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裴釗鬆開了手, 身體略站直了些，仍擋在?她跟前，“哪樣？”
夏澄沒答。
他這樣驕傲的一個人, 何必做到這一步？強扭的瓜不甜, 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不是更?好?？
裴釗捏了一下她的臉, “回?去吧。”
夏澄捂著臉, 瞪了他一眼，回?到客廳後仍心亂如麻, 下意識揉了下臉, 指尖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霸道又不講理。
一旁趙雪也有些醉, 正?扯著宋悠吐槽大學舍友，“哎, 第一次遇見這種人, 陽台上衣服沒來得及收, 她都?覺得我們是故意的，一個宿舍四個人, 陽台就那?麼大點?地兒, 我晾衣服時?還經常沒地兒呢, 拿撐衣杆把乾衣服推到一起不就得了, 非說我們欺負她，還鬨到了導員跟前。”
宋悠沒怎麼醉, 就是骨子裡的懶勁兒冒了出來，正?歪在?沙發上, 聽趙雪吐槽。
陳冬耀沒忍住, 也跟著吐槽了幾句，“怎麼哪兒都?有奇葩？我同事也古怪得很, 一句話都?能得罪他，動不動拉黑我們，一個大男人，還以為自己是個小王子，所有人都?捧著他才高興。”
夏澄思緒亂糟糟的，甚至覺得他們的聲音有些失真，她在?沙發上坐下後，趙雪將腦袋歪在?了她身上，伸手去夠杯子，“來，再乾一杯，小橙子，你也喝，咱們不醉不歸。”
夏澄醉過?一次，滋味並不好?受，她接過?酒杯，往遠處放了放，“少喝點?吧，彆明?天頭疼。”
夏澄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她跟秦曠說了一下先走的事。
秦曠酒量不錯，這會兒還清醒著，站起來送了送，“成，那?讓阿釗送你們吧，你們到了跟我發個消息。”
宋悠喝了酒，夏澄還沒正?兒八經開過?車，隻得點?頭。
裴釗先將宋悠送了回?去。
一路上，趙雪一直絮叨個不停，比夏澄醉後還能說，宋悠下車時?，她也非要跟著下車，說要送一下宋悠。
宋悠有些好?笑，推了推她，“都?到樓下了，有什麼好?送的？回?去吧，早點?休息。”
趙雪急了，扯住了她的衣袖，“嘿，我這不是不想當電燈泡嗎？給他們一點?獨處時?間，你傻不傻？”
夏澄和裴釗都?愣了一下。
宋悠揉了揉鼻尖，掐了趙雪一把，疼痛襲來，趙雪“嘶”了一聲，腦袋也清醒了點?兒，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她臉一紅，原地消失的心都?有，有點?不敢麵?對小橙子，怕她生氣，沒敢再離開，隻推了推宋悠，“那?、那?你走吧。”
她又灰溜溜鑽進?了車裡。
車裡一陣沉默，連趙雪這個五成醉的都?尷尬極了。她試探著抓住夏澄的手，討好?地搖了搖。
夏澄坐在?椅背上沒動，也沒看她。
趙雪又晃了晃。
夏澄捏了她一下。
趙雪討好?地撓撓她的掌心，車內開著暖氣，熏得人暖乎乎的，趙雪又不敢說話，沒一會兒就靠著夏澄的肩膀睡著了，一隻手仍緊緊抓著夏澄。
裴釗透過?後視鏡看了眼，莫名覺得趙雪那?隻手，礙眼得很。
一路無話，車子緩慢朝學校開去，繁華的街景被拋在?後麵?，越往前，車輛越少，車子行進?校園後，路燈暗淡許多?。
道路兩旁種滿了鬆柏，一顆顆樹乾粗壯，鬱鬱蔥蔥，為深秋添了一抹綠意。
車子停下時?，裴釗才開口，“你朋友，知道咱倆的事？”
夏澄聽著彆扭，反駁了一句，“咱倆能有什麼事？”
裴釗輕笑了一聲，心情難得愉悅，“嗯，暫時?沒什麼。”
夏澄耳尖動了動，有些不自在?，她伸手晃了一下趙雪，罪魁禍首睡得香甜，夏澄又晃一下。
裴釗沒忍住，低笑一聲，“不會是夢裡都?想給咱倆創造機會吧？”
夏澄有些惱，瞪了他一眼，她烏眸水潤，凶人時?也毫無氣勢可言，沒忍住捏了趙雪一下。
趙雪打了個激靈，整個人仍有些懵，瞧著不太清醒。
夏澄提醒，“下車了。”
“哦哦哦，下車下車。”
趙雪這才回?憶起剛剛的尷尬，忙不迭推開了車門，幾乎要摔下去，夏澄連忙抓了她一把，嗔了一句，“你小心點?。”
趙雪嘿嘿笑了一下，“沒事沒事。”
還不忘轉頭對裴釗道謝，“謝謝了裴釗。”
裴釗也下了車，說了句，“客氣。”
夏澄沒跟他道謝，扯著趙雪往單元樓走去，剛走兩步，忽地覺得外套像被人扯了一下，夏澄皺了皺眉，轉過?身時?，裴釗已經收回?了手，“上去吧，早睡。”
夏澄咬唇，沒再理他，拉著趙雪進?了樓道，上樓梯時?，趙雪才緩過?一口氣，好?似活了過?來，又開啟了碎碎念模式，“嘿嘿，他連衣服都?換了，特意弄成了截然不同的形象，肯定是為了你吧，嗚嗚嗚，他好?愛，你這麼拒絕，他都?沒放棄，我又相?信愛情了。”
夏澄心頭亂糟糟的，不想聽，“你醉了，安靜點?。”
趙雪嘿嘿直樂。
回?到住處後，見趙雪能正?常洗漱，夏澄也沒再盯著她，將外套脫下來時?，帽子裡的棒棒糖掉了出來。
