寫著“光陰小鋪”的牌子也裝飾好,掛在小車上顯眼的位置。
福崽見了這車,喜歡的不得了。
小團子圍著小木車轉了好幾圈,然後仰著頭對葉安年道:“哥哥,你這個車好厲害呀。”
葉安年摸摸他的頭:“怎麼呢?”
“我感覺,隻要小孩子站在這裡,它就會自己吐出好多好玩的東西來!”
這形容把葉安年逗笑了,不過這也證明他這車子裝飾的不錯。
他盯著小車看了一會兒,又有些泛起愁來。
從最開始的木箱子,變成小木車,這體積增大了不是一點半點,往後要是帶著這車去鎮上,可就麻煩了。
若是要搭周良的牛車,他和江竹恐怕得包車才行,一來一回,怎麼也得幾十文。
而且,周良也不可能日日這麼供他們用車,長久下去不是辦法。
葉安年想起錢袋子裡攢下來的雪花銀,驀地升起一個念頭。
不如,他們自己買一輛牛車。這樣想何時去鎮上都方便,不用趕大早,也不用擔心在鎮上呆的太晚沒有車回來。
他將這個想法說給江竹,江竹欣然應允:“那咱們明日就去鎮上買牛車吧。”
次日,兩人照例在門口等周良的牛車。
卻撞上了他最不願見的三個人,竟是吳香蓮、孫采荷和葉安鬆。
三個人都換了新衣裳,尤其是葉安鬆,一身緞子麵鬆綠色的長衫,發冠束的一絲不苟,還簪了根玉簪子。
而吳香蓮懷裡抱著一個書箱,孫采荷胳膊上挎著一個蒙著布的竹籃子。
葉安年猛然想起,好像快到舉行院試的時間了。
這吳香蓮和孫采荷怕是去送葉安鬆去隔壁安興縣考試的。
第84章 買牛車
吳香蓮見了葉安年和江竹, 那臉頓時垮了下來。
她抱著葉安鬆的書箱,瞪了葉安年一眼,剛要開口刁難, 被葉安鬆搶了先。
“三弟和弟夫這是又去鎮上賣貨啊?”
他這話問的稀鬆平常,沒有陰陽怪氣,沒有刁難嘲諷, 就是尋常的打招呼, 倒是叫葉安年有些詫異。
但對方心平氣和的開口, 他也不好懟回去。
便順著他的話, 淡聲道:“對。大哥這是去縣裡趕考?”
“嗯。”葉安鬆點點頭,竟是就此打住, 沒有再說彆的話。
他不多說,吳香蓮和孫采荷誰也沒有再開口。
葉安年樂得清靜, 轉開臉不再理他們,隻跟江竹說說小話。
牛車很快到了鎮上,吳香蓮和孫采荷、葉安鬆三人, 還要再重新雇車去安興縣,下了車先一步走了。
葉安年和江竹今日是專程來買牛車的,兩人輕裝上陣,隻帶了個布褡褳,下了車直奔鎮上賣牲口的牛馬行。
今日來買牲口的人不多, 牛馬行的小夥計待人也格外冷落些。
見江竹和葉安年並肩走進來, 也懶得上前招呼,隻吆喝了一聲:“看牛在這邊,看驢往後頭棚裡走!”
