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孟梨醒來後,發現常衡不在,往外一瞥,煙霧繚繞的,還隱隱飄來苦藥味,便猜到他煎藥去了,頓時小嘴一撇。
從角落裡摘了朵小野花,背對著門口盤腿坐。
“常衡喜歡我。”摘一片花瓣。
“常衡不喜歡我。”又摘一片花瓣。
他就這麼低頭摘花瓣,嘴裡念念有詞,一直摘到最後一片,居然是“常衡不喜歡我”,剛氣得要發火,身後驀然飄來常衡的聲音。
“常衡喜歡你。”嚇得孟梨趕緊閃開。
該死的,這人走路都沒聲兒的嘛?
“來,喝藥了,阿梨。”
孟梨惱得很:“苦!”
“苦也得喝。”
“可我又沒病!”喝什麼藥的!天天喝,天天喝!嘴裡苦死了!孟梨抱怨,剛要滿地亂滾,突然想起昨晚,趕緊乖乖坐好了。
常衡看了看他:“你昨晚才說過,你會聽我話,現在又不聽了麼?”
“可是真的苦,不好喝的,我又不是坐月子!哪有天天灌我喝藥的!”孟梨抗議,但聲音卻越來越小。
常衡微微詫異:“你還懂這個?”
“那當然了,不僅是坐月子,我還懂貓三狗四呢!”孟梨哼哼。
“何意?”
“笨!就是貓三個月一窩,狗四個月一窩!生崽子!”
嚴格來說,狐狸是犬科動物,差不多也是三到四個月就能生一窩,一窩三到六隻,而且,他還是純白毛的狐狸,生下來的崽崽肯定非常漂亮,畢竟基因在那擺著呢……
等等,打住!
他到底在想什麼鬼東西?!
“原來如此,但你還是得把藥喝了。”常衡道,“阿梨,我此前認識一位公子,他是天道院的入門弟子,又是藥修,在醫術方麵,有幾分造詣,我想在帶你回師門前,先帶你去看看腦子。”
“你覺得我很傻?”
“有一點。”常衡想了想,又笑了,“不過現在這樣真的很可愛。”
孟梨撇撇嘴:“那我以前不可愛嗎?”
常衡神情暗了暗,雖然也可愛,但以前的孟梨很倔,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依賴他。
如此一比較,自然現在更可愛。
不過天道院倒是挺耳熟的,孟梨捏了捏下巴。
【女主所在的葉家,就是天道院的附屬小家族呀。】小係統出言提醒。
這麼一說,天道院和葉家也是有關聯的,既然如此,孟梨就更不願意去了,萬一碰見葉家的人,反而不好。
最要緊的是,千萬彆碰見葉姑娘了。
“不好,我不去。”孟梨頭搖得像撥浪鼓,大放厥詞地道,“我沒病,我死都不去。”
“什麼死不死的?嘴裡沒個忌諱。”頓了頓,常衡又道:“我隻是提前告訴你一聲,去不去,由不得你,來,喝藥。”
“……”孟梨見左右逃不過去,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突然道,“讓我喝也可以,但不能光我一個人喝,這樣好不好?我喝一口,你喝一口,我再喝一口,有福我享,有難同當,怎麼樣?”
常衡歎氣,但還是答應了,自己先喝了一口,當即神色就變了,他把碗遞到了孟梨麵前。
孟梨說話算話,緊接著喝了一小口。
等喝完後,實則他就喝了一點點,幾乎都被常衡給喝了。孟梨心裡暗樂,覺得常衡真是個大笨蛋,這都信,可太好騙了。
如果常衡的感情也那麼好騙,不知該有多好。
稍作休整,二人再次上路。
孟梨害怕此行遇見葉簌簌了,鬨死鬨活,在驢子背上打滾,死活都不肯去。他本以為,常衡還會耐心十足地同他講道理,哪知一夜過後,常衡似乎耐心被耗儘了,根本不同他廢話,直接把他捆了,讓驢子駝著他繼續趕路。
“救命啊,綁架了,救命啊!”孟梨被捆成了粽子,毛蟲一樣趴在驢子背上,根本動彈不得,隻能扯著嗓子,衝向路人喊,“好心人,救命,救命!這個道士綁架我!”