想起臨走時?，他好?像扯了她一下，夏澄微微皺眉，估摸著他該到家了，夏澄調出他的微信，給他發了一條消息：【我已經好?幾年沒吃過?棒棒糖了，嫌膩，以後你不用再送，也不必學彆人，再學，你也還是你。裴釗，你會遇見更?好?的女孩。】
裴釗剛將車開入車庫，手機就震了下，他漫不經心瞥了眼，見是她發來的，點?進?看了看。
將車倒進?停車位後，裴釗並未下車，許是暖氣開的足，他莫名覺得呼吸不暢，伸手扯了一下領口。
將暖氣關掉後，他又摸出一根煙，叼在?了嘴裡，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在?手機上敲下一行字：【真沒可能？】
夏澄以為他想放棄了，回?了一句：【是，沒可能。】
裴釗沒再回?，過?了一會兒，宋悠發來了消息：“裴釗真在?追你？高中就覺得，他對你好?像有點?兒意思，要不然給他一個機會？”
宋悠是唯一一個瞧出夏澄喜歡過?裴釗的人，她覺得夏澄這幾年，遲遲沒遇見喜歡的，說不準也是因為裴釗。
與其這麼耗著，不如給彼此?一個機會，至於能不能走到一起，就看緣分。
夏澄盯著微信頁麵?，看了許久，月光如水，傾斜而下的月光，籠罩著整個教師公寓。
這一晚，夏澄又罕見地夢到了高中，她又回?到了骨折那?一晚，夢裡裴釗跑上跑下，冷淡中透著少有的溫情。
可畫麵?一轉，她又置身於KTV，真心話大冒險時?，學委問他，“那?個你喜歡的女生，你向她表白過?嗎？”
裴釗點?頭，認真答了一聲，“嗯。”
一刹那?他身上所有的溫情，都?灰飛煙滅。
夏澄驚醒時?，心口悶悶的，像壓了一塊巨石，呼吸都?有些不暢，外麵?還黑著，伸手不見五指，夏澄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剛五點?。
夏澄卻沒了睡意。
這幾年，她很少夢到他，許是因為宋悠那?句話，竟又讓她夢到了高中，曾經的傷心和痛苦那?般真切，至今回?憶起來，仍心有餘悸。
他並非不懂得何為喜歡，他也曾喜歡過?一個女孩，認真地表過?白，麵?對她時?，卻是一句，“憑她，可能嗎？”
夏澄無法想象，他是如何看待她的，是不是覺得她膽子又小，又無趣，配不上他的喜歡？
哪怕已經釋然了。
夏澄也想再接受他，她不會讓自己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或許她真的應該談一段戀愛了，有了新戀情，以他驕傲的性子，肯定會離得遠遠的。
洗漱好?出發時?，她在?學校門口遇見了何陌，何陌現在?在?針灸科，他剛從學校門口的早餐店出來，瞧見夏澄主?動打了聲招呼，“吃過?沒？”
夏澄點?頭，“吃了麵?包。”
她早上基本都?是麵?包牛奶，偶爾會去食堂吃。
兩人一起朝醫院走去。
何陌性格溫和，人也沉穩，他們在?一起經常會討論病例，也不會尷尬，今天走進?醫院時?，何陌卻問了一句，“我這有兩張朋友送的電影票，周日晚上的，有時?間一起去嗎？”
他問得隨意，實則卻有些緊張。
同學四年，他對夏澄也有幾分了解，她看似隨和，卻極有主?意，也很難追，何陌見過?她拒絕男生時?乾脆利索的模樣，所以他並未魯莽地表白，而是一步步和她成為了朋友，大學四年，也就他能和夏澄多?聊幾句。
夏澄怔了一下。
身邊的同學其實也起哄過?，覺得何陌喜歡她，夏澄一直以為是他們誤會了，畢竟兩人相?處時?，何陌一直禮貌有加，從未逾越半分，瞧著也再自然不過?。
她自己暗戀過?人，知道喜歡一個人會慌張，會無措，何陌從頭到尾都?從容不迫，跟她的喜歡截然不同。
她一時?有些無措，“啊，那?個，抱歉啊……”
何陌笑了笑，直到此?刻都?得體溫柔，“沒關係，不用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麼，是我魯莽了，該我道歉。”
他一直風度翩翩，比同齡人顯得成熟很多?。
夏澄搖頭，“不是，我周日晚上有個……聚餐，等?結束怎麼也得八點?多?了。”
前兩天林希給她打了電話，說林阿姨的侄子這周回?來，不然周日見，夏澄已經答應了。
何陌總覺得她的神情有些微妙，“不會是要相?親？”
夏澄有些驚訝，“啊，能看出來嗎？”
何陌笑了，“十一時?，我父母也催過?我，想讓我相?親，差點?被趕鴨子上架，直到我說有喜歡的，讓他們彆張羅了，他們才作罷，我當時?的心情，估計和你現在?差不多?，挺無奈。”
夏澄有些不自在?，白淨的臉上，閃過?一抹赧然，“是一個關係很好?的阿姨介紹的，需要去一趟。”
何陌自我調侃了一句，“是我邀請的時?機不對，該選個黃道吉日，沒算到這點?，但願這個人沒那?麼優秀，還有請你看電影的機會。”
夏澄不知道該怎麼接，正?有些尷尬，身後傳來一個女聲，“澄澄？”
夏澄扭頭，是之前的舍友胡芊，她在?耳鼻喉科，夏澄搬走後，和她們吃過?一次飯，這段時?間都?沒見。
胡芊一頭栗色短發，戴了一對冰花耳墜，她性子爽朗，揮手跟何陌打了個招呼，將自己手中的奧利奧餅乾，遞給了他們，“吃不？”
夏澄搖頭，“謝了，是不是又沒吃早飯，你趕緊吃。”
胡芊說：“早上一直收拾東西呢，沒吃，就這還是醫院門口隨便買的。”
