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夏澄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初中生, 一張臉漲得通紅，“你要不要臉？”
她聲音軟，連凶人時都沒多大氣勢。
男生聽?得熱血沸騰, 一股電流從尾椎骨竄起, 心?中愈發癢癢的, 他忍不住又湊近了些, “還有更不要臉的, 要不要聽？跟了哥哥，保準你聽?個滿意。”
完全沒將裴釗放在眼中。
夏澄咬緊了唇, 下意識往裴釗身側躲, 瘦弱的身子貼住了他的手臂, 對?他有種出於本能的依戀。
裴釗垂眸瞥了女孩一眼，冷淡的目光落在了她輕顫的指尖上, 他一口咬碎嘴裡的糖果?, 喉結微微滾動, 直接咽了下去，拿著飲料的手抬起, 用瓶子撥了一下她。
兩人拉開點距離後, 他淡淡開了口, “拿著。”
夏澄反應慢了半拍, 慌忙抱住了他的水。她有些緊張，心?頭亂糟糟的, 裴釗剛跨出一步時，她忍不住上前, 攥了一下他的衣袖, 小聲叮囑了一句，“彆、彆打?架。”
裴釗偏過頭來, 一雙眸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裡麵?的情緒一閃而過，似是不耐，“鬆手。”
一揚眉，那骨子叛逆勁兒，又冒了頭。
附中不像十六中，對?打?架鬥毆管得很嚴，夏澄不希望他被記過。她沒退回去，而是揚起小臉，對?男生說：“你如果?不想惹事，就自?己離開，真想打?架，我一個電話?，就能將我們教導主任喊來，去了警察局，你可以好?好?打?。”
她說著，按亮了手機屏幕，直接撥通了第一個號碼。
她手裡攥著的是秦曠的手機，慌亂之下撥的是裴釗的電話?，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裴釗偏頭看?她，舌尖劃過最後一點糖片，無聲笑了。
這個年?齡的少年?不畏懼打?架，卻對?教導主任和警察叔叔有種本能的厭煩和懼怕，怕那邊真接通，他罵了聲，“艸”，伸手指了指夏澄，隨即又對?裴釗說：“兄弟，我記住你了。”
說完，轉身離開了，那背影怎麼看?怎麼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勢。附中就在網吧對?麵?，他們教導主任還時不時來網吧抓人，是個不怕事的，男生自?然不想跟他對?上。
裴釗這才看?向夏澄，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聲音懶散性感，一雙眸卻深邃輕佻，“男朋友？”
夏澄臊得臉頰通紅，支支吾吾的，不知從哪兒解釋。
趙翔站在裴釗斜後方，仗著個頭高，瞥見了手機屏幕上的“阿釗”兩字，他衝夏澄豎了下拇指，笑容調侃，“牛，好?學生處理問題的方式就是不一樣?。”
夏澄不好?意思地掐斷了電話?。
她將水還給?了裴釗，小聲道謝，裴釗沒回應，反倒是趙翔率先開了口，“真來找男朋友？好?學生也早戀啊？”
目光中難掩八卦，顯然，也聽?見了夏澄和男生的對?話?。
夏澄臉一紅，下意識抬眸，裴釗也在看?她，目光淡淡的，沒過多情緒。他五官立體，下頜線淩厲流暢，不笑時，總透著股涼薄戾氣。
夏澄心?臟緊了緊，忙搖頭，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我嚇他的，我來找秦曠。”
三人站這兒已經擋住了道，有個男生出來買水時，多瞅了夏澄一眼，目光有驚豔，有好?奇，他吹了聲口哨，雖然沒多少惡意，卻也足夠讓夏澄不適了。
她攥緊了手機，臉微微有些白，怯生生的模樣?跟網吧格格不入。
趙翔好?心?地說：“來包廂說吧。”
各個學校都是這幾天開運動會，網吧裡學生還挺多，二樓的風水寶地也早被人占了，隻?有一樓還有間包廂，就在他們後麵?，趙翔認識網管，剛剛已經打?電話?訂好?了位置。
他上前一步推開了包廂門，就在距離夏澄兩步遠的位置，她之前都沒留意過這一排是包廂。
裴釗抬腳走了進去，高大的身軀，像一堵牆，擋住了光線，夏澄也連忙跟了進去。
包廂裡開著窗戶，煙味沒那麼重，直到這一刻，夏澄才有種找回呼吸的感覺。
包廂是四人間，一共四台電腦，一邊各兩台，裴釗隨意找了個空位，伸腿一勾，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目光瞥到夏澄握著的手機，問了句，“秦曠的？”
夏澄忙點頭。
趙翔笑了笑，“他在超市才發現手機忘拿了，已經回操場找你去了，你這是特?意給?他送來了？服務還挺到位。”
夏澄不太習慣他話?中的熟稔和調侃，怕他們誤會，她小聲解釋：“也不算特?意，我要查點東西，需要來網吧一趟，就直接過來了。”
正說著話?，秦曠推開包廂走了進來，笑了笑，“你還真過來了啊，體委說你來找我了，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謝了啊，還麻煩你特?意跑一趟。”
夏澄搖頭，“不用客氣，我正好?需要用電腦，就直接來了。”
夏澄將手機遞給?了秦曠。
趙翔拍了拍身側的空位，對?夏澄說，“那你直接用這台得了，我們訂的包間，正好?多出一台，外?麵?煙味重，還有亂七八糟的人，免得又有人找你麻煩。”
秦曠將手機放到了桌上，關心?地問了夏澄一句，“剛剛有人找你麻煩？哪個不長眼的？”
趙翔替她解答，“遇見個要聯係方式的，已經走了。”
秦曠拉開了椅子，大喇喇在裴釗旁邊坐了下來，對?夏澄說：“那你就用我對?麵?這台機子吧，閒著也是閒著，網吧裡有職高的學生，你要是在外?麵?，保不住會再次被騷擾。”
夏澄下意識瞄了眼裴釗。
裴釗已經打?開了電腦，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移動著，鍵盤發出一陣“劈裡啪啦”的擊打?聲。他眉宇間的不耐煩散了個乾淨，認真擊打?的模樣?顯得異常專注。
秦曠笑了笑，“沒事，你用吧，阿釗也不會介意，他這人，就看?著冷兒點，實際上並不嚇人，你不用怕。”
“那我等會兒請你們吃午飯吧。”
“都是同學，客氣什?麼，你還幫我保管手機了呢，你用吧。”
夏澄遵從本心?留了下來，她並無想查的東西，她不追劇，也不追星，很少會用到電腦，趙翔就在身旁坐著，她也沒法查看?裴釗的動態。
想到鄭嘉音曾跟一個叫謝俊的明星傳過緋聞，她便搜了一下謝俊，沒想到他還挺火，隻?搜了一下姓名，有關他的信息直接占滿了整個屏幕。
夏澄沒怎麼看?過電視劇，也就認識一些非常有名的老牌明星，根本不清楚謝俊是怎麼走紅的。給?電腦靜音後，她便好?奇地點開了一個視頻，視頻裡的男生竟然在跳舞。
準確地說應該是邊唱邊跳，他穿一身黑，襯衣扣子解開了三顆，露出大片光滑的肌膚，閃亮的燈光下，他一會兒扭腰，一會兒做各種動作，舞得很賣力。
夏澄臉頰有些燙，幾乎不敢直視他的胸肌，隻?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眼，他眉毛很粗，眼尾狹長，臥蠶飽滿，略有些鷹鉤鼻，很個性一個男生，耳朵上竟打?了一排銀色耳釘。