兩人也不在意, 就自己逛著看。
隻是,這裡圈養的牲口不少, 味道也重,葉安年逛了一會兒就要作嘔。
江竹趕緊從腰間取下一個香囊遞到他麵前:“要不,你出去等我吧。”
葉安年接過香囊放在鼻底,搖了搖頭:“我沒事。”
他隻是有些不適應這麼衝的味道罷了,適應一下也能堅持。
江竹便沒勉強,牽著他繼續逛。
兩人在牛/棚這邊逛了逛,挑中了一頭健碩的成牛,一問那小夥計,竟然要三兩銀子。
葉安年頓時舍不得了:“再看看彆的吧。”
那小夥計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儘是不屑:“好牛自然價貴,你若是想買次些的,就往那邊走。”
他說著,往一旁的角落指了指:“那邊都是些老弱病殘的牛,價錢最高也不超過一兩銀子,你們自己去看吧。”
“好。”葉安年淡淡應了一聲,拉著江竹就走了。
那小夥計一見他絲毫都不計較,鬨了個沒趣,也不說話了。
兩人按著小夥計指的來到了最裡邊,兩人一靠近,頓時一股惡臭撲鼻。
這邊的牛/棚位置靠裡,陰暗潮濕,不見天日,拴在這裡的牛也一個個都蔫蔫的,大多都是臥在地上,站著的都少。
葉安年看著一頭頭牛病歪歪,瘦嘰嘰的,皺起了眉。
這些牛確實便宜,可是這買回去也沒法拉車啊。
他正猶豫要不要就買貴的,一旁,江竹卻指著角落裡一頭閉著眼睛,把頭搭在食槽上的牛道:“買這頭吧。”
葉安年看了一眼,有些不確定:“這牛看著站都要站不起來了,能行麼?”
“相信我,肯定行。”
既然江竹都這麼說了,葉安年自然是選擇相信。
他找來那小夥計,指著這虛弱的牛道:“我們就要這頭。”
那小夥計看了一眼靠在食槽上,連眼都睜不開的牛:“你們定好就要這頭了?我們這,隻要牽出牛馬行可就概不退換了。”
“定好了。”江竹道,在那牛的脖子上拍了拍,“就要這頭。”
“那行,這頭牛六錢銀子,你們牽走。”
小夥計說著拿出一份契書來,遞到江竹手裡:“你看看,沒問題的話,按個手印就行。”
江竹接過契書掃了一遍,又低聲念給葉安年聽,而後問:“可有問題?”
葉安年搖搖頭。
江竹便按了手印,收好契書,葉安年從錢袋裡拿出六錢銀子給了那小夥計。
小夥計接了錢,進去牛棚牽那頭病懨懨的牛。
誰知,那牛十分不配合,小夥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牛拖出來。
而那牛一被拖出牛棚,立馬就臥在了地上,不動彈了。
小夥計:……
他有點心虛,剛才他說的可是牽出牛馬行概不退換,但現在這牛還沒出他們牛馬行呢。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兩人契書都簽了,他不認又能怎樣?
“牛我給你們拉出來了,你們快牽走吧。”
小夥計說完,就等著葉安年和江竹開口退牛,他都已經做好準備如何抵賴了,卻不想江竹隻問他要了一把草料。
“這牛看起來根本走不動啊,要不,你拿把草料給我?”
一把草料而已,小夥計驀地鬆了口氣,語氣也不自覺的變好了不少。
“您稍等,我這就去拿。”
片刻後,他抱了一捆草料來:“給。”
“多謝。”江竹不客氣的接下,隨便薅了一把遞到那牛的麵前。
那牛聞了聞,竟真的吃了起來。
小夥計看著驚奇,忍不住道:“它就隻是餓了?”
這頭牛脾氣有點犟,因此他還是有些印象的。
剛來的時候,確實是頭挺壯碩的牛,也在高價區那邊,但後來不知怎麼,這頭牛吃的越來越少,精神也越來越差,慢慢的就瘦了下來。
於是就被拉到了這邊便宜賣。
江竹不理小夥計的話,看著那牛吃完了一捆草料,牽起繩子,吆喝了一聲,那牛還真就慢悠悠站了起來。
等兩人牽著牛出了牛馬行,葉安年才問道:“你剛才就看出來了?”
江竹點點頭:“我探了它頸上的大脈,搏動有力,不像是生病的樣子,但它又是這樣一幅有氣無力的模樣,便隻能是餓的了。”
“可是……”葉安年不解,“我剛剛見食槽裡草料都是滿的,它又怎麼會餓成這樣呢?”