三人一起進?的電梯，早上人挺多?，電梯沒一會兒就坐滿了人，何陌幫著按了樓層，推拿科在?三樓，夏澄先下了電梯，跟他們說了再見。
剛下去，手機就震動了一下，是胡芊發來的，“怎麼樣，姐妹夠意思吧？你就說，要不要請吃飯。”
夏澄這才意識到，她聽到了何陌的話，是怕她尷尬，才及時?現身的，夏澄也回?了一條：【必須請。】
胡芊發了個轉圈圈的表情包，【其實何陌也挺好?的，要是沒喜歡的，不如考慮一下，畢竟同學四年，起碼品行不錯，人也靠譜，關鍵是不花心。我剛知道我男朋友有個白月光前女友，她想吃回?頭草，他到現在?還猶猶豫豫的，擺明?了不想傷她，氣死?我了，都?準備分了算了，最煩這種婆婆媽媽、優柔寡斷的男人。】
夏澄一愣：【什麼時?候的事？】
胡芊：【就前天發現的，簡直離譜，心中有人，還談個p的戀愛，我這兩天收拾了一下東西，明?天搬回?宿舍。】
難怪剛剛總覺得她有些憔悴。
夏澄給她發了幾個擁抱的表情，【心情不好?，可以隨時?找我，如果確定要搬，給我說一聲，我幫你。】
胡芊：【愛你，沒什麼好?傷心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為男人傷心才是真傻，犯不著，明?天要搬時?，跟你說。】
【好?。】
第二天，下班後，夏澄和周雨秦隨著胡芊一起去了她的出租屋。房子就在?醫院附近，走路五分鐘就到了。
胡芊化了妝，也難掩憔悴，像熬了兩宿的通宵，沒什麼精神，她男友是隔壁學校的，現在?也在?讀研，兩人聯誼時?認識的，談了兩年。胡芊時?不時?會在?朋友圈曬一下男友給她做的大餐，那?樣恩愛的一對情侶，沒想到也會走到分手的地步。
周雨秦抱了抱她，說：“彆難過?啊寶兒，我們給你介紹更?好?的。”
說話間，幾人拐進?了小區。
胡芊冷笑一聲，“為他難過?，他也配，之前有人跟我說，彆找談過?戀愛的，我還不以為然，果真，男人都?一個德行，根本忘不了初戀，過?去再久也會對初戀念念不忘，對方隨便丟塊骨頭，他都?能搖著尾巴過?去，沒出息得很。”
單元樓裡走出一個男人，他穿著黑褲子，白色毛衣，個頭不算高，長得還算白淨。
正?是胡芊的男友，成元楠。
夏澄見過?他一次，平日他臉上總是帶著笑，很有親和力，這會兒臉色有些難看，“胡芊，你發脾氣也罷，鬨分手也好?，我哪次不是哄著你，何必把話說這麼難聽？”
胡芊神情很冷，“呦，看來哄得還挺委屈，沒法子，不如你初戀溫柔識趣，以後還有更?難聽的等?著你，不想聽，就給我滾遠點?，彆礙老娘的眼。”
他麵?子有些掛不住，衝夏澄勉強笑了笑，才對胡芊說：“成，我滾，這次彆指望我再追著你哄。”
他說完，轉身就走。
他走遠後，胡芊的眼淚才猝不及防掉下來。
夏澄摟住了她的肩膀，“說好?了不難過?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胡芊吸了吸鼻子，將眼眶裡的淚憋了回?去，說：“嗯，走吧，我沒事，早搬早省心。”
胡芊在?這兒住了兩年，房裡有不少她的東西，兩個密碼箱，兩個裝被褥的袋子，還有一堆零散東西。
夏澄特意喊了宋悠過?來幫忙，開車拉了兩趟，幾個人搬到七點?才總算搬完。
胡芊大手一揮說：“今天多?虧你們幫忙，走，先請你們吃個飯，等?會兒咱們去酒吧長長見識吧，咱們幾個都?沒過?去，悠悠是吧？你去過?沒？”
宋悠仍是黑長直，一雙大長腿，妝容也很颯，很像那?種在?酒吧裡也遊刃有餘的類型。
宋悠笑了笑，“和同事去過?兩次，也就聽聽歌，喝喝酒，沒啥意思，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胡芊還挺喜歡她的性格，話不多?，做事還麻利，她拉住了宋悠的手臂，“彆呀，一起一起，早就聽澄澄提起過?你和雪兒，雪兒考試時?間快到了，就不喊她了，咱們一起，人多?熱鬨。”
宋悠看了眼夏澄，“去嗎？”
夏澄沒去過?酒吧，也沒什麼興趣，卻有些放心不下胡芊，胡芊看似灑脫，其實挺重情，夏澄怕她萬一喝醉，周雨秦有時?挺不著調，說不準還會和胡芊拚酒，夏澄有些擔心她們，“那?就一起吧。”
宋悠氣場足，沒人敢招惹她，有她跟著，夏澄也放心。
幾人吃了飯，打車去了一家音樂清吧，這裡晚上八點?開門，淩晨兩點?關門，他們到時?，已經八點?多?了，中間的位置基本被人占了，隻剩前排和後排的卡座，怕音響太吵，她們選了後排的卡座。
這家清吧麵?積不算大，一共有兩層，夏澄是第一次來，本以為會有濃重的煙味，沒想到裡麵?空氣還算清新，就是光線比較暗，到處都?是閃爍的藍光。
宋悠要開車，給自己和夏澄點?了果汁和卡布奇諾，胡芊和周雨秦點?了雞尾酒，一個是莫吉托，一個是馬天尼，都?想嘗嘗其他口味。
周雨秦還問了問夏澄，“你要不要也點?個雞尾酒？”
一杯度數不高的紅酒她都?能喝醉，夏澄完全不敢喝其他酒，“不了，卡布奇諾就行。”
胡芊托腮，悶頭喝了幾口，狹長的眼睛看向夏澄，“感覺我們像個誘拐乖學生的狼外婆。”
夏澄好?笑，小虎牙在?藍光下熠熠生輝，“什麼呀，我隻是不愛喝，酒量也不行，你們喝吧，我和悠悠負責你們的安全問題。”