“你們這是……?”有個挎著包袱的大娘,果真停了下來,看了看道士打扮的常衡,又看了看被捆起來的孟梨。滿臉疑惑。
“大娘,救命呀!這個小道士綁架了我!”孟梨趕緊吸溜鼻子,擺出生平最無辜,最可愛的表情,委屈巴巴地道,“救救我吧,好心的大娘!”
“太過分了!”大娘斥責道,其餘路人也紛紛駐足旁觀。
“就是就是!”孟梨狂點頭。
哪知大娘話鋒一轉:“定是你這孩子,做了什麼壞事!”
孟梨:臥了個槽?
“我們村裡有個孩子跟你年紀差不多,打小手腳不乾淨,他娘護短得很,不讓人說,這不,去年孩子偷東西,被送到了官府,打斷了一隻手,真是造孽!”大娘還同常衡道,“把他嘴也堵了!省得他亂講話!”
常衡笑著搖了搖頭。
大娘又衝著孟梨道:“孩子!你年紀輕輕,生得唇紅齒白的,乾什麼不好,非得學人偷東西?我可告訴你啊,你這樣以後是不會有出息的,誰家的小閨女,也不敢嫁給你,就等著一輩子打光棍,老了沒兒沒女,沒人管吧!”
孟梨鬱悶死了,自己哪裡長得像個小偷了,他立馬解釋:“我不是小偷啊,我沒偷道士東西!”
“那你沒偷,人家捆你乾嘛?閒得慌啊?”大娘又轉頭跟常衡道,“就得好好管管!要不然再過幾年,沒準乾出什麼壞事!”
“……”孟梨喊冤,“我沒有啊,明明就是這個道士不對!他,他,他看我生得好看,所以就意圖對我行不軌之事!嗚嗚嗚,我好害怕,救命,救救我……”
可壓根就沒人相信,大家堅信道士,尤其長得像常衡這種,一看就正直善良,根正苗紅的俊俏道士,絕對不會對孟梨行什麼不軌之事,還讓他不要瞎講。
“不是……你們認識他啊?”孟梨問。
路人們紛紛搖頭。
“那你們都不認識他,怎麼就那麼相信他?我可告訴你們,他其實就是個假道士,對,假的!前幾天他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在書攤前,買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本子看呢!”
即便如此,還是沒人相信。
孟梨都快炸了,覺得自己真可憐,明明是他被道士欺負了,可所有人都覺得,是他先招惹了道士。
他越解釋,彆人越不相信他,一堆路人對他指指點點,猜測他定是對道士做了什麼,才被綁了起來。
常衡不得不出聲解釋:“各位誤會了,並非如此,他是貧道的小徒弟,因任性,方被貧道捆了。”
“任性你就打他呀,你捆著他,沒用的。”一個路人瞎出主意,“你打他一頓,他就長記性了!”
孟梨嘴角抽搐:喂,喂!
常衡隻是笑了笑,等人群散去了,孟梨才一臉鬱悶地問:“我看起來,真的很像個壞人嗎?”