夏澄又偷偷抬眸，餘光瞥了裴釗一眼。
覺得還是裴釗更好?看?。
她剛收回目光，就聽?到趙翔笑了一聲，“來網吧竟然是為了搜謝俊的動態，你也追星？”
察覺到裴釗黝黑的目光瞥了過來，夏澄心?跳漏了一拍，她耳根無端發燙，胡亂解釋了一句，“也、也不算追星，就、就覺得他挺帥，偶爾看?看?。”
一句話?結結巴巴說完，有種欲蓋彌彰的心?虛。
趙翔有些好?笑，“追星也沒什?麼啊，我妹就很喜歡他，每天一放學，就死磨硬泡地管我媽要錢，說什?麼要買雜誌，買周邊，非要支持愛豆的事業，自?己還是個學生，死活要為愛豆花錢，整個人都魔怔了，你比她理智多了。”
夏澄不知道怎麼答，絞儘腦汁憋出一句，“確實有不少花錢的，我、我也是窮，就隨便看?看?。”
秦曠也抬起了頭，有些稀奇地看?了夏澄一眼，“看?不出來啊，你還有這愛好?，隻?喜歡謝俊嗎？其他成員喜歡嗎？”
夏澄有些懵，還有其他成員嗎？怕暴漏自?己，她完全不敢多答，瞥見他跳舞的視頻後，她強自?鎮定地瞎編，“其他人也還好?，就覺得，他跳舞更酷些。”
“喜歡跳舞？”秦曠拍了拍裴釗的肩膀，笑著調侃了一句，“那你是沒見過我們阿釗耍拳，保準比任何舞姿更酷。”
裴釗拍開了他的手，略微懶散地往椅背上靠了靠，他摸出一根煙，叼在了嘴裡，懶得理，又敲了一串代碼。
趙翔則興味大增，“他還會打?拳？”
秦曠：“豈止會打?拳，名副其實的散打?高手，看?他跟人對?打?，絕對?比看?跳舞帥多了。”
裴釗這才睨了他一眼，笑罵了一句，“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
他時常沉著一張臉，也就在好?朋友麵?前，一副吊兒郎當的熟稔樣?。
秦曠笑得很大聲，“瞧見沒，大佬就是大佬，被人誇都這麼低調。”
裴釗懶得理，起身站了起來，摸出打?火機，走了出去，有種獨來獨往的寂寥。
夏澄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他身上，他走遠後，她才問：“他這是不高興了？”
秦曠笑了笑，“他沒那麼容易生氣，就是偶爾喜歡一個人待著，估計是想出去透氣，不用管他。”
夏澄點頭，話?雖如此，他走後，她卻坐不住了，包廂裡的味道實在不算好?聞，夏澄如坐針氈，又裝模作樣?查了五分鐘，她便關了頁麵?，對?他們說：“我查好?了，今天謝謝你們了。”
她起身站了起來。
趙翔問了一句，“不多待會兒了？”
夏澄搖頭。
趙翔站了起來，“我去送送你。”
秦曠大大咧咧的，不怎麼細心?，見狀才站起來，“我去送吧，你繼續玩。”
趙翔又坐了回去。
夏澄說：“沒事，就幾步路，我自?己出去就行。”
秦曠已經推開了門，夏澄走出網吧時，瞥見了裴釗，他就站在梧桐樹下，陽光勾勒出他頎長的身影，他身體微躬，碾著地上的石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根煙，和之前在天台上一樣?，隻?是讓煙靜靜燃燒殆儘。
嫋嫋升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眉眼，側臉顯得很孤寂。
夏澄心?中又湧起一股衝動，想走上前，打?破他的平靜，最終她也隻?是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衝秦曠揮揮手，轉身回了學校。
吃完午飯夏澄就回了教室，因為運動會的舉辦，大家都有些懈怠，教室裡認真學習的人並不多，有的同學在看?課外?書，還有同學湊在一起說明星們出了什?麼新專輯。
夏澄進來時，宋悠正在塗指甲油，附中對?學生的儀容有一定的要求，女孩子不能染發，不能化妝，宋悠隻?敢塗一下透明指甲油。
瞧見夏澄，她勾勾手指，笑了笑，“回來得正好?，幫我塗一下右手。”
夏澄有些遲疑，“我沒塗過，不知道能不能塗好?。”
“沒事，肯定比我左手塗得強。”
夏澄坐下後，將指甲油拿到了自?己桌上，小心?給?她塗了塗，宋悠個頭高，一雙手也很長，塗上之後，亮晶晶的，確實漂亮很多。
宋悠：“我給?你也塗一下吧？”
夏澄笑了笑，“不了，初中時我表妹給?我塗過一次，我總是無意識想啃，最後弄得很醜。”
這時外?麵?來了幾個陌生男生，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不知道在乾嘛，趙雪起來打?水時，熱心?地問了一句，“找誰啊？”
三個男生你推我，我推你，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男生被推了出來，他撓撓頭，紅著臉小聲問：“夏澄學姐坐哪兒啊？”
趙雪掀了掀眼皮，問得隨意，“找夏澄？”
“不是不是，就好?奇她坐哪兒。”
“打?聽?這個乾嘛？”
趙雪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烏眸帶著一絲審視，她當慣了班乾部，板起臉時，還挺威嚴，三個大男生一時被她唬住，忙摸摸鼻尖，“沒事沒事。”
說完就溜了，臉紅的這個還戳了戳另一個的腰，小聲嘀咕了一句，“跟你說了不能貿然過來，好?了吧？”
另一個瘦高個嘟囔著抱怨了一句，“我哪知道學姐們這麼凶。”
趙雪掏了下耳朵，吊兒郎當追了一步，“彆走啊。”
她上前一步，擋住了三人的路，趙雪五官秀氣，眼睛也大大的，很可愛的長相，這會兒身上氣勢卻很足，她哼笑：“既然知道學姐凶，還不說清楚？打?聽?完就想離開？想什?麼呢？”
三個男生都是高一的，本就心?虛，被趙雪這麼一堵，都有些慫，一個比一個蔫。
另一個臉皮薄的已經小聲交代了，“學校最近不是在評選校花嗎？夏澄學姐和另一個學姐票數都挺高，我們還沒投票，就過來瞅瞅她長什?麼樣?。”
純粹是閒的無聊，好?奇校花長什?麼樣?。
趙雪樂了，這一笑，恍若桃花綻開，燦爛又明媚，她朝教室的方向努了努嘴，“喏，最左邊，靠窗第三排，看?吧，看?完趕緊走。”
夏澄隱約聽?見點動靜，抬頭瞄了一眼，正好?對?上三雙好?奇的眼睛，其中一個臉頰爆紅，扯著另外?兩人扭頭就走。
夏澄一臉疑惑。
趙雪又喊住了他們，笑眯眯問了一句，“好?看?嗎？”
男生們狂點頭。
趙雪滿意點頭，愣是給?人一種痞裡痞氣的壞勁兒，“彆忘了給?我們小橙子投票啊，總不能白看?是不是？”
男生們再次點頭，趙雪揮揮手，放他們離開了，回到座位上後，她還在樂，伸手捏了一下夏澄的臉，“小臉嫩的能掐出水來，五官還這麼精致，完全不輸鄭嘉音，難怪會引得小男生跑來圍觀。”
夏澄臉都被她捏紅了，一頭霧水，下意識看?了眼教室門口，男生們已經離開了。
難道是來看?她的？夏澄覺得離譜。
宋悠吹了吹指甲，笑了笑，“是不是因為選校花的事？也不知道誰搞出來的，最近運動會大家沒心?學習，投票的人越來越多了，你和六班陳曦票數最多。”
趙雪嘿嘿笑，“陳曦確實挺搶眼的，細高個，大長腿，眼睛也很大，長發飄飄的，妥妥的氣質女神，單論五官可比不上咱們小橙子，小橙子不僅有氣質，還有顏值。”
夏澄聽?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沒那麼好?看?，你們對?我有濾鏡，加了友情分。”