裴釗一直在?實驗室加班，九點?多?才結束，同事喊他去清吧聽歌放鬆一下，他也沒去，開車回?了家。
他回?的是爺爺留給他的這個小洋樓，剛洗完澡，正?準備吹頭發，手機響了起來，是師兄打來的，他也畢業於軍校，和裴釗一個導師，平時?對裴釗很照顧。
九點?樂隊的人上台唱歌時?，師兄給裴釗撥了個視頻過?去，“真不來？今天晚上，還有個小有名氣的歌手要來，卡座都?坐滿了，看，還有不少漂亮妹子。”
師兄舉著手機晃了一圈。
裴釗沒什麼興趣，“不去，你們玩。”
剛說完，他目光不由?一頓，鏡頭雖然是一晃而過?，她白皙的側臉，卻入了鏡，雖然隻是側臉，裴釗確定自己沒看錯。
夏澄已經喝了兩杯卡布奇諾，此?刻正?靠在?椅背上聽歌，她聽過?的流行歌不算多?，台上一連唱了幾首，她聽著都?很陌生，周圍的人都?隨著節奏，搖著手中的熒光棒。
胡芊也在?搖，她喝了好?幾杯酒，酒量竟然比宋悠還好?，至今沒醉，反倒跟著旋律，哼唱了起來。
女歌手下台時?，一個樂隊上了台，率先響起的是鼓聲，歌曲也很炸裂，還有四個伴舞，場子一下熱了起來，周雨秦掏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她有點?微醺，整個人都?很興奮，還發了朋友圈，配文：【和小姐妹的第一次藍海之旅。】
何陌也刷到了朋友圈，給夏澄發了兩條消息：【去酒吧了？】
【喝酒沒？】
【酒吧裡挺多?醉酒的男生，去洗手間記得注意安全，和朋友相?跟著，彆一個人去。】
夏澄在?聽歌，歌聲太大，她沒聽見消息，也沒回?複，瞧見何陌的身影時?，她還有些驚訝，“何陌？你也來聽歌？”
她們五個人，選的是六人卡座，正?好?有個空位，何陌在?夏澄身側坐了下來，“不是。”
音樂聲音很大，夏澄有些聽不清，略湊近了些。
何陌說：“給你們發了好?幾條消息，一直沒人回?複，我有些擔心，怕你們萬一喝醉，乾脆來看看。”
夏澄拿起手機看了眼，這才發現半個小時?內，何陌給她發了六條消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沒看到。”
何陌也沒聽清，湊近了些。
夏澄又重複了一遍，然後解釋，“聲音太大了，我沒聽見震動聲，你不用擔心，沒怎麼喝，就秦秦有點?醉，謝謝你呀。”
夏澄沒料到他會特意跑來，笑了笑，“你喝什麼？我請你。”
走進?酒吧後，裴釗率先瞧見的就是兩人幾乎挨在?一起的腦袋以及她臉上明?媚的笑，他不爽地轉動了一下手腕上的腕表。
裴釗壓下煩躁，走了進?去，剛走到夏澄附近，師兄衝他揮了揮手，“阿釗。”
裴釗腳步一頓，走到了師兄那?一桌，師姐正?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瞥見裴釗，調侃了一句，“不是不肯來，怎麼？也喜歡這個歌手的歌？”
裴釗沒聽清，通過?口型，大致猜出了她在?說什麼。
他隨意點?頭，拉開椅子，在?師兄旁邊坐了下來，酒吧內光線暗淡，他薄唇緊抿，鋒利的眉骨在?閃爍的燈光下，愈發顯得深邃。
夏澄也瞧見了他，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她沒敢往那?邊看，見他沒過?來，悄悄鬆口氣。
今晚的特邀歌手，幾年前參加過?一檔歌曲類比賽，當年拿了第四的名次，這幾年雖然不慍不火的，也有一批忠實粉絲，今天酒吧之所以爆滿，就是因為他的到來。
粉絲們邊聽歌邊等?著他，僅有少數幾個女生，注意到了裴釗，他骨相?絕佳，周身透著一股矜貴和狂野，很矛盾的氣質，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都?有女生去找他要聯係方式。
在?師兄師姐打趣的目光下，裴釗全拒絕了。
師兄看向裴釗，問了句，“開車沒？現在?沒在?學校，想喝也能喝兩口，要不要來個雞尾酒？”
“不用，謝了。”
裴釗煩躁地靠在?了椅背上，目光一直落在?夏澄身上，光線暗淡，中間又隔了三個卡座，裴釗隻能瞧見她的側臉，看不清她的神情。
每次何陌朝她湊近，他一雙眼睛都?似淬了冰。
坐在?他身側的師兄，隻覺得周身涼颼颼的，順著他的目光，瞧見了夏澄的身影，他挑挑眉，這才回?過?味來，感情是因為她來的？
十點?二十，夏澄的手機響了起來，音樂聲太大，她沒聽到，還是宋悠戳了戳她的手臂，“手機亮了。”
是趙雪打來的，音樂太吵，夏澄拿著手機，走出了酒吧。一出來，耳朵瞬間清淨了，遠處是閃爍的霓虹燈，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車輛，一派繁華。
酒吧一旁有兩顆挺拔的白樺樹，夏澄走到了樹旁，跟趙雪講起了電話，右腳無意識碾壓著地上的小石子，趙雪剛從自習室回?來，見夏澄還沒回?來，有些擔心。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夏澄彎了下唇，一笑小虎牙露了出來，明?媚又可愛，“真是清吧，沒男模，也沒醉，等?會兒就回?去了，彆擔心。”
