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謝漣漪手裡端著杯紅酒,慢慢晃悠著,正低頭望著宴會廳來來往往的人影。
她神態自若,甚至帶著笑。
看的謝崢嶸滿心怒火,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她跟前,“謝漣漪,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已經按你說的,辦了這個宴會,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要這麼害你媽媽,她是你親媽,你還有沒有一點孝悌之心?”
謝漣漪眉毛都不帶動一下的,對於謝崢嶸的指責,更是不當回事。
她隻是輕飄飄地問:“按我說的?你確定?”
謝崢嶸語塞。
謝漣漪嗤笑一聲,拍了拍手下的欄杆,“若是按我說的,這場宴會應該在明天,屬於謝安柔一個人。”
“我今天這麼做,是為了教你一個道理,你永遠、永遠不要妄想逼我讓步。我後退一厘米,你就必須要付出百倍的代價。”
謝漣漪冷清清看著他,“如果你一早就按我說的做,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
謝崢嶸呼吸一窒。
謝漣漪從他身邊越過去,“我這個人從不吃虧,你記清楚了。”
謝崢嶸側目,冷冷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有些事情,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飲鴆止渴是沒有好下場的,他最開始就不應該優柔寡斷。
若是一開始就狠下心,也不會有後來的是非風波。
他是謝氏的董事長,凡事要為謝氏考慮,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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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正式開場,是在晚上八點整。
謝家一家五口站在主席台上,謝崢嶸致辭
謝崢嶸言辭懇切,說到動情處聲淚俱下:“我是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但事已至此,兩個孩子我們都不舍得,隻能兩個孩子一起養。”
“我隻盼著,兩個孩子能夠理解我們做父母的一片苦心,以後不要怨恨我們。”
謝安柔眼圈霎時紅了,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淚眼朦朧看向謝崢嶸,哽咽道:“爸爸,我都明白,我都理解。”
謝崢嶸感動點頭。
他們兩個父慈女孝的,顯得站在一旁無所事事,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謝漣漪格外不協調。
謝漣漪感受到底下紛至遝來的目光,卻沒有如他們所願,也哭哭啼啼演一出認親記。
她隻是輕輕笑了一聲,對謝安柔說:“你當然理解啦,你又沒有被送去山區,仍舊享受著不屬於你的豪門生活,你有什麼不理解的?”
“要我是你,就算讓我跪下給養父養母磕頭唱戲我也得乾啊,畢竟豪門的日子這麼快活,誰舍得拋棄呢?”
謝安柔臉色白了白,輕輕捏著拳頭,忍不住辯駁:“我隻是舍不得爸爸媽媽。”
謝漣漪嗤笑一聲:“得了吧,這話騙傻子還行,騙我?嗤!”
“漣漪!”謝崢嶸冷聲警告她。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安柔和我們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二十年的陪伴,感情深厚,不舍得很正常!”
底下人也覺得謝漣漪過分了。
說實在的,就算是一隻貓一條狗,養個二十年,那深厚的情誼也是不舍得的,何況謝安柔是個活生生的人。
是人,總會有感情。
立馬就有人開始小聲議論,嫌棄謝漣漪逼人太甚。
謝漣漪又笑了一聲,說:“那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和養父養母沒感情,實在理解不了你們的深情厚誼。”
“要不我繼續回去跟那倆人販子再相處二十年,看看能不能設身處地體會您的感受?”
她抬起下頜,挑釁似地看著謝崢嶸。
謝崢嶸避開她的眼神,嘴唇動了動,沒有找到反駁的話。
主席台下麵,也安靜下來。
謝漣漪不能理解這種感情,似乎……好像,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她在山村裡被人虐待了二十年,上學讀書,衣食住行,普通人眼中平平常常的東西,在她的生活中屬於奢望。
她後來丟掉半條命才逃出來,找到公安局,才逃離那個可怕的地方。
這樣的人生經曆,她若是能夠理解養父母和養女之間的深情厚誼,那才不正常。
沒有人再叨叨。
整個宴會廳裡,隻剩下謝漣漪一個人的聲音,她那張嘴像裝了機關槍,突突個不停。
“你們怎麼不說話了?被我說服了嗎?彆這麼急,我還有很多話沒說出口呢,趁著今天這個機會一起說了算了,大不了大家一起爆炸,我算是受夠了。”
她先看向謝安柔,冷笑了一聲:“怎麼,朱安柔你看我被罵,還挺高興的是吧?可惜我沒像你想的那樣萎靡不振。”
“既然你說是因為不舍得父母,為了感情才留在謝家,那你怎麼不回自己家去呢?我感覺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比你親生父母更愛你,他們都敢為了你違法犯罪,拐賣人口。”
“你跟你親生父母的感情才是真的感天動地,人人豔羨
,你怎麼不回去找找他們,努力幫助他們脫貧,儘一儘你未儘的孝心,也不枉費他們冒著坐牢的風險幫你偷個好日子!”
謝安柔咬牙不語,一口雪白的牙齒,幾乎要咬掉了。
謝漣漪卻還是不肯放過她,往前走了一步後,直接逼近她,“請謝安柔小姐針對這個問題,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你的感情隻給有錢的養父母,不給貧窮的親生父母?”
謝安柔繼續沉默不語,她沒有話可以回答。
謝漣漪替她答了:“這個問題太簡單了,我覺得你就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單純因為你嫌貧愛富唄。”
“你說是不是,程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