趙雪扭頭，趴在了她桌上，認真反駁，“你票數那麼高，說明覺得你漂亮的還是很多的，沒看?都有小男生來看?你了，過段時間，你桌鬥裡的情書隻?會更多吧。”
開學一個半月，夏澄確實收到了兩封情書，從初二起，幾乎每學期都有那麼幾封，第一次收到時，還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夏澄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有喜歡的人，不可能回應他們的心?意，所?以夏澄一封都沒看?過，因為裡麵?承載著彆人的心?意，她也沒隨意丟棄，而是找了個箱子，將信都收了起來。
學校裡的男生都比較矜持，沒人死纏爛打?過，夏澄也沒為此苦惱過，這會兒被趙雪虎視眈眈看?著，她才有些羞赧，“你不一樣?收到過？快彆打?趣我了。”
趙雪笑得活似個小地痞，“這就臉紅了？哈哈哈，悠悠你同桌好?純。”
夏澄剛掏出習題冊，正要埋頭刷題，聞言，臉又燙了幾分，宋悠揮手攆人，“彆欺負我同桌。”
*
下午的比賽是兩點半開始，班裡有其他同學參賽。夏澄也下了樓，仍儘心?儘責地守在操場上，裴澤也一直在。
下午比完，還有晚自?習，夏澄和宋悠一起去吃的晚飯，兩人回到教室時，時間尚早，班裡沒幾個學生，正好?裴澤在，夏澄有意和他成為朋友，乾脆拿著習題找了一下裴澤。
她這兩天剛將高二的課本全看?完，刷化學時，遇到了難題，參考資料隻?有答案，沒步驟，夏澄便趁機找裴澤請教了一下，裴澤笑了笑，“幸虧咱倆進度差不多，這一塊我也剛學完。”
裴澤給?她講了講，這還是夏澄第一次找同學請教，不愧是年?級第一，條理很清晰，一下就點出了知識點。
夏澄笑著道了聲謝，裴澤說：“不用客氣，有個物理方麵?的題，我也需要請教你一下。”
夏澄點頭，幸虧問的是她會的，夏澄鬆口氣，給?他講了講。裴澤思維轉得很快，夏澄隻?點撥了一下，他就明白了過來，“謝了。”
夏澄笑了笑，“客氣。”
她拿著習題冊回了座位上，晚上正常放學，夏澄推著自?行車從學校出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在網吧攔截她的那個男生。
他足足有一米九，長得很壯，一頭挑染的短發同樣?惹眼，正站在公交車站牌旁，跟身邊兩個男生說著話?，時不時往學校門口掃上一眼，不知道是在等人，還是在圍堵她和裴釗，夏澄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她順著人群匆匆離開了學校，完全沒敢往後看?，心?臟也怦怦亂跳，坐上座椅後，她飛快蹬了起來，沒蹬兩下，車子卻被人從後麵?拉住了。
力氣很大。
夏澄差點摔倒，雙腳落地時，一顆心?也沉入了穀底。
男生這才鬆手，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車把，笑了笑，“跑這麼快乾嘛？看?見哥哥，不打?聲招呼？”
夏澄小臉泛白，“你要乾嘛？”
男生要笑不笑地開了口，“我都從你們論壇，搜到你的姓名了，高二一班夏澄是吧？你明明單身，在網吧乾嘛騙人？以為哥哥是壞人嗎？”
夏澄咬著唇，沒吭聲。
他身後的男生沒忍住笑了，“焜哥，你嚇到小美?女了，溫柔點啊，要是不會，我教你。”
被叫焜哥的男生，踹了他一腳，“滾。”
第15章
徐曉焜再次開口時, 神情緩和了些，“放心，哥哥不是?壞人, 就是?想認識你一下, 給個聯係方式唄？”
“抱歉, 我沒有手機, 麻煩你讓開一下。”夏澄從車上下來了, 用力推了一下車把，車子紋絲不動, 反倒是一張臉漲得通紅。
徐曉焜笑?了笑?, “沒手機？當我瞎嗎？白天難道是用我的手機打給的教導主任？”
夏澄皺眉, “那?是?我同學的，我去網吧就是給他送手機去了, 你再不撒手, 信不信我報警。”
“隻是?要個聯係方式, 構不成?騷擾吧？警察來了，也管不了我追女?生。”
他伸手抓住了夏澄的書包, 拉開了拉鏈, 夏澄想搶, 已經晚了, 他將她的手機從書包裡掏了出來，晃了晃, “撒謊可不是?好習慣。”
有學生好奇地看了過來。
三個男生都生得人高馬大的，一看就不好惹, 大家沒往上湊, 時不時瞥來一眼。
有個高一的男生在論壇上刷到過夏澄的照片，見她被?糾纏, 他問了一句，“學姐需要幫忙嗎？”
夏澄臉有些白，怕男生得罪他們?，搖搖頭，“謝謝了。”
徐曉焜直接搜到了她的Q/Q列表，添加完好友，才將手機遞給她，“我沒惡意，就是?有點?喜歡你，想和你交個朋友。”
夏澄有些反感，忍著厭惡，禮貌性回了句，“謝謝你的喜歡，我不需要朋友，也不會早戀，麻煩你放尊重點?，不要再隨便堵人。”
謝謙騎車經過時，恰好聽?見這話，他偏頭瞥了眼，見是?夏澄，按了刹車，目光落在了她泛白的臉頰上，“夏澄？”
夏澄應了一聲，騎上車蹬了兩下，徐曉焜看了眼謝謙，這次沒再攔，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什麼，夏澄飛快騎走了，隱約聽?見他朋友吊兒郎當說?了句，“焜哥，行不行？不行我上。”
“上什麼上？少他麼添亂。”
謝謙騎車跟上了她，偏頭看了她一眼，“怎麼回事？職高的人？”
附近幾個高中都不讓學生染發，這個男生個頭雖然高，瞧著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
“應該是?吧。”
謝謙回頭看了眼，三個男生還站在原地，也不知?在說?些什麼，職高有不少小?混混，怕他們?追上來，找她麻煩，謝謙便也放慢了速度，跟她並肩騎的。
他惜字如金，沒再主動開口，夏澄家在航海路上，順著千峰大街前行兩千米，隻需要拐一個彎，她拐彎後，發現謝謙也拐了彎，她有些驚訝，“你家也從這兒拐？”
謝謙點?頭，“對，之前估計比你出教室早，沒碰到過，你家在哪個小?區？”
“再向前一千米，前麵這個小?區就是?，你家呢？”
“我家稍微遠一些，還需要往前三千多米。”
夏澄點?頭，也沒再追問具體是?哪個小?區，到了小?區後，她衝謝謙揮了揮手，“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謝謙點?頭，等她的身影進?了小?區，他卻掉了頭，回到了千峰大街上，繼續前行。
回家後，夏澄掏出了手機，Q/Q上有好幾條消息，都是?徐曉焜發來的。她有些煩，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繼續糾纏，早知?道會遇見他，她肯定不去網吧。
夏澄沒看他的消息，直接刪掉了他的Q/Q好友。
手機這時響了起來，是?爺爺打來的，夏澄趕忙按了接聽?，“爺爺，這麼晚了，你和奶奶還沒睡嗎？”
電話那?頭是?老爺子聲如洪鐘的聲音，“還沒，今天聽?你爸說?你們?學校舉行了運動會，你奶奶掛念你，估摸著你該到家了，問問你啥情況，新同學好相處嗎？沒追著你報項目吧？”
手機那?頭，老爺子還在整理賬本，老花鏡也帶上了，邊說?，邊將賬本收進?了抽屜裡。