“因為挑食啊。”江竹勾起一抹笑來,“你看剛剛那草棚裡那麼臟,又臭烘烘的,食槽裡的草料也都泡的濕噠噠的不知是什麼,它挑剔自然不肯吃嘍。”
“牛也會挑食?”葉安年驚訝。
“牛怎麼就不會挑食呢?若非到了一定地步,任何活物對自己入口的東西都是會有些要求的。”江竹道。
“剛剛我們在老弱病殘那塊轉悠,我仔細看了每頭牛的情況,除了那些老的走不動走的,其他的牛或多或少都是有病的。”
“有病的牛,自然就沒有吃草料的胃口,也就不在乎食槽裡的草料是不是臟臭,隨便吃一口續命罷了。”
聽江竹這麼一說,葉安年倒確實覺得有些道理。
他回頭看了一眼低頭跟在他們身後悶頭走著的黃牛道:“那這麼說來,隻要我們回去好好喂著,它便會好起來了?”
“嗯,它對草料的要求這麼高,說不定以後是個十分強壯的拉車牛呢。”
“那我們豈不是賺到了。”
畢竟,才花了六錢銀子,就買到了一頭健康的牛,回去隻要喂些草料就能養的又肥又壯,誰不歡喜。
買好了牛,下一步便是買牛車。
葉安年和江竹牽著黃牛去了車行。
那車行老板一見他們是牽著牛來的,便知道他們的需求,將自家擺在外麵的牛車,一輛一輛介紹過來。
“這輛稍微小點,車軸用的都是好鐵,但是也能坐兩三個人;這輛輪子大,跑的快些,車板用的也都是好木頭;這輛……”
“老板,想先問一下價錢。”葉安年道。
“好嘞,這輛小點的,要五兩銀子,車輪大一些這個要七兩,這邊這個的話,做工精細些,要十兩。”
葉安年皺起了眉:“有再便宜點的麼?”
“最便宜的就是這個了,隻要一兩銀子。”老板說著指了指門口角落裡一個單薄的小板車,輪子小不說,車軸都已經發鏽了。
便宜是確實便宜,但這車也著實太破了點。
兩人對視了一眼,江竹笑著對那老板道:“麻煩您了,我們再轉轉。”
老板倒是好脾氣,也不惱,隻是道:“彆家也一樣,這條街上的鋪子,價錢都大差不差,我這是街上打頭的第一家,你們若是真心想買,我再給你們搭兩個小凳子。”
兩人謝過了老板,又沿街轉了一圈,確實跟那老板所說的差不多。
葉安年掂了掂腰間的錢袋,還是舍不得:“沒想到這牛車比牛還貴,咱倆大半個月才賺了十兩,一輛車就搭進去了。”
“那就買個小點的,反正就咱們四個人坐。”江竹道,“等往後福崽和丁秋長大了,咱們也有錢換大車了。”
葉安年想想也有道理,兩人便又回了第一家,要了比較小的那輛,花了五兩銀子,老板也很講信用的又給他們搭了兩個小木凳,放在牛車上。
買了牛買了車,錢袋子一下子就輕了不少。
但不知為何,把牛套在車上拴好,葉安年又莫名覺得有點開心。
“買些好吃的,回去慶祝一下吧?”江竹湊過來道。
“好。”葉安年點點頭,這算是家裡添置的第一個大件,是該慶祝一下。
兩人於是又去了肉鋪,割了四斤豬肉和一些豬肝、豬心,又給兩個孩子買了些糖和小點心,江竹還打了一壇黃酒。
有了牛車,確實方便了很多,買的東西都可以直接放在車上拉著,但兩人卻誰都不敢往車上坐。
畢竟這牛瘦的厲害,拉著車走起來都打晃,像是隨時要倒下似的。
沒辦法,隻能先牽著往回走。
好在這一路上,道邊都有草,兩人就一邊放牛,一邊趕著車慢悠悠的走著。
走到快一半,遇上了周良趕著牛車回去,車上還坐了幾個月牙村的大娘嬸子。
見兩人有車不坐,牽著牛走,田花嬸子捂著嘴笑起來。
“這江郎中夫夫倆是傻了吧,有車都不坐。”
她旁邊坐著一個打扮的濃妝豔抹的小哥兒,眼尖的看到了那頭瘦巴巴的牛,捏著嗓子道:“三嬸子,你看那牛,晃晃悠悠的像是要倒了!”