“不像。”
“那為什麼他們都……”孟梨鬱悶極了,好像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喜歡他,連常衡也不喜歡他。
“他們隻是不了解你。”常衡拉著拴驢的繩子,繼續往前走,連頭也不回地輕聲道,“一旦他們與你接觸的時日一長,就會喜歡你了。”
孟梨不信,心道,你跟我接觸的時間倒長,可你還是不喜歡我啊。
兩人風餐露宿,一路上常衡都帶著他四處尋醫問藥,買各種珍貴的藥材,求問的大夫多了,總會遇見那麼幾個性情古怪的,常衡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求,求他們給孟梨看一看,大夫開的任何條件,他都肯答應,不惜一切也要治好孟梨的腦子。
孟梨看不慣他為了自己,就低聲下氣去求彆人,每次都拽著常衡,嘴裡說著“走走走,我們不看了”,可每次又被常衡抱住,一邊用手拍拍他的背,安撫他,一邊鄭重其事地同大夫道:“隻要能醫好貧道徒兒的腦子,無論你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我都答應。再名貴的藥材,貧道也願意買。”
孟梨覺得他真笨。
這就跟出去買東西是一樣的,越表現出自己非買不可,賣家就越獅子大開口。
常衡越是這樣急切地想治好他,那些大夫越是得寸進尺,嘴皮子一張,就開出天價,最關鍵還沒啥用。
“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啊!”孟梨拽著常衡,壓低聲兒問,“你一個窮道士,又不能偷,不能搶,上哪兒搞那麼多錢?”
常衡笑了笑,讓他不必為錢的事而擔憂。
可孟梨總覺得不對勁兒,就算常衡把贖金又拿回來了,可最近為了給他治腦子,大把大把的靈石,跟流水一樣往外花……不,分明就是往溝裡砸石頭,有去無回的。
他擔心常衡為了給他看病,就乾出什麼荒唐事,比如出去倚欄賣|笑——畢竟,常衡生得很俊美,又年輕,穿著道袍,還禁|欲呢,肯定能招來不少富商巨賈。
孟梨把自己的擔憂,偷偷告訴了小係統。
結果小係統笑得滿地打滾。
【你想哪兒去啦?小道士怎麼可能為了錢,去乾那種營生啊?就算他還俗了,都不可能,更彆說,他現在沒還俗!】
“可是,那他哪來那麼多錢,還給我買人參?”孟梨比劃起來,“那麼大一根!我乍一看,還以為是好大一根蘿卜乾呢!”
“還有那什麼靈芝,這麼大一朵!”他又比劃,“他還給我買了除疤的藥膏,那大夫獅子大開口,十萬靈石一瓶,十萬,十萬,十萬啊!他真敢要!”
孟梨都驚呆了,他覺得常衡真敗家,實在太敗家了,這種男人婚後不能管賬,要不然一家老小,早晚得喝西北風。
話說,常衡是不是對錢沒什麼概念?
說他有吧,他的道袍破了,都不換身新的,居然自己縫,說他沒有吧,他為了給孟梨看病,狂擲千金。
【聽你這麼一說,確實有點奇怪……該不會是葉簌簌給他留的錢吧?】
倒也有這種可能,但孟梨覺得,常衡不像是會大手大腳花女人錢的人。
為了搞明白常衡的錢,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孟梨索性就攛掇小係統偷偷跟著常衡,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馬過來通知他。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一天夜裡,二人在外麵住店,常衡不知怎麼的,竟開了兩間房,還哄著孟梨早早睡下。
之後就回到了自己房裡。
孟梨和小係統鬼鬼祟祟,貓著腰,躲在窗戶底下偷看,就看見房裡,常衡從包袱裡,取出一把匕首,然後就拉開了衣襟。
孟梨一眨不眨,就看見常衡的胸口,竟不知何時,纏了些白布,隱隱滲出血跡來。
此刻,常衡似乎在考慮,刀子往哪裡下比較合適。
【啊,他,他該不會是在剜肉吧?】
孟梨愣了愣,突然之間,好似被火燒著了尾巴,瞬間就明白過來——原來,常衡之所以突然暴富,並不是出去倚欄賣|笑了,既沒偷,也沒搶,他是剜肉拿出去賣了——他擁有菩提心,血肉可入藥!
想到此處時,他竟已經破門而入了,腦子一抽,遠遠就撲了過去。抱著常衡就開始嚎:“不要這樣!”
“我沒有病!”
