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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二日,四爺在朝堂上宣布了秘密立儲,並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將秘密立儲的聖旨放置於養心殿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後。

“秘密立儲?”

烏拉那拉氏正在修剪牡丹盆栽,聽聞這個消息,不由得玩味道:“你說,皇上秘密立的儲君,會是誰呢?”

荼白說了句廢話:“總歸不可能會是五阿哥。”

銀色小剪剪下幾片略微枯黃的葉子,烏拉那拉氏滿語氣輕飄飄的:“本宮身子不適,待會兒讓太醫來一趟。”

說著身子不適,隻她麵色如常,一點不適的樣子都沒有。

荼白知道烏拉那拉氏的打算,故而不曾多問的應下。

皇後身子抱恙的消息傳出,四爺無論多忙,都得去景仁宮探望。

烏拉那拉氏麵上撲了粉,散了頭發,半躺在床榻上,強撐著精神和來看望她的四爺說話:“臣妾不過是小病,皇上日理萬機,立儲之事才塵埃落定,後續繁雜之事定然不少,您不該因臣妾耽擱政事的。”

四爺坐的端正,對烏拉那拉氏的性子了若指掌的他並不接話,“好好兒的,皇後身體怎麼就不舒服了,太醫是怎麼說的?”

“不過是早年間落下的一些小毛病,沒什麼大礙。”烏拉那拉氏說完,神情猶豫的看向四爺。

“說來臣妾恰有一事,想求皇上允準。”

四爺望著烏拉那拉氏蒼白的唇,略一頷首,烏拉那拉氏便道:“病中之人向來多思,臣妾獨居景仁宮,一人養病未免太過孤寂,所以臣妾想請皇上同意,接臣妾的娘家侄女入宮小住幾日,也好陪陪臣妾,以慰臣妾思親之情。”

“你是皇後,這件事,你大可自己做主,下旨宣召家人入宮便是。”

烏拉那拉氏低眉道:“正因臣妾是皇後,許多事情便不能由得臣妾的性子來,一是避免一些閒言碎語,二來,臣妾家中雖不能幫皇上多少,卻也萬不能做了您的累贅,給您添麻煩……”

宮中規矩,皇後每月都有一次召見親人入宮的機會。

可因為種種顧慮,烏拉那拉氏並沒有行使皇後這一權力,反而處處小心,生怕被人說嘴。

烏拉那拉氏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如此之低,四爺心中不是不念著她的好的,自然同意了烏拉那拉氏的請求。

況且於他而言,隻是一句話的事。

至於皇後心裡有什麼主意……四爺覺得皇後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經他同意就做些惹他不高興的事的。

烏拉那拉氏選中的娘家侄女是烏拉那拉氏一個庶兄的女兒,名喚婉清。

烏拉那拉婉清入宮這日,正逢給烏拉那拉氏請安的日子。

原本烏拉那拉氏病著,按理來說不必請安,但烏拉那拉氏也沒有讓人知會六宮免了請安。

所以這一日,眾人還是不約而同的來了景仁宮,正好見到了烏拉那拉氏的侄女。

年淳雅還沒說話,鈕祜祿氏的笑就堆了滿臉,拉著婉清格格的手,從手上褪去了一個品相極好的鐲子套在婉清格格的手腕上。

“真不愧是皇後娘娘的侄女,臣妾一見就覺得喜歡極了。”

婉清格格羞澀的低了頭。

年淳雅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含了抹趣味。

瞧這樣子,或許皇後真的打算和鈕祜祿氏結親?

可秘密立儲的聖旨才放入正大光明的牌匾後不久,皇後怎麼就這麼快下注了?

還是說皇後不是下注,而是胸有成竹?

坐於上首的烏拉那拉氏雖是含笑看著鈕祜祿氏和婉清格格,但眼角餘光一直在注意著年淳雅的神色,見她的情緒絲毫沒有因為眼前這一幕而波動,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年貴妃沒有波動,說明她壓根兒就不在乎她烏拉那拉氏與鈕祜祿氏和四阿哥弘曆結親,可她到底憑的什麼能這般穩得住?

看似融洽的殿內,實則每人都各懷心思。

散了請安,婉清格格隨烏拉那拉氏去了東梢間,瞧見烏拉那拉氏眉眼間的疲憊,懂事的上前給烏拉那拉氏揉捏著:“姑姑可覺得舒服些?”

烏拉那拉氏嗯了一聲:“你今日剛入宮就見了後宮嬪妃,心中有何看法?”

她說著,眼神卻看著婉清格格腕上的鐲子。

婉清格格動作一頓,知道烏拉那拉氏是在考驗她,便大大方方道:“奴才知曉姑姑您的意思,家中額娘和瑪嬤也交代過了,讓奴才一切都聽您的。”

“都聽本宮的?”烏拉那拉氏笑了,“若是本宮說,你此次進宮,真的單單隻是來陪伴本宮,本宮並無其他心思,你可還會這般說?”