夏澄拿著手機窩在了懶人沙發上，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沒有，同學都挺好相處的，爺爺，你讓奶奶彆擔心。你們?咋還記得初中的事？”
奶奶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透著一股子爽快勁兒，“這才過去多久，欺負你的人奶奶能記一輩子。”
夏澄有些好笑?，“她真沒欺負我，奶奶怎麼不信？”
她初一時，班主任的女?兒，是?她們?班體委。女?生個頭很高，頭發也很短，假小?子似的，喜歡和一群男生在操場上打籃球，不怎麼喜歡學習。
班主任看到她就頭疼。夏澄學習好，又?聽?話，班主任最喜歡的便是?夏澄，整日讓她向夏澄學習，每次罵她時，都是?說?一句，你學學夏澄，久而久之她心中自然存了氣，平日也不怎麼搭理夏澄。
其實她也就為難過夏澄一次，運動會時，班裡的女?生都不願意報項目，她便找到了夏澄，讓她報兩個。
跳遠也好，跳高也罷，每一項夏澄都是?堪堪及格，沒一個好的，夏澄糾結再三，報了接力和一百米短跑，夏澄本來以為跑步可以通過練習變快些，事實證明體育也需要天賦，她跑了一個月，速度仍然沒變快。
跑接力賽時，她很怕拖大家後腿，越害怕越緊張，輪到她時，她腿都在哆嗦，跑一半時摔了一跤，直接扭了腳，她忍著疼跑完了接力，當時腳踝便有些腫。
體委有些訕訕的，當時還凶了她一句，“扭了腳還跑什麼？”
她親自扶夏澄去的醫務室，那?天自習課上還給夏澄傳了小?紙條，內容彆彆扭扭的，說?了一句：【又?不是?非讓你報，你完全可以拒絕。】
仔細算起來，她確實算不得被?欺負。
夏澄根本沒放心上。奈何腳踝腫得比饅頭還高，正好趕上爺爺奶奶來北城看她，可把兩個老人心疼壞了。
他們?再三追問，才知?道夏澄是?因為參加比賽扭傷的。奶奶了解夏澄，一語切中要害，“你體育不是?不好？怎麼還報了項目，是?不是?有人追著你報的？”
兩個老人都很護短，尤其奶奶，將她當眼珠子護著，唯恐她性子軟，受委屈。
夏澄又?安撫了奶奶幾句，“奶奶我真沒被?欺負，彆擔心哈，新同學也都很好，我同桌還整天給我帶零食。”
好不容易才將老人勸好，爺爺插了進?來，笑?嗬嗬的，“成?了成?了，這麼晚了，澄澄還得寫作業呢，想聊周末再和她聊。”
奶奶嗔了他一句，“還用得著你提醒。”
夏澄不由莞爾。
掛掉電話後，心中的煩悶已經散了個乾淨，她掏出習題冊又?刷了刷題，打算預習新知?識時，才想起還沒買高三的課本，明天是?運動會最後一天，下午比賽完會直接放假，正好有時間去買。
*
周五下午運動會迎來了圓滿的結束，方悅一共報了兩個項目，短跑拿了個二等獎，雖然就獎勵一個筆記本，能拿到獎品她還是?很高興。
她扯著夏澄要去慶祝慶祝，方悅：“學校門口有家串串香真的很好吃，他們?家辣椒特彆香，走吧，今天我請客，保準你喜歡，真的超級好吃，是?我吃過的串串裡最好吃的一家。”
這個評價不可謂不高。
夏澄知?道她無辣不歡，問了一句，“很辣嗎？”
方悅嘿嘿笑?，包子臉肉嘟嘟的，“放心，太辣的肯定不帶你，你在辣鍋涮菜就行，碟子裡彆放辣椒，跟咱們?上次吃的麻辣香鍋差不多。”
夏澄之前完全不能吃辣，初中時常跟她一起吃飯，被?她拉著吃了幾次麻辣燙，逐漸的才能吃點?辣椒。
上次的麻辣香鍋，十?分?美味，確實不算辣。
兩人手挽手過了馬路。
串串香就在學校對麵，這條路因靠近學校、醫院，開發出了一條商業步行街，有餐飲、服飾店、書店等，街上還挺熱鬨。
夏澄的目光卻落在了串串香旁的小?巷裡，第一家店便是?深海網吧，也不知?道今天他有沒有去網吧。
夏澄收回目光，跟著方悅進?了串串香店，店鋪不大，隻有一個很長的餐桌，後麵的櫃子裡擺了各種?串好的菜，餐桌上是?那?種?多宮格的小?方格，裡麵煮著鍋底，有紅油的，有清湯的，還有番茄的。
老板娘四十?多歲，微胖，很和藹，看到她們?笑?著招呼了一下，“自己調麻醬吧，想吃什麼煮什麼就行，吃多少拿多少。”
“好，謝謝老板。”
店裡隻有兩個女?生，已經在煮菜了，夏澄和方悅取了餐盤，選了自己喜歡的菜，跟那?兩個女?生坐在了一排。
方悅還選了幾個小?油條，“小?油條煮起來也很好吃，我給你也拿了兩個，你一會兒嘗嘗。”
“謝謝月月。”
“瞎客氣。”
她們?剛將菜放進?辣鍋裡，就聽?見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夏澄抬眼掃了眼，瞥見秦曠時，眼睫不由輕顫了一下。
秦曠也看見了她，笑?著揮揮手，“這麼巧，你也來吃串串？”
夏澄點?頭，“我朋友說?很好吃。”
秦曠抬腳走了進?來，“確實不錯，我們?都來好幾次了。”
夏澄的目光不經意劃過裴釗，他緩步走了進?來，夕陽透過門口灑進?些許，勾勒出少年挺拔修長的身形，他垂眼按著手機，並未抬頭，五官冷淡疏離。
顏玉熱情地跟老板娘打了聲招呼，進?來後，才看到夏澄，“啊，是?你，妹妹，謝謝你的蛋撻和餅乾，很美味哦。”
夏澄笑?了笑?，“不客氣，該我說?謝謝才對。”
裴釗按了發送，抬頭掃了她一眼。夏澄今天還穿著夏季校服，黑白色搭配，襯得她本就雪白的肌膚，如玉一般。
她一笑?，兩顆小?虎牙露了出來，比平日多了絲俏皮，手機又?震了一下，他淡淡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眼消息，回複了一句。
顏玉將手機放在了桌上，先去調的麻醬，順口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
秦曠忙說?：“彆，哪能勞煩您，我們?自己調就好。”
秦曠走了過來，拿起碟子給自己調了一份，回頭對裴釗說?，“阿釗，我給你調了吧，還是?之前的口味？”
裴釗仍在回消息，聞言應了聲，“謝了。”
秦曠笑?得沒心沒肺的，“客氣啥，多買幾次單就償還了。”
裴釗斜眼睨他，“要臉不？”
“送你了，又?不能當飯吃。”
等三人都坐下後，裴釗才在最外麵的空位坐下來，正好是?夏澄的對麵。他眉眼低垂，神情專注，一直在回消息，也不知?道手機另一側是?誰，竟讓他如此重視。
鍋裡的菜煮好時，他才放下手機，他吃飯時，慢條斯理的，透著一股子矜貴和淡漠。
哪怕一句話都沒說?上，夏澄還是?很開心，她從未想過會跟他同一張桌子吃飯，四舍五入，等於一起吃飯了。
方悅也瞄了裴釗幾眼，越看越覺得這廝如今跟小?時候真是?截然不同，她剛搬家沒多久，就瞧見了裴釗被?虐打的事。
剛開始在她心中，裴釗就是?個沒人愛的小?可憐。她滿心同情，恨不得將自己的零食全分?給他，給他關愛，給他溫暖，每次主動跟他搭話都以失敗告終。
她需要幫助時，他視而不見，有一次更過分?，還毒舌地警告她，彆再纏著他。媽的，就沒見過這麼自戀的。真以為女?生對他好，都是?喜歡他麼！
她那?分?明是?媽媽看兒子的眼神。
她仍以為裴釗對顏玉是?單戀，心中頗有些幸災樂禍，想讓這廝嘗嘗愛情的苦。可惜，觀察了好一會兒，他都在低頭回複消息，不知?道的還以為跟他聊天的那?個才是?他喜歡的。
方悅撇撇嘴，開始大快朵頤地吃雞爪，“煮好了，澄澄你也啃呀，彆隻吃菜，看看你瘦成?什麼樣了，這個很好吃，這倆都是?你的，已經給你煮好了。”