第85章 飆車
他的聲音有些尖銳, 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葉安年和江竹也聞聲望了過去。
那小哥兒的長相有些陌生,葉安年沒什麼印象, 但聽他叫田大花三嬸,估摸應該是季芳芳的堂兄或堂弟,他記得季家好像確實有一門親戚在鎮上來著。
不過, 葉安年懶得管彆人的閒事, 便沒搭理, 江竹更是當做沒聽見一樣。
但周良的牛車, 卻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
“你倆這麼走得走到什麼時候,車上還有地方, 要不讓年哥兒坐上來吧。”周良對兩人道。
他本是好意,可車上的田花嬸子卻翻了個白眼:“哪還有地方, 擠不下了!”
周良皺了皺眉,他明明看見板車外沿還能再坐一個人的:“你們幾個挨近點,年哥兒又不胖。”
“他倆不是買車了麼, 乾啥還要搭咱們的車?”
那小哥兒似是不解,目光落到那頭瘦巴巴的牛身上,突然捂著嘴笑起來:“不會是這牛連兩個人都拉不動吧!”
“哎呦,州哥兒,這話可不能亂說呀!”
田花嬸子一拍大腿, 誇張的喊起來:“人家好不容易置辦上牛車了, 這是倍兒有麵子的事,牛差點怎麼了?總比咱們這買不起的人家強吧!”
這話嘲諷裡透著酸,葉安年眉心蹙起, 瞥了那州哥兒一眼。
田花嬸子陰陽怪氣也就罷了,他記憶裡跟這小哥兒並沒有什麼交集, 不知為何這小哥兒卻要處處找他的麻煩。
“那自然是拉得動的。”一旁的江竹悠悠開了口,“不過,像你這樣的,可能就拉不動了。”
“你……你說什麼?!”州哥兒氣得臉上通紅,“你敢說我胖!”
“我可沒說。”江竹一攤手,偏生還揚起一個淺笑來。
“你說了!你就是說了!”州哥兒氣得指著江竹,音調兒都拔高了。
見江竹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咬牙道:“你說這痩牛拉得動你倆,那你們倒是坐上去啊!我倒要看看它能不能把你們拉回村子!”
“行啊。”
江竹一挑眉,單手攬在葉安年的腰間,手臂一抬一放,就穩穩將人抱上了牛車,放在車板上的小木凳上麵坐著。
事發突然,葉安年根本來不及反應,人就已經坐在了車上,當著這麼多村裡人的麵,他的雙頰驀地燒了起來。
江竹將葉安年抱上車後,自己也坐了上去。
車板一沉,前麵拉車的痩牛很明顯的趔趄了一下,蹄子在原地踏了幾步才站穩。
州哥兒見狀捂著嘴笑起來。
田花嬸子也跟著笑:“這牛留著拉車,我看還不如回去宰了吃肉來得實在!”
“說不定半道上就累死了!”州哥兒起哄。
兩人話說的難聽,車上另外坐著的一個大娘聽不下去了:“都是一個村的,少說兩句吧。”
田花嬸子一梗脖兒:“咋地?我說的都是實話!”
葉安年目光淡淡掃過田花嬸子和州哥兒,最後落在周良身上:“周叔,這眼看天就要黑了,你們先走吧。”
“左右你們也要趕車,不如一起走還有個伴。”州哥兒不嫌事大,嘴快道。
他起先隻是注意到了這頭病歪歪的牛,覺得新鮮罷了,對葉安年他們倒並沒什麼敵意。
但等他看清了葉安年的長相,心裡嫉妒的小火苗就“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他自詡在甜水鎮上未出閣的哥兒中也算是有些姿色,卻不想這拉著一張臭臉的“年哥兒”竟然比他還要好看幾分。
不過是個村裡長大的小哥兒,還嫁了人,怎麼能比得過他去?