婉清格格肯定道:“會。”

烏拉那拉氏有些許驚訝,婉清格格提起衣擺跪了下來,“姑姑,您和奴才都姓烏拉那拉,奴才相信,不管您做什麼樣的決定,都是為了烏拉那拉家好。”

“所以,無論您是想讓奴才嫁給四阿哥也好,還是送奴才出宮也罷,奴才都聽您的,因為不論結果如何,您都不會害奴才。”

這番話從自己正值豆蔻之年的侄女口中聽到,烏拉那拉氏內心百感交集。

她長籲了口氣:“想來你也累了,本宮先讓人帶你去偏殿安置下來,待到晚上,再吩咐小廚房多備幾個菜,你陪本宮用個晚膳。”

“是。”

婉清格格被人引下去安置,烏拉那拉氏倏地笑了,這笑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的笑。

這麼多年了,就連她的額娘都未曾說過這樣的話,如今反倒是從一個小輩口中聽到了。

荼白進來看到烏拉那拉氏笑的開懷,心裡也高興:“看來娘娘很喜歡婉清格格。”

烏拉那拉氏認同道:“婉清是個好孩子。”

婉清格格的入宮,在沒什麼波瀾的後宮濺出了些許水花。

因為弘曆正在禁足,沒有辦法像鈕祜祿氏期望的那樣,和婉清格格見麵培養感情,索性自己常去景仁宮走動。

去了兩三次後,鈕祜祿氏就忍不住和烏拉那拉氏再次提了結親一事。

烏拉那拉氏欣然同意:“好啊,你既有心結兩姓之好,本宮自然願意,婉清雖隻是本宮庶兄的女兒,但品貌教養皆是上乘,想來也當得起四阿哥嫡福晉的位置。”

嫡福晉三個字一出,鈕祜祿氏麵色微變。

從一開始,她與烏拉那拉氏言語間暗示的隻是側福晉,畢竟如今的烏拉那拉氏在朝堂上給不了弘曆太多助力,弘曆的嫡福晉必須有一個強有力的母家。

鈕祜祿氏本來盤算的好好兒的,誰知烏拉那拉氏卻突然變卦,惦記起了嫡福晉的位置。

她的神色很快恢複如常:“皇後娘娘,臣妾是真心喜歡婉清格格的。”

烏拉那拉氏挑眉:“本宮當然知道,若不然,本宮也不會點頭同意的。”

“不過……”她拉長了語調:“瞧你這神情,莫不是覺得本宮的侄女,做不得弘曆的嫡福晉?”

鈕祜祿氏忙道:“皇後娘娘言重了,不過弘曆的嫡福晉人選事關重大,也要弘曆自個兒願意才行,否則豈不是辜負了婉清格格?”

“不如這樣吧,臣妾回去後想法子問問弘曆,如此可行?”

烏拉那拉氏心知鈕祜祿氏隻是尋了個托詞罷了,其實心中是不願的,她不悅的點頭,揮手讓鈕祜祿氏退下。

鈕祜祿氏一走,荼白就道:“還不知正大光明的牌匾後是不是四阿哥的名字呢,熹嬪這便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誰也不是傻子,她當自己那看不起婉清格格身份的心思沒人看得出來一樣。

烏拉那拉氏低眸盯著手指上華麗的護甲,斬釘截鐵道:“不管是不是,最後的結果都隻有一個。”

那就是不是。

不管鈕祜祿氏與景仁宮走動的再頻繁,年淳雅仍舊巋然不動。

蘇培盛前來稟報消息時,四爺正在畫首飾樣子,聽完消息,四爺隻是冷笑了一聲,繼而專心致誌的畫畫。

蘇培盛默了默,側頭瞧了眼紙張上的桃花圖案,一張老臉笑的跟菊花似的:“皇上這是給貴妃娘娘畫的首飾樣子吧,若是貴妃娘娘知道皇上的心意,定是會高興的。”

四爺輕曬:“若是從前,隻是幾個首飾樣子,她是會高興。”

但他心中清楚,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

從前他們之間無論再怎樣鬨彆扭,不過都是小事,不涉及原則問題,他哄一哄也就罷了。

可這次,他那日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的失望,是對他的,這樣的眼神,他此前從未在她的眼中看到過。

他知道,是他傷了她的心。所以這段日子他一直沒敢去見她。

蘇培盛聞言,呼吸輕了些許。

這些日子,皇上和貴妃之間的冷戰,他都看在眼裡,也知道皇上有心求和,貴妃卻不接招,身為皇上的奴才,他心裡也替皇上著急。

於是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不身份,僭越不僭越的,嘗試著建議:“皇上,這麼些年,奴才對貴妃娘娘也算有些了解,奴才愚見,覺著貴妃娘娘最是心軟善良的……”

四爺不知聽沒聽進去蘇培盛的話,隻全神貫注的專注於手下的畫。

花了一個時辰把樣子畫好,四爺活動了下手腕,吩咐道:“把朕私庫裡的那塊兒粉色玉石找出來。”

那塊粉色玉石是他登基以來地方官員上貢的成色最好的玉石,一直被他收在私庫中,如今終於有了用途。

永壽宮,到了晚膳的時候,坐在桌前的卻隻有年淳雅一人,福宜和福惠都不見了蹤影。

年淳雅正要問,金風便解釋道:“今兒六阿哥的課業有些多,早早的就回阿哥所做功課了。七阿哥和六阿哥一同去了阿哥所,還未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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