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金風還回憶了下自己說過的話,琢磨著有沒有什麼漏洞。
不過見年淳雅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想來也是沒有懷疑的,金風不禁鬆了口氣,拿起公筷給年淳雅布菜。
然而晚膳隻用到一半,景仁宮來人,說皇後請年貴妃去趟景仁宮。
年淳雅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收拾了下,跟著去了。
踏進景仁宮時,東偏殿裡略有些嘈雜,年淳雅下意識往那裡看了一眼,景仁宮領路的宮女便道:“是婉清格格正在收拾東西,明日婉清格格就要出宮了。”
怎麼這麼快就出宮了?
皇後難道不打算和鈕祜祿氏結親了?
年淳雅的腦子裡連翻蹦出幾個問題,而這些問題,在見到烏拉那拉氏的時候,就都有了答案。
烏拉那拉氏見到年淳雅的第一句話便是:“這麼多年了,貴妃你一直沒變,心思依舊是這麼好猜。”
隻是她沒說出口的是,也隻有被人護著,心思才能這樣純淨簡單。
年淳雅訕笑了下:“您叫臣妾來,可是有事吩咐?”
烏拉那拉氏搖了搖頭:“談不上吩咐,本宮隻是想與你說說話罷了。”
“臣妾願聞其詳。”
哪怕已經過了用晚膳的時辰,可外頭的天色依舊亮堂堂的,天邊的火燒雲染紅了天際。
烏拉那拉氏往窗外看了一眼,道:“你進來時想必知道了,婉清明日就要出宮了。”
婉清格格的出宮,昭示著烏拉那拉氏與四阿哥的結親徹底沒了可能。
年淳雅沒說話,隻靜靜地聽著,皇後叫她來,想來不隻是為了說這個的。
許是烏拉那拉氏心裡做好了決定,有些話也就沒那麼難說出口了。
“本宮瞧不上鈕祜祿氏利欲熏心,但本宮瞧你很是順眼。”
如今她還在,鈕祜祿氏就敢看不上婉清,看低烏拉那拉家,她還怎麼敢與鈕祜祿氏綁在一條船上?
既看不上鈕祜祿氏,烏拉那拉家能選擇的,就隻有年 氏了。
烏拉那拉氏的話,幾乎算是明示了,年淳雅自是聽得懂的:“是臣妾的榮幸。”
聰明人之間說話,向來點到即止,烏拉那拉氏拍了拍手,銀朱立即捧著托盤進來,托盤上是一株開的正豔的牡丹。
“後日便是你的生辰,本宮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隻有這株牡丹,本宮打理的還算精心,就予你做生辰禮罷。”
提起生辰,年淳雅愣怔了下,最近心情不好,金風等人又沒提起,她自己是一點兒都沒想起來。
“多謝皇後娘娘。”
有了這株牡丹,今日年淳雅來景仁宮,明麵上也算是有個遮掩的借口。
回去後,年淳雅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的生辰是七月的最後一日,每年的生辰都是四爺陪她一起過的。一開始隻有他們二人,後來又多了福宜和福惠。
隻是今年,她到現在還在跟四爺置氣……
想著想著,年淳雅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兩日的時間過的很快,年淳雅生辰這日,她才剛醒,手肘撐著床榻就要坐起來,結果不知怎的,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永壽宮內一陣驚慌。
四爺下了朝,正在蘇培盛的服侍下換上常服,整理儀容,準備帶上禮物去永壽宮給年淳雅過生辰,貴妃晨起暈倒的消息就這麼傳到了四爺耳中。
四爺麵色一變,顧不得還未打理好的衣裳,匆匆趕至永壽宮,還帶著今日在養心殿值守的太醫。
太醫來時還很是忐忑,生怕貴妃有個什麼不妥,他也討不了好。
然而在摸上年淳雅脈的那一刻,太醫的忐忑瞬間平複下來,甚至隱隱有些激動。
為求穩妥,太醫摸脈摸的時間很長,久到四爺即將不耐煩,太醫才捋著胡子回稟:“恭喜皇上,貴妃娘娘這是有喜了。至於暈厥,是因為娘娘起身時動作有些猛……”
四爺大喜,當即厚賞了太醫,還翻倍賞賜了永壽宮的奴才。
一直提心吊膽,生怕年淳雅有個什麼不好的金風玉露聞言,把心落回了肚子裡。
年淳雅悠悠轉醒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身邊的四爺。
她扯了扯唇角,不知怎的,竟有些想哭。
四爺見她紅了眼眶,瞬間慌了神,“彆哭。”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這麼不會哄人,每次見年淳雅落淚,隻會說彆哭。
但他說的同時,還會動作溫柔的為她擦拭眼淚,素日裡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中此刻滿是溫柔。
“皇上怎麼來了?”