“我不傻!”
“我是裝的!”
第46章 男主千方百計躲著女主
“阿,阿梨……?”
常衡愣了愣,很顯然沒料到孟梨會突然衝進自己房裡來,見他一直跳起來,作勢奪他手裡的匕首。常衡唯恐傷著他,忙一手擋住孟梨,另一手將匕首收了起來。
“你剛剛說你沒病,不傻,這是真的嗎,阿梨……”話到此處,常衡的眼裡流露出了探究。
孟梨方才就是一時衝動,上下嘴皮子一張一合,就劈裡啪啦亂說話,這會兒恨不得把舌頭給咬了。暗想著,這下糟糕了,本來自己有理的,突然變得沒理了。要是被常衡知道,自己最近都在裝瘋賣傻,還故意把葉姑娘趕走了,常衡定要勃然大怒。
說不準立馬甩下他,快馬加鞭去追葉姑娘回來,興許葉姑娘此刻正黯然神傷,躲在哪裡傷春感秋,一副飽受情傷的可憐樣子。
到時候,葉姑娘心中委屈,即便常衡回頭尋她,也不肯出來一見,常衡一急……豈不是要整一出追妻火葬場了?
那孟梨豈不是又成了名副其實的冤大頭?什麼便宜也沒占上,反而淪為了促進男女主感情發展的工具人。
回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乾|柴|烈|火……常衡再是道士,他也是個男的!
孟梨可是見識過的,小道士起反應時,道袍之下是如何壯觀,如此一想,男女主的感情算是曆經波折,水到渠成了,但自己的攻略任務就徹底胎死腹中了。
不行!
絕對不行!
孟梨的腦子飛快運轉,吭哧半天,才結結巴巴開口道:“我,我其實隻是失憶了,並沒有傻……我就是,就是開個玩笑,我沒有惡意的!我發誓!你千萬彆……”話音未落,他竟被常衡一把擁在了懷裡。
“太好了,這樣真的是太好了,阿梨,以後你就可以繼續像普通人一樣,正常生活了!”
常衡緊緊摟著他的腰,幾乎讓孟梨都有些不能喘氣了。他竟沒有像孟梨預想的一樣生氣,反而顯得十分開心,還掐著孟梨的腰,原地轉了好幾圈。
耳邊的風呼呼的刮,孟梨一臉懵,但看見常衡並未生氣,還是暗暗鬆了好大一口氣,可隨即他想起常衡背著他,偷偷剜肉,還拿出去賣的事,趕緊將常衡推開,急急忙忙揭開他的衣襟查看。
在摸到白布上滲出的血時,很明顯感覺到那處的皮肉凹下去好大一塊,孟梨說不上來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隻覺得又氣又悶,眼淚也不受控製地在眼眶裡滴溜溜打轉。
“彆哭……不疼。”
常衡把衣襟重新攬了起來,然後拉著孟梨的手,坐在了床邊,似怎麼看都看不夠一般,眼裡還滿是喜色,竟半點沒有被欺騙之後,該有的慍怒。隻是一直說,這樣就不用再風雨兼程,找大夫看病了,也不用再讓孟梨喝那麼苦的藥了。
往後孟梨同他回了師門,好好休養著,什麼事都不必操勞,安安心心待在他身邊,日久天長,早晚有一日會恢複記憶的。
還說,哪怕永遠無法恢複記憶,也無妨,孟梨就是孟梨,哪怕失去了所有記憶,也還是他認識的孟梨。
孟梨抿緊唇,此前對常衡的埋怨,竟在此刻消散了不少,或許,隻要沒有葉姑娘介入,他兩人即便最終無法修成正果,也會成為彼此心目中很重要的存在罷?
他不禁暗暗告誡自己,人的真心確實可貴,可人心瞬息萬變,你此前還沒有吃足教訓麼?