她一開口，對麵的人全朝她看了過來，包括裴釗。夏澄臉頰有些燙，“我、我一會兒吃。”
當著喜歡的人，該怎麼優雅地啃雞爪？
隻是?想想，就很不雅觀。
夏澄不想啃。
下一刻，方悅就將兩個雞爪撈了出來，直接放在了她餐盤裡，“煮久了就不勁道了，吃吧，真的很好吃。”
夏澄幽幽看了雞爪一眼，隻好拿筷子壓著雞爪，去掉了上麵的竹簽，她悶頭啃了一口，全程不敢抬頭。
顏玉被?她們?的對話所吸引，“既然這麼好吃，那?我也煮兩個吧。”她站了起來，走到了放菜區域，看了看另外三人，“你們?要嗎？”
秦曠和章慕舉手，“我也來兩個。”
隻有裴釗沒要。
夏澄心裡壓力小?了些，她拿了個濕巾，放在了桌子上，將吐出來的小?骨頭放在了上麵，還特意拿紙巾遮擋了一下。
他們?家麻醬很香，身邊兩個女?生剛離開，又?來了幾個人，不一會兒就坐滿了人。
顏玉邊吃飯邊和章慕他們?說?著話，一直在討論機器人的事，一些專業術語挺難懂，裴釗偶爾會接一句，大多時候都淡淡聽?著，他本就話少。
吃到一半時，顏玉說?了一句，“明天咱們?估計需要趕一下進?度，咱們?在哪兒弄，還來深海嗎？”
秦曠邊涮菜，邊說?：“網吧味道太重，包廂裡環境也一般，還是?彆了吧，待一天肯定扛不住。”
他看向裴釗，“你家老頭子是?不是?出差去了，要不然周六去你家？”
裴釗也不喜歡網吧嘈雜的環境，懶懶散散地掀了下眼皮，“行。”
章慕一直在悶頭吃菜，被?辣得鼻尖上全是?汗，聞言，才接了一句，“我還沒去過阿釗家，在哪個小?區，遠不遠？”
顏玉笑?了笑?，“上次還他筆記本時，我去過一次，挺好找的，你直接來我家，姐姐帶你去。”
夏澄悄悄豎著耳朵，一直在捕捉他的聲音，好不容易才啃完一個雞爪，她借著拿飲料的時機，瞄了他一眼，他麵前的小?方格裡涮的有生菜、豆皮、魚豆腐，竟然和她的喜好一致。
夏澄心中又?升起一股隱秘的歡喜。
一頓飯結束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夏澄坐在外麵，站起來後，朝收銀台走了過去，“老板多少錢？”
方悅邊拿包，邊伸手去拽她，“彆跟我爭，說?好了我請你，一邊待著，我去付款。”
她將夏澄扯得往後退了一步，手臂撞到了汽水瓶。
喝了一半的汽水瓶直接摔到了地上，夏澄往旁邊躲了一下，沒能完全避開，連裴釗褲腿上都濺上一些，她無措地抬頭時，恰好對上他掃來的眼神，淡淡的，讓人瞧不出情緒。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夏澄一慌，忙抽出一張紙巾，朝他湊近了些，彎腰幫他擦拭。
淡淡的馨香撲鼻而來，裴釗下意識抬眸。
她近在咫尺，低頭時衣領下滑，露出了精致的鎖骨，上麵有一顆針尖大小?的痣，在雪白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裴釗目光一凝，喉結微微發癢。
第16章
裴釗抬手擋住了她的手臂, 下頜線繃得?有些緊，“我自己來。”
兩人都是短袖，肌膚直接觸碰在一起, 一個溫軟, 一個肌肉緊實, 觸碰的地方似是連接著電流, 夏澄隻覺得手臂一麻, 無意識抖了一下。
下一刻，他抽走了她手中的紙巾, 低頭自己擦了一下。
夏澄有些悵然若失。
方悅也有些訕訕的, 尷尬地撓了撓腦袋, 對老板娘說：“不好?意思?啊，我們不是有意的。”
老板娘聽到動靜從後廚走了出來, 見狀笑了笑, “沒事。”
方悅彎腰撿起了汽水瓶子, 幸虧瓶子沒摔碎，隻需要將地上的汽水拖乾淨就行, 夏澄也忙對老板娘道歉, “太抱歉了, 有拖把嗎？我幫您拖乾淨。”
老板娘臉圓圓的, 很富態，笑起來也很和藹, “不要緊，我隨便拖一下就行, 多大點事, 彆放心上。”
她進後廚拿了拖把，想自己拖。
夏澄忙上前一步, 伸手接住了拖把，“沒事，我來就行，您繼續串菜吧，實在太抱歉了。”
她臉頰紅撲撲的，帶著一點點窘迫。
老板娘怕她過意不去，索性由她去了，夏澄鬆口?氣，拿著拖把認真拖了起來。
拖乾淨時，方悅已經結好?賬。
走出飯店，夏澄才?悄悄鬆口?氣。方悅也悄悄吐出一口?濁氣，“看來他還有點人性，褲腿臟了也沒刁難咱們。”
怕他聽見，她忙將方悅扯走了，學校門口?有兩家書店，裡?麵除了輔導書，還賣小?說、名著，其中一家還發展了租書業務，一本小?說出租一天?收費五毛錢。
夏澄：“我要去買書，你?去書店嗎？”
方悅喜歡看武俠，聞言當即應了下來，“去能租書那家吧，看看有沒有新?進的武俠。”
兩人手牽手來到了書店，武俠還是那十來本，高一暑假方悅基本都看過了，她失望地撇了撇嘴。
夏澄邊拿課本，邊勸了一句，“都高二了，你?少看點也好?，先把心思?放學習上，攢一攢，等高三畢業一口?氣看個幾本，不是更過癮？”
方悅垮下臉來，“那明天?我去找你?寫?卷子吧，大周末的自己一個人學習太難了。”
“好?啊。”
方悅的父母是做電器的，生意一直很忙，輕易不在家待著，方悅也不喜歡一個人守著個空蕩蕩的大房子，周末時常去夏澄家寫?卷子。
翌日?夏澄一早便醒了，想到方悅要來，特意給她烤了餅乾和蛋撻，她等了一會兒，等來的是方悅的消息：【嗚嗚嗚，我還在被窩裡?，想賴床，澄澄我一會兒再去找你?。】
夏澄有些好?笑，想起顏玉他們的對話，心中不由一動，她按下一行字：【我正好?想鍛煉一下身體，我去找你?吧，給你?帶蛋撻。】
方悅：【好?呀好?呀，那我可?以再賴半個小?時，等你?。】
夏澄來過她家兩次，還記得?地址，這一片都是彆墅區，離她家有三、四公裡?，騎車需要近二十分鐘，夏澄在門衛登記完個人信息，才?被放行。
進來後，率先印入眼簾的是各種爭奇鬥豔的花卉，再往裡?是音樂噴泉，假山流水，無一不精致。
有一戶人家剛辦完喜事，車上、樹上貼著的喜字還沒來得?及揭掉，正門口?還有一座紅燈籠掛成的門廊，微風撫動，紅色流蘇隨風搖擺，同地上酒紅色地毯相互映襯。
方悅家在裡?麵，需要從他家門口?穿過，夏澄刻意避開了紅毯，走到方悅家門口?時，她特意往裴釗家瞥了眼，門關?著，也不知秦曠他們到了沒。
夏澄微微有些失望，想偶遇果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她按了門鈴，方悅剛刷完牙，頂著雞窩頭，跑來給她開門，“嘿嘿，你?來我房間，我再洗一下臉就好?。”
夏澄隨著她上了二樓，將幾張卷子掏了出來，她做題速度還算快，一張卷子基本也就一個小?時，一上午，便將老師布置的作業全做完了。
方悅做題比較磨蹭，隻做一張數學卷子。她伸了個懶腰，癱在了椅子上，“肚子又叫了，咱們出去吃點東西吧，休息會兒下午再繼續。”
夏澄還盼著偶遇裴釗，點點頭。
他們小?區有一個超市，超市旁有幾家吃飯的地兒，他們選了一家雞公煲，店鋪麵積不算小?，裡?麵共有九張桌子，收拾得?很乾淨。
這次沒那麼幸運，直到吃完飯，也沒遇見裴釗的影子。
也不知道他們幾個吃什麼。
兩人又去超市買了幾包零食，方悅喜歡薯片，挑了好?幾包，夏澄選了兩包Q/Q糖，又拿了兩個鴨脖，方悅瞄了眼，“我也想吃黑鴨口?味的，給我拿幾個。”
夏澄又多拿四個，她喜歡酸奶，路過飲料區時，選了一瓶酸奶，“你?喝什麼飲料？”
方悅點頭，“要雪碧！”