今日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略帶沙啞,四爺擰眉,拎起床頭小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溫水喂年淳雅喝下:“今日是你生辰,朕特意空出了一日時間來陪你過生辰,隻是還未出養心殿,便聽到了你暈厥的消息,著實嚇了朕一跳,好在你沒事。”
沒人知曉,在得知年淳雅無事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慶幸。
四爺的關切出自真心實意,年淳雅微微動容,可說出來的話很是生硬:“讓皇上擔心了。”
聽著年淳雅仍舊疏離的語氣,四爺心裡很是不舒服,他雖有心趁著今日這機會低頭,可他也拉不下臉來。
憋了半晌,四爺隻憋了一句:“朕向你保證,日後必不會再與你生疑。”
帝王的保證,擲地有聲。
年淳雅怔怔道:“永不生疑?”
四爺肯定的重複:“永不生疑。”
他的保證很是乾巴,卻格外可信。
年淳雅笑了,如春日綻開的桃花,灼灼其華,宜室宜家。
四爺看的入了神,還是門口的吵嚷聲驚醒了四爺。
他走到門邊,親自打開殿門,就見福宜和福惠站在殿外:“你們在吵什麼?”
福宜和福惠異口同聲道:“阿瑪,我們要見額娘。”
“我給額娘準備了生辰禮物。”
福惠仗著個子小,沒等四爺讓開,就從四爺身旁鑽了進去,四爺笑罵了福惠一句,先讓開位置讓福宜進去,又從蘇培盛手中接過錦盒,重新關上了殿門。
眼看著福惠就要捧著一副畫卷到年淳雅麵前獻禮,四爺忙用空著的手把福惠提溜到一旁,先福惠一步打開了手中的錦盒。
裡麵是一套粉玉桃花頭麵,隻是這雕刻的技術嘛……
年淳雅眼裡沁著戲謔的笑:“是您親自雕刻的?”
四爺彆扭道:“你怎麼知道?”
年淳雅努了努嘴:“造辦處的手藝,可沒這麼差。”
說完,又顧及著四爺作為阿瑪的顏麵,忙補充道:“不過妾身還是很喜歡的,就要勞煩爺給妾身梳妝簪發了。”
正好她今日還未曾梳妝。
“榮幸之至。”
四爺梳發的手藝雖生疏,但還是有的,這還是得益於偶爾來了閨房樂趣,練習出來的。
不一會兒,一個簡單的發髻就梳好了。
在粉玉頭麵的襯托下,年淳雅本就精致貌美的一張臉,更是出塵絕倫。
福惠很是誇張的哇了兩聲,然後捧著禮物打開:“額娘你看,這是我和哥哥一起畫的。”
一副畫卷上,是一家四口圍在一起拚積木的場景。
畫風雖然稚嫩,但畫中溫情儘顯。
福惠連聲問:“額娘,我和哥哥畫的好不好?”
不等年淳雅回答,四爺搶先道:“旁的地方都好,隻一處不好。”
福宜擰著眉毛:“哪處不好?”
“這處。”四爺指了指畫卷上的人,“這裡少了一個人。”
話落,年淳雅,福宜和福惠三人用那三雙相似的眸子齊齊看向四爺。
四爺卻輕撫著年淳雅的小腹,看著畫卷,柔聲交代福宜和福惠道:
“從今以後,這裡要畫五個人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