現在常衡對你好,那是因為葉姑娘不在,一旦葉姑娘再次出現,常衡的所有注意力,都會立馬被吸走,你隻會比從前處境更慘。
所以,孟梨不斷告誡自己,不能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不能了。
“阿梨,你身上的疤痕,也淡了許多,看來那瓶藥膏有效,你須得日日塗抹。”常衡輕聲道,“你生得好看,若是在身上留疤了,反而不好。”
孟梨想了想,問道:“是什麼人,居然要買你身上的肉?”他的關注點在這裡,總覺得這事有點古怪,按理說,誰會這麼變態,連人|肉都敢買,而且,據他對常衡的了解,他定不可能隨意告訴旁人,他擁有菩提心,血肉可入藥。
如此,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肯定是葉家的人在背後搞鬼!】小係統與孟梨想到一塊去了。
孟梨心裡暗驚,見常衡不回答,便反抓住他的手,追問道:“你說啊,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要花高價買你的血肉,你都不覺得奇怪麼?”
常衡自是覺得奇怪,可當時急需用錢,也就沒有太過深究,更何況,在這世間隻有他一人知道,自己擁有菩提心,血肉可入藥,旁人哪裡知曉,隻怕就是個異食癖的修士。
這種異食癖的修士在修真界雖然不常見,但並非完全沒有,早些年常衡還遇見過,那幾個邪修專門靠抓年輕貌美的女子,用來采補修煉,往往在修煉之後,就會取已死的女子身上最嫩的一塊皮肉,生吃入腹。除此之外,還有喜食嬰兒的邪祟,以及專門愛勾引出家人的女鬼,勾引得手之後,就會立馬剖出心肝來吞吃入腹。
因此,常衡就算覺得奇怪,也都是見怪不怪了,他的修為不低,等閒邪祟縱然想近他的身都難,更彆說是吃到他的血肉。
那日,他也隻是拿著自己的法器,準備去當鋪時,遇見了一位穿著玄色錦衣的神秘男人,張口就說,想同他談一筆買賣。便邀他一同在旁邊的酒樓,開了個雅間詳談。
期間,那神秘男人並未表現出任何一絲不軌之舉,隻不過提出想讓常衡的血肉來換取錢財的條件,還特意要求,須取胸口血肉,更是花了高價。常衡想著要給孟梨付醫藥費,還要買靈芝,便也同意了。
隻不過,常衡見遲遲未有藥效,便想為孟梨買上一株天山雪蓮,但身上的靈石不夠了,又不肯動那五十萬靈石,便打算再剜一塊肉下來,若是能再遇見那個神秘人,便換錢買雪蓮,若是無緣再見,屬性就加入日常喂孟梨喝的藥湯裡,或許能有些效果。
孟梨大致是聽明白了,反正說來說去,常衡隻是一心想治好他的病。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這個道士怎麼那樣笨呢?
看不出來他得的是心病麼,心病還須心藥醫的道理,常衡到底懂不懂?
“不過好在,你現在沒事了。”常衡如釋重負,想像往常一樣,伸手摸一摸孟梨的頭,卻忽想起,孟梨並不是什麼七歲的孩子,伸出的手便又慢慢收了回來。
孟梨的注意力,此刻都在葉家人身上,他斷定常衡說的那位神秘的男人,就是葉姑娘的小叔叔了,可葉家主到底為什麼,要繞個圈子,整這一出?
莫非,除了菩提心之外,常衡的血肉,也可讓葉家死去多年的長公子起死回生?
【要是想讓葉家長公子活過來,就非得常衡的菩提心不可。】小係統神情嚴肅,還不忘提醒孟梨,千萬彆讓常衡再跟葉家人接觸了。
因為沒準葉家還要利用葉簌簌來威脅常衡剖心,一旦常衡真把心剖出來了,就成了個無心的空殼子。
既然無心,又怎麼會愛人呢?