兩人買完東西，回去時，他門口?依然沒有動靜，夏澄隨著方悅上了二樓。
方悅寫?語文作業時，她拿出了英語，又額外刷了一套卷子，中途休息時，兩人才?拆開零食。
方悅將四根鴨脖全啃完了，又咕嚕嚕灌了一瓶雪碧，“爽啊！要是不用上學，天?天?這麼爽就好?了！”
夏澄盤膝坐在地毯上，也在啃鴨脖，聞言，戳穿了她的美夢，“等不用上學，就該上班了，想想叔叔阿姨累死累活的模樣，你?會慶幸自己是學生。”
方悅小?的時候，家裡?也沒什麼錢，直到小?學四年級，他爸爸接了好?幾個幾百萬的訂單，家裡?才?富裕起來，一下成了百萬富翁，他爸爸一直想要彆墅，為了買彆墅，還賣掉了原先的房子。
這幾年做家電的越來越多，生意不算好?做，父母也確實累死累活的。方悅嘟嘴，“有時我寧可?去上班，拚死拚活也考不上名牌大學，還不如去社會闖蕩。”
“上班有上班的壓力，哪那麼容易闖蕩。”
方悅有些好?笑，“說的就跟你?上過班一樣。”
夏澄是沒上過，在她童年時期，林希女士時不時會和夏銘易抱怨工作上的事，聽多了也就記住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零食吃完，方悅還想打?會兒遊戲，被夏澄按到了書桌上，“你?先把作業做完。”
方悅嘴巴撅得?都能掛油瓶，最終還是老實做完了作業，下午時，方悅有些肚子疼，接連跑了三次廁所，估計是這兩天?吃涼、吃辣太多，腸炎又犯了。
她每次肚子疼時，都嘴唇發白，額上全是冷汗，夏澄想帶她去醫院。
方悅虛弱地擺手，“沒事，老毛病了。”
她從小?腸胃不好?，已經不是第一次疼了，“家裡?應該還有左氧氟沙星或者?瀉立停，你?幫我找找就行，一般吃了藥就好?了。”
夏澄在藥箱翻了翻，隻看到了瀉立停，還剩一片，夏澄去了診所一趟，除了止瀉藥，醫生還給拿了退燒片，怕她萬一引起發燒。
方悅在她的照顧下吃了藥，虛弱地躺到了床上，沒一會兒，她就睡著了，夏澄摸了摸她的體溫，暫時沒事，怕她萬一燒起來，她沒敢離開。
*
裴振遠這次在國外待了兩周，落地時，剛開機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了競爭對手的聲音，“老裴，你?這是已經回國了？”
裴振遠說：“嗯，剛落地。”
“看來我打?來的還挺巧。”
“趙總有事？”
對麵的男人笑得?出風得?意，“沒什麼，就是月考時，我兒子發揮超常竟然考了年級第二，臭小?子驕傲得?不行，想讓我給他換台電腦，你?們開發的電腦，穩定?性不是更好?一些嘛，給推薦一個唄？”
裴振遠皮笑肉不笑地說：“趙總還是這麼寵兒子。”
“那是，自己的兒子自己不寵，誰寵？老裴，不是我說你?，你?該激勵激勵，沒離婚時你?小?兒子多優秀，你?看現在，彆說穩住年級一百名了，這次月考聽說都墊底了，你?錢賺再多又有什麼用，還是多操心操心孩子吧。”
掛掉電話時，裴振遠氣得?摔了手機，罵了一句，“煞筆玩意，整日?就他麼知道盯著我，就沒自己的生活是吧？一個個就不能讓人省心點。”
司機大氣都不敢喘，他在裴振遠身邊跟了多年，對兩人的恩怨，也算了解一些，兩人足足鬥了多年，暗地裡?給對方使了不少絆子。裴總離婚時，趙總隻怕是最高興的一個，看儘他的笑話。
知道裴釗月考倒數時，裴振遠還在國外，這會兒心底的憤怒，全被勾了出來，他冷聲吩咐了一句，“改道，去禦水灣。”
司機應了一聲，給車調了頭，完全不敢勸。
*
一直到八點半，方悅才?醒來，外麵漆黑一片，室內隻開著台燈，方悅隱約瞧見了她的身影，迷迷瞪瞪喊了一聲，“澄澄？”
夏澄在刷數學習題冊，她進度快，高二下學期的習題冊都快做完了，她放下筆站了起來，“醒了？”
方悅點頭，“你?還沒走嗎？”
“我怕你?一個人難受，不是還沒吃晚飯嗎？我看到廚房有小?米，就熬了一些，你?既然醒了，就吃點東西再睡。”
方悅肚子舒服了些，聞言，感動得?眼淚汪汪的，“澄澄，你?太好?了，我要是男生肯定?娶你?。”
“少給我灌迷魂湯，等著，我去給你?盛粥。”
她將粥端了上來，小?米粥裡?加了紅糖，甜滋滋的。等方悅喝完，又窩回被窩裡?，夏澄才?站起來，“我把碗端下去，你?既然不疼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謝謝澄澄，那我不送你?了。”
“瞎客氣。”夏澄邊說邊背上了包。
方悅語氣很虛弱，眼巴巴望著她，“你?明天?也來陪我吧，書包先放我這兒。”
“行。”
夏澄又放下了書包，端著碗下了樓，她去廚房將碗洗了洗，才?換鞋子離開，推開門時，她瞥了一眼裴家的方向。天?空很黑，幾顆星星寂寥地綴在天?上，唯獨他房間的燈，很亮很亮。
夏澄心中隱隱有些失望，要走了，也沒見上他。
裴釗此時正在房內組裝模型，秦曠他們剛離開一會兒，瞥見樓下照來的燈光時，他才?站起來，往下看了眼，行駛來的是一輛熟悉的商務車。
遠在國外的裴振遠提前歸來了。
他在西子灣還有個家，在那兒養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這兩年，他回來的次數並不多。
裴釗幾乎能想到他為何回來，他心中一陣膩味，翻出了自己的錢包和手機。
刺眼的燈光朝這裡?照來，夏澄下意識偏頭，避開了強光，眼睛適應後，她才?轉過頭，正要鎖門時，一身西裝的男人暴躁地摔上了車門。
“砰”地一聲，地麵都跟著震動了一下。
男人身材高大，麵容冷峻，身上有種上位者?常有的壓迫感，裴釗的相貌有幾分便隨了他。
夏澄心臟怦怦亂跳，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他的身份，這時二樓的燈，竟突然黑了。
夏澄情不自禁打?個激靈。
許是她的反應太過異常，男人冷厲的目光，朝她掃了過來，夏澄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心中直打?鼓。
她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目光。
男人並未管她，大步走到了門前，夏澄心臟怦怦亂跳，伸手鎖上了門，她又拉了一下，確認鎖好?後，才?偏頭往男人的方向看了眼。
不等他掏出藥匙，門已被裴釗推開，他走了出來，越過他身側時，夏澄瞧見男人沉著臉轉過了身，“我一來就走？裴釗你?是不是覺得?你?大了，翅膀就硬了？給老子回屋！”
裴釗沒理，徑直往前走，他個頭很高，五官在夜裡?有些模糊，身影卻?顯得?單薄寂寥。
裴振遠額上的青筋跳動了一下，伸手去扯裴釗的手腕，裴釗直接甩開了他。
裴振遠被他甩得?後退了一步。
一路上，他都在壓著火。
因為裴釗的忤逆，心中的火似燎原，蹭地連成一片，他抬腳就朝裴釗踹去，嘴上也罵罵咧咧的，“小?兔崽子！真以為年齡大了，老子拿你?沒辦法是不是？敢給老子丟人，老子照揍不誤！”
夏澄僵在了原地，渾身都在抖。
裴釗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男孩，閃身躲了一下，一把將他按在了門上，骨節分明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頸，眉眼暴戾，聲音冷厲，“不想死，就滾遠些。”