夏澄掛掉電話，一轉身，對上了裴釗淩厲的眉眼。
夏澄一怔，心中打了個突。
他穿著休閒，手腕上仍戴著手表，不等?她回?神，裴釗就朝她逼近了一分，“不是說跟他隻是朋友？”
夏澄下意識後退，後背抵在?了白樺樹上，她長發隨便用發圈紮了起來，耳旁有碎發掉下來，柔軟地貼著臉頰。
裴釗又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軀將她罩在?了身下，深邃的眸底是藏不住的嫉妒，“一次次拒絕我，是因為他？”
他眼神太過?冷厲，端的是氣勢十足，說話時?，噴出的氣息，也灑在?了夏澄眼睛上。
她眼皮一陣發燙，似承受不住，卷翹的眼睫輕顫了一下，不自覺攥緊了手機，本想否認，臨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是又怎樣？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夏澄推了他一下。
他身形如山，夏澄又哪裡推的開，她粉唇緊抿，試圖從一旁溜走，她不逃還好?，一逃，裴釗壓抑的怒火，似開了閘的洪水，一股子泄了出來。
他忍不住磨牙，骨節分明?的手，抵住夏澄的肩，將她按回?了樹上，夏澄不自覺屏住了呼吸，“你乾嘛？”
他俊臉湊了過?去，幾乎貼著她的臉頰。
兩人的呼吸也纏在?了一起，不知道是誰的心跳率先失去了掌控，“怦怦怦”，一聲比一聲強烈。
他喉結發緊，正?垂眸望她，不放過?她臉上一絲神情，“真喜歡上他了？”
第62章
裴釗修長的手, 攥住了她的下巴。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捉摸不定，骨子裡帶著霸道, 幾年的軍訓生活, 也沒能徹底磨平他野性難馴的性子。
他幾乎是固執地望著她, 明明白白要一個答案。
這段時間?, 夏澄隻覺心力憔悴, 這會兒隻想快刀斬亂麻，她板著臉, 拍開了他的手。
為了讓他死?心, 她乾脆地點頭, 眼睛都沒眨一下，“是?, 麻煩你以後跟我保持一下距離。”
裴釗身體一僵, 名為嫉妒的東西, 在胸腔裡橫衝直闖，險些將他擊潰, “是?什麼？真喜歡他？”
“喜歡他什麼？”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她。
夏澄眼睛發酸, 鴉羽似的長睫, 不受控製地顫了一下, 細數了一下何陌的優點，“他細心, 還有?責任感，人緣也好, 很多?人喜歡他。”
她這句話恰恰暴漏了她對何陌並無旁的心思, 反而像在掩飾什麼，裴釗逐漸冷靜了些, 瞬間?明白了她為何要這樣。
為了拒絕他，當真無所不用其極。
她就這麼討厭他的靠近？
裴釗心口一陣鈍疼，身上的力氣泄了下來，幾乎有?些頹敗地開了口，“還生我的氣？抱歉，不是?有?意傷你。”
裴釗已經猜了出來，她為何會?疏遠他。傷害已經造成?，裴釗沒法改變什麼，也沒奢求她的原諒。這幾年，他一直放不下她，也沒想過放下，發現?她單身後，他義無反顧地貼了上來，隻希望她能給他一個機會?。
怕她仍耿耿於懷，他解釋了一句，“當時是?我自尊心作祟，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未看輕過你，陽子問我時，我以為你始終放不下裴澤，那句嘲諷，刺得是?自己，我沒想到你會?聽到。”
他確實是?自尊心作祟，約她沒約出來，反倒瞧見她和裴澤去了操場，當時，他隻覺得自己是?一個笑話，根本沒想到她會?聽到。
裴釗拿起?她的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夏澄心尖一顫，攥住拳頭掙紮了一下，本該落在他臉上的巴掌，捶在了他腦袋上。
裴釗抓著她還想再打。
夏澄囁嚅了一下，“你彆?這樣，裴釗，我已經不介意了。”
說實話，真不介意了。
年輕時是?她太?過脆弱，一句話就讓她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仔細想想，不過一句話而已，她氣惱時甚至拿這句嘲諷刺過他。
他們早扯平了。
裴釗仍攥著她的手，“夏小橙，我不求你原諒，再給我一次機會?行?嗎？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月色傾斜而下，灑在他深邃的眉眼上，他的神情近乎脆弱，哪還有?平時的驕傲。
這樣的他，讓夏澄覺得很陌生。
他不該這樣。
他本無比耀眼，也一身傲骨，不該輕易放低身段。
夏澄收回了手，輕聲說：“裴釗，當初的事，我早不介意了，也希望你能往前看。”
月色如水波傾斜而下，紫色衣擺隨風飄蕩，她不施粉黛的臉頰，乾淨又漂亮，眉宇間?並無怨懟。
裴釗動了動唇，這時，夏澄的手機忽地響了起?來，夏澄看了眼，是?媽媽打來的。
都十點多?了，怕她有?什麼事，夏澄一矮身從他身側溜了出去，接通了電話。
裴釗沒阻攔，從兜裡摸出一根棒棒糖來。
