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素知道今夜淩墨蕭的心情很不好受,回京之後將要麵對的是黑暗森林,替身部下的死訊、百姓的議論,對過去的回憶。
一切的一切,讓他的精神陷入緊崩之中,她想著就讓他抱一會,等他情緒好點,再滾到床角睡去。
結果沒想到,這人抱著自己,像哄孩子一樣,一便便地輕撫自己的背,然後,沈冬素就被哄得雙下眼皮直打架。
不能睡,不能比他先睡著啊,悄悄抬頭看一眼,他眼睛閉上了呢,慢慢往裡滾……
結果還沒滾出他的長臂,人又被拉回懷中,她耳邊傳來低沉磁性的聲音:
“乖,彆動。”
沈冬素隻覺耳朵癢癢的厲害,那股癢意從耳朵傳到四肢,又回到心臟處。
淩王殿下,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恢複正常?
咱們是簽了合同的員工關係啊!
沈冬素覺得他撫自己背的手指,隔著衣物像點火一般,所到之處,燃得肌膚酥酥麻麻。
耳邊的呼吸聲時輕時重,男人身體的熾熱將她包圍,她好像快要沉溺在這片溫暖之中……
不能再感受下去,求你趕緊睡著吧!
否則,否則她要舍不得滾開了。
抱著千回百轉的念頭,她最終……比淩墨蕭先睡著了。
她一睡著,淩墨蕭就抽出被她枕麻的手臂,在黑夜裡,用指腹輕揉地在她臉上移動。
從額頭到眉毛,再到鼻梁、臉頰,最後落到雙唇處,輕輕地、柔柔地,摩擦著。
俯身,一個輕柔的吻落在那雙唇上。
接著他騰的一下坐下,小心地給沈冬素蓋好被子,自己則去榻上睡。
小丫頭今天太乖了,乖的他,害怕把持不住……
這邊沈冬素一行即將到達京城,遠在光州的沈家莊,沈家人正在熱火朝天的夏耘。
沈爺爺的魚塘魚未長大、藕才落芽,但鴨蛋已經能撿了。
每天天不亮,養鴨人就沿著塘邊的草叢撿鴨蛋,必須早點撿,晚了就有一些貪吃貪玩的頑童。
溜到塘邊偷鴨蛋,他打又不能打,攆又攆不過,除了放小黑狗追,再認清是哪家的孩子,找他父母罵一頓,是真沒辦法了。
沈家的鴨子吃的好,雜草雜魚還有紅薯皮、米湯水,下的蛋極大,全是紅心蛋。
沈爺爺一開始賣給收鴨蛋的,結果發現賺的錢太少,還不夠買鴨食。
便自己做鹹鴨蛋給大姨母和二姨母的食肆帶賣,當鴨蛋多鹹鴨蛋囤了幾十壇子之後,沈爺爺在飯桌上剝著鹹鴨蛋犯難。
鴨子太能產蛋,鹹鴨蛋賣便宜了不劃算,賣貴了小縣城根本沒那麼大客源。
難道要找賈廚子,弄到火鍋酒樓賣?
這點小事,他實在不想讓淩府的人參與。
就在這時,放假回家的仲陽取出一物,神秘地笑道:
“爺爺是不是在為鴨蛋犯愁?”
“姐姐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特地留了一個錦囊,有妙計安鴨蛋!”
沈爺爺蒲扇似的大手正要往他頭上乎,又怕把正在讀書的孫子乎傻了,改為拍肩膀:
“有妙計不早點拿出來!愁死老子了!”
沈爺爺一把奪過錦囊,又訕訕地遞給仲陽:
“念,欺負爺爺不識字是不是?”
仲陽老老實實地念:
“鬆花蛋,火堿、鹽、石灰和水成泥裹鴨蛋收壇醃製,二十天蛋成……”
“鬆花蛋可做涼拌、煮粥、做上湯吊菜蔬……”
當仲陽將滿滿三頁,皮蛋製作流程和菜譜念完,沈爺爺當即丟下筷子,拉仲陽離席:
“彆吃了,走,趕緊醃蛋。”
蔣氏在飯桌上詫異道:
“爹咋就這麼信冬素的話?啥鬆花蛋,還拿石灰醃,聽都沒聽說過。”
沈父摸摸自己的義肢,他已經戴習慣了,現在走路就差不能跑、不能跳,正常走路一點也看不出來。
笑道:“冬素弄出啥也不稀罕。你彆管,就等著二十天後吃鬆花蛋。”
蔣氏撇撇嘴:“我才沒精神管鴨蛋呢,米粉作坊我都管不過來。”
“你知道陳家偷學咱家米粉的事吧?那就是一家子蠢貨,現在被江南那邊的商人學去了。”
“人家那裡的米好啊,比咱們光州的米好水也好,做出來的水粉香滑香滑的。”
“聽說連開了幾家米坊作坊,沿河都賣到京城去了。”
“這本應該是咱家獨門生意的,氣死我了。”
沈父勸她:“當初冬素就說了,這米粉獨門生意做不長,做法太簡單,那些商人多精,賣一下工人,吃幾次就學會了。”
“冬素勸你把生意做大,早點占領市場,你又怕東怕西不情願。”
“現在人家學去就學去,反正江南的米粉也賣不到光州來。”
蔣氏後悔地道:
“我那時又不知道她能當王妃!咱們家即沒個官,又沒個大商戶,我哪管去開大作坊。”
“這丫頭什麼都瞞著我,連當王妃這麼大的事,但凡早點給我透個口風,我也能早點準備……”
她還沒抱怨完,就被林鬆打斷:
“娘,妹妹現在是王妃,家裡常有外人走動,要注意語氣。”
“若是傳出咱家人對王妃不敬,外人也會看不起妹妹的。”
蔣氏以前最怕丈夫,自從她管著工坊的幾十人,手裡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她對丈夫再也不唯唯諾諾。
現在要駭的人就是林鐘了,兒子以後可是要做官的。
她趕緊笑道:
“娘怎麼會對王妃不敬!這不是自家人關門說幾句悄聲話嘛。好了,以後娘不說了。”
林鐘轉移話題問沈父:
“我聽大魚說,縣太爺請爹去縣裡,教木匠做水車,還要在縣裡住幾天是嗎?”
沈父笑道:“是呢,住所賈師父安排的,是說王妃在城裡置的宅子,之前你二姨母也留宿過。”
“嗬嗬,本來爹擔心跟縣太爺這樣的官員往來,一個不妥當,給王妃惹麻煩。”
“是劉管家說,隻管去,等水車推廣開來,全縣用上,也是替王妃掙賢名。”
“還有大魚那孩子,跟著我沒日沒夜地乾了這麼久,也該見見世麵。”
“農村的木匠沒前程,但縣太爺說,這水車要是推廣開來,能給大魚掙個有品階的工部小吏。大小算個官,爹這才沒推辭。”
蔣氏聞言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娘家侄子上進,她麵上也有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