他手勁兒很大，眼中閃過厭惡，連觸碰他都覺得?惡心，膩味。
裴振遠掙紮了一下，沒掙開。
直到這一刻他才?忽然發現，不知不覺，小?兒子的身高竟然追上了他，再不是那個一次次被自己踹倒在地的小?男孩。他眼中的狠厲，也讓他有片刻的失神。
裴振遠一時失去了言語，白著臉，嘴唇囁嚅。
以為他總算認清了現實，裴釗冷漠地甩開手，抬腳就朝外走去。裴釗家在最裡?麵，要出去，需要路過方悅家門口?，他步伐大，幾步就到了距離夏澄很近的地方。
裴振遠氣得?胸膛起伏，心底湧起一股暴虐來，隻覺得?這小?兔崽子當真無法無天?，連他都敢威脅。
不給他個教訓，他還以為真能反天?！
花園裡?種著花，花壇旁有幾塊磚頭，他隨手撿了一塊磚頭，
像陰溝裡?的老鼠，無聲無息地追了上去。
夏澄看得?膽戰心驚的，“小?心。”
她來不及多想，身體比反應快了一拍，幾乎飛奔到了裴釗身後，這一刻，早忘了他學過散打?。
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再讓他受傷。
裴釗已經聽見了動靜，見她飛撲了過來，他瞳孔一縮，飛快拉了她一把，女孩踉蹌著往前倒來。
因他這一拉，朝她腦袋直衝的磚頭，砸在了她肩膀上。
夏澄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從小?到大，她沒挨過一次打?，最疼的一次是騎車被撞，從車子上摔倒的那一刻。
那時的疼，卻?遠不及現在。
她疼得?骨頭都在戰栗，肩膀像被人用鐵錘砸了幾下，疼得?整個人恍恍惚惚，幾乎要站不穩。
裴釗指尖顫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她，目光在她身上飛快掃了眼，才?沉著一張臉，看向裴振遠。
眼神猶如在看死物，整個人戾氣橫生。
裴振遠沒料到會砸到陌生人，更沒料到，裴釗投來的目光，如此瘮人，他像被猛獸盯住了一般，嗓子發緊，無法動彈，後背也竄上一股涼意，冷汗涔涔。
心底也冒出一個念頭來——昔日?的小?狼崽子真的長大了，再惹他，不會有好?下場。
裴釗滿含戾氣的眸仍盯著他，如果不是顧忌夏澄，這會兒已經動手了。他一手扶著夏澄，一手掏出手機打?了110，聲音也冷得?掉渣，“對，禦水灣，15號樓前麵，有人尋滋挑釁，拿磚頭砸了一個女孩，麻煩儘快出警。”
裴振遠臉一僵，他本能地有些慫，也不想跟警察糾纏，罵罵咧咧離開了，“沒良心的小?崽子，白養你?這麼大。”
裴釗想攔。
夏澄白著小?臉，扯住了他的衣袖，疼得?眼冒淚花，“你?、你?彆打?架。”
女孩手上一點力氣都沒，輕輕一甩，就能將她甩開，裴釗壓著暴躁睨了她一眼。
她很堅持，疼得?眼眶泛紅，也不肯撒手，細白的手指攥著他的衣袖。
媽的，一次比一次熟練。
裴釗煩躁地眯眼，想摸煙，又壓了下來，愣是忍著怒火，任由那個人渣逃也似得?離開了小?區。
他煩躁地抓了一下頭發，深吸一口?氣，才?壓下眸中的戾氣，儘量放緩聲音，“我送你?去醫院。”
夏澄疼得?半個肩膀都沒了知覺，手臂也抬不起來，她哽咽著問了句，“會不會骨折？”
裴釗沒法預估。
女孩小?小?的一隻，瞧著就很脆弱，不知道骨頭能不能承受這一下，他忍著罵人的衝動，煩躁地打?量她的肩膀，沒忍住，冷哼了一聲，“這下知道怕了？往上衝時，想什麼呢？傻不傻？”
夏澄又疼又怕，“你?彆這麼凶。”
眼眶也紅紅的，瞧著可?憐巴巴的。
“靠。”裴釗煩得?厲害，這就凶了？真正凶得?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兒。
夏澄試圖抬起手臂，裴釗蹙眉，“彆動，需要拍片，在這兒等著。”
裴釗轉身回了屋。摩托車就在院子裡?停著，車子是他姑姑送的，說是獎勵他運動會拿了第一，還跟之?前一樣，總變著法給他塞東西。
裴釗騎過幾次秦叔叔的摩托車，倒是會開，他進屋拿了鑰匙和頭盔，插上鑰匙後，跨坐在了摩托上，騎到了夏澄跟前。
他伸手將頭盔扣在了夏澄頭上，眯著眼睛看她，“能上來嗎？”
夏澄吸吸鼻子，茫然看著他，右臂疼得?抬不起來，隻靠左手，要怎麼上去？
她還從未坐過摩托，望著他身後的位置，一時有些無措。
裴釗拿舌尖舔了舔後槽牙，多了絲平日?沒有的耐心，教小?朋友似的開了口?，“抓住我，爬上來就行，彆碰右臂。”
夏澄點頭，左手抓住了他的肩，努力爬了上去，摩托車的座位不算寬敞，她忐忑不安地坐在了他身後，悶悶說了一句，“好?了。”
裴釗點頭，雙腳踩在了腳踏板上，說了句，“抓緊。”
將摩托車行駛了出去。
夏澄很聽話，沒受傷的左手緊緊抓住了他。
許是肩膀有了知覺，一路上夏澄都恍恍惚惚的，疼得?掉了好?幾次眼淚，她一陣後怕，怕萬一骨折，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刻，她甚至慶幸受傷的是她，不是裴釗。
他成績已經夠糟糕了，手臂再傷了，還怎麼努力？還有他的機器人大賽，肯定?也會受到影響。
雖然不後悔，還是很疼很疼，夏澄疼得?吸了吸鼻子。
附近就有個醫院，摩托車騎了五分鐘，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已經九點，醫院裡?隻有值班的醫生，裴釗帶她掛了急診。
夏澄進去後，裴釗煩躁地摸出一根煙來，想起這是醫院，並未點燃，他在門口?等了一分鐘，拿出手機給他姑姑打?了個電話。
裴家這些人，他也就和姑姑關?係好?些。
裴慧瀾接到電話很高興，她合上了筆記本，走到了窗前，從上俯視著北城的萬千燈火，“怎麼舍得?主動聯係姑姑了？”
裴釗沒廢話，“姑姑，我需要你?幫個忙。”
是位女醫生給夏澄做的檢查，她伸手拉了一下簾子，讓夏澄坐在了單人床上，讓她解開了上衣，她親自查看了一下傷勢，指引著她抬了一下手臂。
這次手臂抬了起來，稍微抬高一些，夏澄就疼得?“嘶”了一聲，小?臉煞白。
醫生說：“明天?上午拍X光片檢查一下吧，看看有沒有骨折。”
夏澄有些怕，眼睛裡?又有了霧氣，“如果骨折需要手術嗎？”
醫生說：“需要看情況，你?明天?上午過來做一下檢查，今晚注意一下，彆提東西，手臂保持彆動，貼個雲南白藥膏，我再給你?開一盒活血止痛的膠囊。”
“謝謝醫生。”
“應該的。”
夏澄拿著單子走了出來，裴釗去交了費，又領了藥，夏澄說：“走吧，明天?才?能拍片檢查。”
“負責拍片的醫生等會兒就到了，等一下他就行。”
夏澄反應慢半拍地“哦”了一聲，許是被“拍片”嚇到了，她神情有些戚戚然。
裴釗帶著她來到了等候區，隨口?一句話就像命令，“先坐。”
她順從地坐了下來，許是太疼，她眼眶一直紅紅的。
裴釗偏頭看了她一眼，麵前的女孩五官柔和，鼻尖略有些上翹，生了一雙很漂亮的桃花眼，外眼角細而略彎，此刻眸中濕漉漉的，顯出一分楚楚可?憐來。
他眸色暗沉，“為何要衝上來？”
裴釗忍了一路，這會兒沒了耐心，他微微俯身，喉結上下快速地滾動了一下，“喜歡我？”
第17章
跟外?校的學生打架時, 雖然好兄弟會?站在他這一側，一般都是他擋在前麵，沒有人會義無反顧地保護他。
她卻傻乎乎衝了上來。