他不愛吃糖，每次想抽煙會?打開一根，甜味在嘴裡蔓延開時，他總會?想起?帶她去廠房的事。那天她會?用亮閃閃的目光望著他，會?依賴性地往他身後躲，收到棒棒糖時眼睛亮晶晶的，會?問他有?沒有?多?餘的。
夏澄已經走到了另一顆樹下，將手機放到了右耳旁，“媽媽，還沒睡嗎？”
“剛洗漱好，等會?兒?睡。”林希將護膚品收到了架子上，笑著說，“我剛和你林阿姨聊完，明晚我和你林阿姨就不去了吧，你們倆年輕人見見就好，一會?兒?我讓你林阿姨把你微信推給他，你們自己商量去哪兒?吃，你看成?嗎？”
夏澄一時頭疼，單獨見，肯定更尷尬吧？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多?說，“行?，那我們自己聊吧。”
夏澄掛掉電話時，才發現?裴釗又走了過來，就站在離她兩步遠的位置，那雙沉靜幽深的眸正盯著她，“和誰聊？”
夏澄沒回，轉身進了酒吧。
裴釗一口咬碎了棒棒糖，心情又糟糕了幾分。
他低氣壓地跟了進去，樂隊正好下台，場子內安靜了些，夏澄沒看他，對胡芊等人說：“十點半了，還得早起?上班，回吧。”
何陌第一個站了起?來，“走吧。”
他也注意到了裴釗，兩人目光交彙時，無聲地較量了一下，裴釗將最後一小塊棒棒糖，咽了進去，朝夏澄走近了兩步，低聲說：“我送你們。”
胡芊還記得裴釗，不等夏澄拒絕，就笑了笑，“好呀，謝了，酷哥。”
周雨秦酒量不行?，反應慢了一拍，看看裴釗，又看看夏澄，想起?了她女神的暗戀，她上前一步，腳下一個踉蹌，半個身體歪在了夏澄身上。
夏澄嚇一跳，忙伸手扶住了她，周雨秦攥住了夏澄的手臂，目光又落在了裴釗身上。
他眼中從頭到尾隻容得下澄澄，他看著澄澄的眼神，勾勾纏纏，分明愛慘了她。
嗚嗚，她女神怎麼辦？
周雨秦打了個酒嗝，“你、你們真曖昧。”
喝醉酒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話造成?了什麼影響。
夏澄抿唇，“沒，你看錯了。”
“哼，我眼睛尖得很，休想騙我。”
氣氛一下有?些尷尬，音樂聲打破了周遭的安靜，宋悠先開了口，“先出去吧。”
胡芊揉了一把周雨秦的後腦勺，她這個舉動並未將醉酒的人揉清醒，周雨秦嘟嘟囔囔地說：“你說過你們沒什麼的，就算他很帥，你、你也要把持住！不、不能被芊芊她們影響，把持住。”
夏澄恨不得伸手去捂她的嘴，她窘迫至極，幾乎不敢看裴釗的神情，扶著她，出了酒吧。
幾人走到了車旁，何陌管宋悠要了車鑰匙，“我來開吧。”
宋悠沒拒絕，將藥匙遞給了何陌。
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門口。
裴釗在原地站了兩分鐘，進了酒吧，台上的少年唱的是?一首有?關告白的歌，最近很流行?，悅耳的旋律在酒吧內響起?，裴釗捕捉到幾句，“花店玫瑰名字寫錯誰
告白氣球風吹到對街
微笑在天上飛
你說你有?點難追
想讓我知難而退”
他沒走，反倒在師兄旁坐了下來，見他心情不佳，師兄推給他一杯啤酒。
裴釗道了聲謝，端了起?來一飲而儘。
師兄豎起?了拇指，“這架勢，看來酒量不錯，難得過來，咱哥倆喝一個？”
他最近有?些煩，被各種實驗弄得很累，這會?兒?便想放鬆一下，師兄喊了服務員，又點了兩杯雞尾酒，度數都不高。
裴釗端起?一杯，跟他碰了一下，再次一飲而儘。
這舉動唬得幾人都朝他看去，師姐也跟著勸了一句，“明天還上班呢，彆?喝這麼猛，兩杯就打住。”
*
回到住處後，夏澄發現?微信上多?了個新朋友，備注顯示：林旭然，應該是?媽媽口中的小林。
夏澄點了通過。
對方發來一條消息：【hi，我是?林旭然。】
夏澄和他簡單打了聲招呼，又敲定了周日見麵的事。
第二?天上班，夏澄在大廳遇見徐琳琳時，她冷哼一聲，彆?開了目光，率先走進了電梯。
夏澄懶得跟她坐一輛，乾脆走的步梯，左右在三樓，電梯合上後，徐琳琳才不經意問了莫小燕一句，“最近李少來找她沒？”
她想打聽的其實是?李少追人的進展。
正常情況下，也該追到手了。
莫小燕搖頭，勸了一句，“你都轉走了，就彆?操心她的事了。”
徐琳琳輕哼一聲，“誰操心了？”
說著不操心，徐琳琳卻給李凱忱的助理打了個電話，結果?卻得知，李凱忱被他哥丟到國外深造去了，短時間?內根本回不來。
徐琳琳有?些不高興，更不高興的還在後麵，群裡又有?人在討論夏澄和裴釗，說在酒吧見到了他倆，還信誓旦旦地說他倆肯定已經在一起?了，在酒吧門口那麼親密。
徐琳琳幾乎將嘴唇咬破。
午休時，裴釗接到了裴慧瀾打來的電話。
她聲音透著疲倦，原來是?裴氏集團資金鏈出現?了問題。
為了讓傅錦初悔不當初，裴振遠三年前已經再婚，娶了自己的秘書陳婭歆。
嫁給裴振遠後，陳婭歆沒有?融入所謂的上層圈子，反而因為家世普通，受人詬病，加上裴振遠並不愛她，還害她流過一次產，她便恨上了裴振遠，在有?心人的攛掇下，她不僅挪用了公款，還卷走了裴振遠的其他財產。
裴氏集團剛和國外一家公司簽了一個大單，在趕製一批器材，公賬上的一個億，原本要拿來采購機器，購買原材料，這會?兒?資金卻出現?了問題。
如果?沒法正常交付器材，裴氏將麵臨巨額賠款。