他這心裡頓時就不平衡起來,在家裡掐尖兒慣了,便也不管什麼場合,啥話都敢說出口,更何況他三嬸子好像也看這兩人不順眼。
州哥兒這話一出,周良就沉了臉色:“咱們走咱們的,你管他們乾什麼?”
“沒事,一起走也好。”江竹倒是不在意。
他揚起手裡的鞭子朝牛屁股上抽了一下,那牛“哞哞”叫著,掙紮著往前邁了一步,身子搖晃的厲害,顯然十分費力。
葉安年有些擔心:“還是走著吧,何必跟他們爭這一口氣。”
“安心,”江竹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這牛買回來不就是拉車用的。”
這話像是故意說給田花嬸子和州哥兒聽的,但兩人都很是不屑。
尤其那州哥兒,目光灼灼的盯著葉安年他們的牛車,像是等著看他們出醜一般。
江竹也不慌,一手牽著葉安年,另一隻手很是隨意的搭在了車沿上。
葉安年感覺車身微微晃動了一下,然後牛車就慢慢地走了起來。
他注意到那牛似乎比剛剛要輕鬆許多,摸摸微微發顫的車身,感覺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推著牛車往前走。
他側頭望了江竹一眼,正對上江竹含笑的眼睛,心中倏爾一動,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看來這武功內力並不隻是傳說而已。
就這麼趕著車一路走,江竹他們的牛車跑著跑著竟然超過了周良他們的,驚的田花嬸子瞪大了眼,直呼不可能。
州哥兒也傻眼了,嘴巴張張合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憋的臉上通紅。
車上其他人見狀都笑了起來。
直到葉安年和江竹到了家,那州哥兒還嘴硬呢:“肯定是因為他們車上人少,咱們車上坐了這麼多人,自然跑不快!”
周良忍了他倆一路,終於受不了了,直接在村口把田花嬸子和州哥兒趕下了車。
“下回再有搭我車還嘀嘀咕咕不消停的,我就直接給他扔在半路上。”
“我也沒說什麼呀。”田花嬸子訕訕。
州哥兒“切”了一聲,拉著田花嬸子就走了。
膈應人的都散去,葉安年和江竹把牛車趕進院子裡,在靠近大門的角落處卸下牛車,把牛就拴在車轅上。
黃牛很老實,被拴住後就原地臥了下來。
牛是臨時買回來的,還沒搭牛棚,隻能暫時先栓在這,好在院子夠大,不至於沒地方安置。
福崽和丁秋正在屋裡玩,此時聽見動靜都出來了。
兩人知道葉安年和江竹是去鎮上買牛車的,但當真的牛車擺在眼前,那種感覺還是很不一樣。
“牛車!”
福崽興奮的喊了一聲,問兩人道:“哥哥,江大哥!這真是咱們家的?”
“對。”江竹笑眯眯的回答,“以後想什麼時候去鎮上都可以了。”
“太好了!”
福崽歡呼著,邁著小步子“噠噠噠”跑到牛車前麵,圍著牛車轉圈。
車是新的,車板光滑平整,車輪也大,看著就氣派,上麵釘著的每一個釘子都閃閃發亮,小團子一寸寸地摸過去,愛不釋手。
稀罕完了,還拉丁秋過來一起摸。
“怎麼樣秋哥哥,這是咱們家的車,以後咱們就能坐著新車去鎮上了。”
丁秋撫摸著車身,也笑著說“好”。
兩人稀罕完了牛車,自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頭牛身上。
福崽看著這頭蜷臥著,雙目緊閉的牛,小眉頭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