麵前的女孩, 穿了身白色長裙, 露出纖細的手腕和腳踝, 小小的一隻, 瞧著就很脆弱, 仿佛力氣大點就能弄折她的手腕。
裴釗不太懂，她哪來的勇氣, 如果磚頭砸在她頭上?, 她甚至有可能昏死過去。
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才讓她如此義無反顧？除了喜歡，好像沒法解釋。但, 他又?有什麼值得人喜歡的？
難道也是膚淺地因為這張臉？
裴釗目光幽深, 居高臨下審視著她。
夏澄緊張地頭皮發麻, 本能地清楚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他發現，如果發現, 興許吳謐的下場便是她的。
夏澄不想?被他無視。
她想?站在他身旁, 成為他的後盾, 成為他努力的動力。
望著這張與裴澤相似的臉, 她鬼使神差說了一句，“我、我把你看成了裴澤。”
夏澄怕露餡, 又?補了一句，“就算不是裴澤, 隻是陌生人, 我如果看見了，也會?幫忙的, 你彆誤會?。”
她澄清的眸乾淨又?認真，因緊張不自覺睜圓了些，水靈靈的。
唯恐他誤會?似的。
裴澤，又?是裴澤，他的生活好像永遠繞不過這個?人。裴釗眸色微暗，舌尖頂了一下臉頰，忽地生出?一股自嘲來，他偏開了腦袋，心頭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惱火憋屈。
這一刻，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什麼，他若無其事收回了目光，手指不自覺放回了兜裡，捏住了煙盒，像是試圖抓住點?什麼。
手機這時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按了接聽，隨後對夏澄說：“醫生到了，我帶你去檢查。”
“哦，好。”
夏澄偷偷瞄他一眼，見他沒懷疑什麼，悄悄鬆口氣。
拍x光片的地方在一樓西北角，需要穿過門診大廳，再往前拐，大晚上?的醫院沒幾個?人，就繳費的地方，有兩個?人在排隊，其中婦人懷裡還抱著個?兩歲大的孩子。小孩應該是身體有些不舒服，抽抽噎噎的，虛弱地趴在媽媽肩頭。
裴釗許是嫌吵，揉了一下太陽穴，扭頭對夏澄說：“我排隊繳費，你先?坐那兒等一下。”
他穿得休閒，淺綠色運動衣，黑色長褲，一雙腿筆直修長，往那兒一站異常挺拔。
夏澄跟了過去，站在了他身側，她沒帶錢，怕他也沒有，小聲問了一句，“錢夠嗎？”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窗口前。
裴釗人高馬大的，神情?又?冷，小孩看到他時，嚇得哭聲都弱了些，打了個?哭嗝，小臉埋進了媽媽懷裡，看不見他後，又?貓兒似得嗚咽了起來。
裴釗耷拉著眉眼，回了句，“夠。”
冷淡的聲線，乾脆又?利索。
他回去拿鑰匙時，特?意拿了錢包，還帶了銀行?卡。
醫院可以?付現金，也可以?刷卡。
她交完錢，抱著孩子匆匆去了急診室。
裴釗現金足夠，沒用上?卡，他交完錢後，醫生遞來一個?單子，夏澄瞥了眼單子上?的金額。
“謝謝啊，我會?還給你的。”
她眼眶紅紅的，小臉也透著白，大廳的門大敞著，微風拂動她的發絲，有一縷短發調皮地飄到了臉頰上?，黑與白對比鮮明。
可憐又?動人。
裴釗無聲瞥她，輕飄飄回了一句，“不必。”
她似乎忘了，她是因為他才不得已大晚上?跑來醫院，雖然他不需要，傷害已經造成，裴釗能彌補的也就這些。
兩人一起到了拍片的地方，夏澄有些怕，進去前，忍不住看了裴釗一眼，咽了下口水，“萬一真骨折怎麼辦？”
疼痛太過明顯，夏澄心中慌慌的。
裴釗凡事愛做最壞的打算，對上?她濕漉漉的眼神時，竟也生出?一絲不忍，他喉結發緊，到嘴邊的那句，“知道怕，下次就彆那麼魯莽。”換成了，“沒那麼容易骨折。”
夏澄心中稍定，拍完等待的過程尤其難熬，哪怕他就站在距離她兩步遠的地方，她也無心想?入非非，結果出?來時，已經快十點?了，竟真骨折了。
夏澄低頭盯著紙質版檢查結果看了很久，重?重?呼出?一口氣來，眼眶又?不自覺紅了，不知道該怎麼跟父母說。
裴釗煩躁地摸了摸兜，壓下了拿煙的衝動，伸手扯過她的檢查報告，認真看了一眼，“應該不需要手術，先?去看看醫生怎麼說。”
他聲音堅定，給人的感覺很可靠，夏澄心中的慌亂逐漸散去一些，隨著他又?去找醫生。
好在問題不大，醫生建議保守治療，打石膏養一段時間。醫生對裴釗說：“她這件衣服不行?，你需要給她帶一件無袖上?衣，最好寬鬆些。”
夏澄回過神來，小聲“啊”了一聲，他並不知道她家在哪兒，爸爸晚上?有課，不知道現在打過去，會?不會?耽誤他上?課，她正在考慮要不要給爸爸打電話時，裴釗站了起來，“我去買。”
夏澄有些感激，“謝謝啊。”
裴釗站起來離開了，衝她隨意擺了下手，讓她不必放心上?。
醫生說：“你男朋友還挺帥。”
夏澄臉瞬間紅了，羞得連忙擺了擺左手，“您誤會?了，隻是同?學。”
“那你同?學還挺貼心，大晚上?的還陪你來醫院。”
貼心？
這個?詞從來跟他不沾邊，但是今晚的他確實?很貼心，說耐心十足都不為過，主動送她來醫院，跑上?跑下地繳費，買衣服，還將拍片兒的醫生喊了過來。
夏澄至今覺得不真實?。
一場突如其來的事故，竟將他們綁在了一起。
醫院附近就有商場，裴釗隨便選了一家店走了進去，生平第一次給女孩買衣服，他直接來到了運動衣前，女士無袖運動衣比較寬鬆，他的目光落在了黑色上?，是他最長穿的顏色。
最終卻讓服務員將藕粉色的包了起來，一種更柔和的顏色。
他將衣服送進來時，夏澄一張臉還有些紅，裴釗垂眸多看她一眼，“起燒了？”
夏澄回過神來，忙搖頭，小聲道謝，“沒，今天麻煩你了，謝謝啊。”
她神情?認真，並無絲毫怨懟。
裴釗眸色複雜，忽地輕嗤一聲，俯身，敲了一下她的頭，“傻不傻？”
說不出?的親昵。
夏澄眨眼，尚未回過神，男生已經站直身體，“我在外?麵等，有事喊我。”
說完大步走了出?去，背影乾淨利索。
夏澄偏頭，盯著他的背影多看了眼，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額頭，臉頰燙得厲害。
心跳也瞬間失衡。
這一刻，肩膀上?的疼，都好似輕了些。
醫生手法嫻熟地幫她打了石膏，從肩膀到肘關節一圈，最後說：“最近注意些，不要使用右手。”
夏澄再三?道謝，出?來時，裴釗正倚在牆上?，眉頭微微皺著，正低頭玩手機。
是遊戲頁麵。
看見她，他站直了身體，直接暗滅了手機，揣到了兜裡，他伸手接住了她手中的袋子，目光無意識在她身上?掃了眼，打上?笨重?的石膏後，愈發襯得她小小的一隻。
也不知哪來兒來的膽子替人擋磚。
夜已深，醫院內空蕩蕩的，繳費大廳也沒了人，隻有個?值班的醫生，靠在桌子上?跟人講電話。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醫院。
醫院門口門可羅雀，夜色涼如水，又?起了風，夏澄被風吹得瑟縮了一下，腳下的影子，也被昏暗的燈光拉得有些長。
這時，袋子裡的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