不僅如此，陳婭歆還將自己被家暴的視頻，發到了網上，如果?這事處理不好，裴氏集團的股票將會?一路暴跌。
裴氏集團早已不複之前的榮光，死?對頭又一直虎視眈眈，如果?沒法順利度過此次危機，極有?可能麵臨破產。
裴振遠怒火中燒，將家裡的東西幾乎全砸了，卻一籌莫展，隻能找裴慧瀾尋求幫忙。
裴慧瀾喊裴釗來，正是?為了這事。
她沒法坐視不理，“裴氏集團是?你爺爺一手打下的江山，如果?真讓裴振遠葬送掉，真到了地下，我也無顏麵對父親。”
裴釗能理解。
他一直捏著裴振遠家暴的證據，之所以撤訴，不僅是?因為奶奶的責備和懇求，也是?顧及爺爺的心血。
他一直等著裴振遠自食惡果?，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裴慧瀾說：“銀鼎是?我自己的產業，這些年有?不少盈利，雖然可以填補這個窟窿，但我不想白填。”
裴慧瀾有?了掌權的念頭，想讓裴振遠拿股份來換。她如果?想上位，股份占比需要超過裴振遠。
都是?聰明人，裴釗毫不遲疑地說：“姑姑放手去做，我可以將自己的股權轉讓給你。”
見他沒有?半分猶豫，裴慧瀾心中萬分感動，千言萬語凝成?一句，“你放心，姑姑不會?虧了你。”
她將銀鼎的轉讓手續掏了出來，逼裴釗簽了字。
裴慧瀾不無感慨，“你如果?願意學金融，憑你的聰慧，能達到的成?就肯定不比老?爺子差。”
裴釗並不覺得遺憾，“人各有?誌，姑姑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在你的帶領下，裴氏集團肯定能恢複昔日的榮光。”
裴慧瀾笑了笑，“成?吧，有?你這句，我也好好拚一下，那你就好好研製武器，為國爭光。”
想掌權並非易事，裴慧瀾雖然撤了視頻，卻沒替裴振遠洗白，裴振遠毆打妻兒?的消息也上了熱搜，導致裴氏集團股份暴跌。
公司內部?召開了好幾個董事會?。
加上裴釗的股分，裴慧瀾以雷霆手段，坐上了裴氏集團首席執行?官的位置。
裴振遠很不甘心，職位正式被罷免時，一張臉也沉了下來，他沒想到裴釗會?傻到將股份轉讓給裴慧瀾。
這天，董事會?結束後，他在公司堵住了裴釗的去路，近日的憋屈和憤恨，在這一刻達到頂點。
他朝裴釗掄起?了拳頭，“她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聯合她對付我？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子白生了你。”
裴釗一把攥住了他的拳頭，將他按在了門上。
公司內部?一個員工將這一幕偷拍了下來，悄悄賣給了趙氏集團。因為這張照片，裴氏集團再次衝上了熱搜。
#裴氏集團父子反目成?仇#
#裴氏集團裴振遠有?暴力傾向，兒?子也繼承了其暴戾#
父不慈，子不孝，裴氏集團的名譽一下跌到了穀底。
晚上，方悅跟夏澄八卦了一下這事，“裴釗也太?慘了，肯定是?他爸先對他動手的，裴釗雖然脾氣不好，也沒那麼壞好麼，無良媒體，又亂寫。”
夏澄心中咯噔了一下。
雖然裴釗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男孩，夏澄還是?有?些擔心。
她連忙去搜了一下微博。
沒想到網上一片罵聲，評論區亂成?一團，甚至有?看他不順眼的同?學，在底下冒泡：【早知道他家境牛逼，沒想到竟然是?那個裴家，難怪在學校拽了吧唧的，連長輩都打，還對老?師不尊重。】
【家裡這麼有?錢，換我我也牛逼哄哄，沒人好奇他為啥念公立學校嗎，他們倆兄弟要是?出國，少搶兩個名額，說不準我也能上好大學。】
【兩兄弟成?績一個比一個牛，裴釗還他麼省狀元，家裡這麼有?錢，不會?是?買通了監考老?師，高考作弊了吧。】
【肯定作弊了，要不然730是?那麼好考的，我本來就覺得奇怪，他高一就五六百分，高三一下730，比坐火箭都快，他是?人又不是?神，怎麼可能這麼厲害？】
【靠，不會?吧？竟然作弊，那他哪來的臉上軍校。】
夏澄忍不住回複：【請大家不要造謠，他能成?為省狀元，是?他有?這個實力，他沒有?作弊，也絕不會?作弊。】
【你們根本不知道裴振遠有?多?可惡。】
她的一條條評論很快便淹沒在其他評論中。
評論區裡也有?人為裴釗說好話，但惡評更多?一些，對方顯然有?水軍，夏澄幾乎一宿沒睡，不僅幫著控評，還聯係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博主?，將裴振遠多?次毆打裴釗的事揭露了出來。
很多?人覺得這是?裴釗有?意洗白自己，根本沒人信。
秦曠刷到微博時，轉發了博主?的消息，還在微信群裡@了裴釗，裴釗隻關注了一下裴氏集團的股票走勢，根本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他信奉清者自清，甚至懶得解釋。
反倒是?他身邊的朋友急得不行?。
夏澄同?樣著急。
事情發酵兩天後，越鬨越大，裴釗幾乎成?了過街老?鼠，網絡上，誰都要踩他一腳，幾乎是?人人喊打。
