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謹和蔡沅剛回到光州的時候,麻城那邊隻傳來水患,還未有瘟疫的情況。
哪怕親友在為小虎的事憂心,可見到數年沒回家的小盼和阿沅,都很高興。
三姨母一直拉著兒子的手,見人就說:“我家小盼回來了!”
因為有人在她麵前說過,你兒子不會再回來了。
農村就是這樣,說民風淳樸的,都是沒在農村久住,理解不深的。
更多的農村情況則是,見不得彆人比自家過的好,特彆是開始都一樣家境,彆人家突然發家了,嫉妒之心啥事都乾得出來。
沈家這幾年可不止發家,簡直是祖墳冒青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出了個王妃,連帶所有親戚都跟著發了家。
家養的大白鵝都膽子極肥,敢去河堤遛彎,十裡八村都知道那是沈家的鵝,王妃養過的。
村民羨慕嫉妒之餘,自然是往沈家不好的方麵找,總要找個心理平衡,安慰自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沈家讓人津津樂道的,自然是二房一家。本應該是王妃奶奶的朱氏,自己作的親都攀不上。
應該是王妃親二叔的二房,自己作的非要斷了親,如今隻能仰大嫂鼻息討口飯吃。
這不是看在沈爺爺的麵子上,私下都說,等沈老太爺一歸西,這二房又得吃糠咽菜了。
一個女兒沾了官司,還被攆走,生死不知。
一個兒子讀書不成、經商不會、練武吃不了苦,隻能去工坊做事。
人家王妃的表弟都當了官,這親堂弟隻能乾瞪眼。
這笑話完沈父這邊的親戚,自然又去笑話蔣氏的親戚。
王妃的親舅舅都不用提,一提大家就拍著大腿笑說他活該,這跟王妃二叔一樣,悔青腸子。
如今那蔣德運的妻子鄭氏,見丈夫實在攀不上淩王的關係,還總被人拿這事取笑。
而蔣德運又娶平妻,鄭氏之前跟縣尉的事也曝光,整個家鬨的雞犬不寧。
鬨了幾回和離,都被兒女勸住。生意生意做不下去,遠親近鄰都拿他家當笑話看。
另一個就是三姨母了,王妃的傻姨母,生了個患有瘋病的表哥。
三姨母住在沈家,而沈家因蔣氏的米粉生意,和沈父的木匠作坊,沈爺爺又是村長,往來村民極多。
三姨母又分不清彆人是真心還是假意,笑著和她說話,她就笑嗬嗬地回答。
有些壞心眼的村婦就故意在她麵前念叨:“你兒子在外麵患瘋病,不會回來嘍!”
更惡毒的則是說:“指不定死哪裡嘍!嘖嘖,還供他讀書考秀才,一個瘋秀才有什麼用?”
……
三姨母每次聽了都隻會重複地反駁:“小盼會回來的!”
然後就是跑回自己家中,依在門上看路,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小盼會回來的。”
莫家族人生怕她出事,忙又將她送回沈家。
不管莫修謹怎麼樣,有個王妃外甥女,莫家族人是不敢虧待三姨母。
而現在,小盼真的回來了!
三姨母恨不得把他領去給那些人看,你們看呀,我的小盼回家了!
沈冬素給小盼哥準備的金銀禮物他都沒戴,隻帶了十幾個護衛。
但他人一到光州,早有準備,且深知農村情況的賈大廚。
就準備了豪華的大馬車,拉了十車的禮物送親友。
還給他和阿沅姐裝備了很多衣裳首飾,都是按有錢的公子小姐打扮的。
笑對莫修謹說:“你是讀書人,定覺得這樣做俗氣。但農村就認這個俗禮!”
“你在幽州多得人尊重,老家人看不到,他們就認香車寶馬、綾羅綢緞。”
“小地方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你想你娘在老家受人尊重,就得擺闊氣些。”
莫修謹信服了,之前還打算悄悄回村,現在聽賈大廚這麼一說,決定衣錦還鄉。
這一招果然很有用,從光州到沈家村接母親,再一起回莫家村,那路熱鬨的,十裡八鄉的村民都趕來看。
之前笑話三姨母養了個瘋兒子的,都羨慕的說,她可算熬出頭了。
傻人有傻福啊!寡婦苦熬這麼些年,老了也有鳳冠霞帔戴。
聽說莫修謹回鄉是為娶妻,莫家族長大擺三天流水席慶祝。
還重寫族譜,不管莫修謹以後能不能科舉,能不能入仕,在莫家村看來,他依舊是全村最出息的年輕人。
阿沅姐則是稍微易容了一下容貌,雖然羅家和盧家都是昨日黃花,當年她被羅家人找回去引發的熱議,早已沒人提起。
可還是擔心被太子黨抓到把柄,用來攻擊淩王妃。
在回沈家村前,賈大廚先把二姨母接到光州,提前跟阿沅見了一麵。
母女多年未見,女兒又曆經磨難,見麵之時的溫情場麵,自不必多說。
二姨母又是哭又是笑,抱著阿沅姐一直喊著:
“我的兒啊!我的阿沅啊!娘的心頭肉,娘的眼珠子,娘想死你了。”
幸好冬素沒看到這個場麵,若是看到,哪怕原主早已不在,但那殘留的絲絲靈魂執念,應該還是會讓她感覺羨慕又痛苦吧!
母女情份這個事,真說不好。
沈冬素倒是蔣氏親生的,可蔣氏待她,彆說眼珠子,連眼皮子、眼睫毛都算不上。
這幾年對她好點,也是因為她對沈家有大用,一大家子靠著她的名聲地位掙前途。
便是如此,蔣氏也是做些場麵功夫。
不是沈冬素小心眼,可年年老家送的禮物,蔣氏所說的,她親手做的衣裳。
給沈林鐘的,就是比給她的要做的好。
給沈林鐘的冬衣針腳細密,棉花塞的足足的。衣領、袖口還會繡花。
給她的嘛,嗬,連街上買的成衣都不如。
她還不能賞給下人,說出來也是母親做的,很容易被人說不孝。
也穿不出去,隻能瑣在箱子裡,每年六月六曬衣節,還得翻出來曬。
真是一份又累贅又無解的母女關係!
而阿沅姐雖不是二姨母親生的,但自從被二姨母撿回家,比對親生的兒子山山還好。
從小到大,都視若珍寶。
冬素和大蓮、大麥冬天手生凍瘡,隻有阿沅姐,從來不長凍瘡。
要不是羅家人找上門,任誰跟阿沅說,你是撿來的,她也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