夏澄有?些坐不住，第一次請了假，回了一趟高中，又親自去了一趟公安局。
第二?天上午，附中官網便發了聲明，肯定了裴釗的實力，也請附中的同?學不要跟風造謠還曬出了裴釗高考的視頻，並未有?任何作弊行?為。公安局也緊跟著發了聲明，揭露了裴振遠曾多?次家暴裴釗。
裴慧瀾也讓人發了一段監控，監控裡是?裴振遠先動的手。
#深扒裴釗心酸的成?長史#又衝上了熱搜，還有?人扒出了裴釗十歲那年，大雪天，穿著睡衣跑到警局報警的照片。
辱罵裴釗的聲音，總算弱了下去。
裴慧瀾為此開了個發布會?，不僅譴責了裴振遠，還辭退了他，最後，又趁機講了裴氏集團的日後發展。
結束後，她給裴釗打了個電話，“我之前給學校打過招呼，本想明天再發聲明，沒想到你同?學這麼關心你，竟主?動找去了學校。”
裴釗心中不由一動，“誰？”
“好像姓夏，校長提了一嘴，我沒認真記，學校因為她的到訪，特意開了個會?，怕事情越鬨越大，對學校名聲不利，聽從她的建議發了聲明。”
“夏澄？”
“對，就是?她。”裴慧瀾打趣了一句，“是?不是?哪個暗戀你的女同?學？你小子，彆?總身在福中不知福。”
掛掉電話後，裴釗給夏澄打了個電話，夏澄沒接，他給夏澄發了個消息，道完謝，說了一句：【晚上請你吃飯。】
夏澄快五點回的消息：【不用，我晚上要和朋友聚餐。】
裴釗沒再打擾她，一整天都泡在研究院，直到六點半，傅奚白打來電話，他才走出辦公室。
他按了一下發酸的太?陽穴，在自動販賣機前，買了一罐雪碧，“有?事？”
“自然是?有?事，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好不容易輿論壓了下去，你也不感謝學姐一下，有?你這麼追人的？工作日忙也就罷了，今天周六，也不露個頭，難怪學姐要去相親。”
裴釗的思緒還留在一組組實驗數據上，他一手拿手機，另一隻手一拉，打開雪碧，喝了口，漫不經心問了一句，“什麼相親？”
“還能什麼相親？相親能有?幾個意思？如果?差不多?，下一步就奔著結婚去了，你再不上點心，等明年這個時候，說不準學姐連小baby都有?了。”
裴釗薄唇緊抿，身上的懶散斂了大半，“什麼時候相？”
“她和朋友打電話時，我聽了一句，就今天晚上，應該是?時代廣場某個餐廳，具體在哪兒?我也沒好意思問，你要是?還想讓她給我當嫂子，就上點心。”
裴釗是?怕出現?得太?殷勤會?招她煩。
並非不上心。
他並未解釋什麼，直接掐斷了電話。
傅奚白還想再說教幾句，那邊已經掛了電話，他豎了下中指，埋頭打遊戲去了。
晚上，夏澄五點半出的門，兩人約在雲南菜館，環境比較幽靜，推開門時迎賓小姐彎腰說了句，“歡迎光臨。”
夏澄微微點頭，一進門，古箏悠揚悅耳的聲音也傳入耳中，似清風拂麵，令人愜意。
夏澄走到了靠窗的位置，在第二?個餐桌瞧見了林旭然，他和照片裡一樣，眉眼舒朗，長得挺斯文，瞧著很好相處。
林旭然忙站了起?來，“夏小姐是?吧？我是?林旭然，很高興見到你。”
夏澄點頭，“不好意思，來的有?些晚。”
“哪裡，還不到六點，我也剛到。”
林旭然笑著將菜單遞給了她，“我第一次來這裡，不知道什麼好吃，你來點吧。”
夏澄詢問了他一下喜好和忌口。
林旭然：“除了不吃薑，給我一塊生豆腐我都能啃下去。在國外待久了，回國後覺得所有?食物都很美味，毫不誇張，有?一段時間?，我在超市，瞧見豆掰醬都眼冒金光，夏小姐點你喜歡的就好。”
他挺幽默，幾句話就將席間?的尷尬驅走了大半。
夏澄笑了笑，“那就來幾道店裡的招牌菜吧。”
“成?。”
夏澄點菜時，他也沒閒著，笑著感歎了一句，“夏小姐一出現?，一下改變了我對中醫的固有?印象。”
“什麼印象？”
“印象中，懂中醫的都是?白發蒼蒼的老?爺爺，姑姑給我介紹你的職業時，我還挺驚訝，沒想到夏小姐這麼年輕，還能耐得住性子去鑽研中醫，讓人佩服。”
“愛好罷了，也沒什麼可佩服的。”夏澄笑了笑，將菜單遞給了他，“你可以看看有?沒有?想添加的？”
林旭然禮貌地掃了一眼，“這就可以了。”
夏澄膚如凝脂，五官精致，是?那種罕見的長得漂亮，氣質又絕佳的人。饒是?林旭然在國外見過不少美人，也覺得眼前一亮，他積極地找著話題，夏澄這個不擅長聊天的，都沒覺得冷場。
服務員將第一道菜呈了上來，夏澄的目光忽地一頓，一道熟悉的身影，路過窗戶朝裡瞥了眼。
兩人的目光有?短暫的交彙，他穿著黑色夾克，底下是?工裝褲，冷白的手握著手機，正是?裴釗。
夏澄眼皮跳了一下，耳朵不自覺豎起?，等了十幾秒鐘，果?然聽到一聲，“歡迎光臨。”
夏澄心臟一縮，裴釗越過他們，在第三張餐桌坐了下來，服務員遞上菜單時，他掀眸瞥了夏澄一眼，目光淡淡的，說不上什麼情緒。
夏澄慌忙移開了目光，裴釗將菜單遞給了服務員，“照著他們的，給我上一份就行?。”
他聲音冷冽，猶如玉石撞擊著玉盤，林旭然扭頭看了眼。
裴釗的五官太?過出色，林旭然愣了一下，禮貌一笑，裴釗隻似笑非笑地揚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