孟梨就再也沒辦法讓常衡真正喜歡上他了。
看來這裡是不能繼續待了,事不宜遲,得趕緊上路,或許回到了白雲觀,葉家人就拿常衡無可奈何了,畢竟道觀中道士雲集,常衡最起碼不會腹背受敵。
常衡拗不過孟梨,隻好收拾東西,連夜就帶著孟梨,悄無聲息離開了客棧,一路上都沒敢耽擱,等天色微微泛明時,已經行出了十多裡路。
孟梨估摸著,應該暫時把葉家人甩開了,就和常衡原地休息,生火烤餅子吃,因為離開時太匆忙,水壺裡的水早就喝完了,常衡讓他不要亂走動,便去不遠處的小溪裡取水。
忽見有什麼東西,從上遊順水漂了下來,常衡抓起一瞧,居然是一條大紅色的絲巾,若是沒有看錯,這正是葉姑娘的東西。
難不成葉姑娘根本沒走,一直尾隨著他們?
常衡取好水,就回到了孟梨身邊。
孟梨已經烤好了餅子,還順便給自己補了個妝——一臉黑灰,直接成了個花臉貓。還渾然不覺,招呼著常衡快嘗嘗他烤的餅子,還自吹自擂說香得掉渣。
“阿梨,我想我們得走了。”常衡把水囊遞給孟梨,順手幫他擦乾淨臉,然後就去牽驢子,還在驢子的四條蹄子上,各貼了一張日行千裡符。
雖說師門有規定,出門在外尤其在人間,不可輕易使用法術符咒,但此刻,常衡隻想趕緊帶著孟梨走。
他須快些趕回師門,搶在葉姑娘出現之前,讓孟梨當眾完成拜師禮,如此一來,他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師徒了。
縱然,孟梨再想起了葉姑娘,想要還俗迎娶葉姑娘,也得先問過師父的意思。
常衡隻要不鬆口,那麼,孟梨就不能還俗,也娶不了葉姑娘,否則就是違抗師命,作為師父,常衡完全可以把孟梨關在房裡,命他閉門思過。合情合理,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若再不思悔改,常衡也可親手斷了他的情根,助他早日修成正果。
“哎,哎!我的餅子掉了一個!”孟梨還沒反應過來,就直接被常衡抱到了驢子背上,一手拿餅子,一手抱水囊,眼睛還直往掉落的餅子上瞥。
“不要了,待回到觀裡,我帶你一起去吃齋飯。”常衡牽著繩索,自己腿上也貼了同樣的日行千裡符,說話間,就已經帶著孟梨消失在了原地。
二人才一離開,一道紅影就從樹後晃了出來,撿起地上的餅子,輕輕拍了拍灰塵,而後,就咬上了孟梨咬過的地方。
滋味果真不錯,有童子身的鮮香甘甜。
“我已在前麵設下了天羅地網,保管他們逃不出此地。”葉家主憑空出現,瞥了眼那紅影,隨手丟了一張人|皮|麵|具過去,沉聲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讓那個道士,對簌簌死心塌地。”
紅影接過麵|具,貼到臉上,再抬起頭時,赫然就是葉簌簌的模樣,隻不過聲音聽起來是個男人,卻十分嬌媚,他道:“那個少年要怎麼處置?”
“你若是喜歡,事成之後,賞你當爐鼎玩弄便是了。”葉家主冷冷一笑,抬手一翻,葉簌簌的簪子便浮現而出,“此簪上有毒,可令那道士欲|火|焚|身,痛不欲生,喪失理智,非雙修不可解。”
“你明白我的意思罷。”
第47章 男主偷看阿梨洗澡
驢子四蹄上,都被常衡貼了日行千裡符,一路上就跟坐著雲霄飛車似的,好不容易停下,孟梨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嗷嗚一聲,吐了個昏天黑地。
“阿梨,你這是……”常衡麵露不解,取出手帕替他擦嘴。
“我打小就這樣,坐車暈車,坐船暈船,坐飛機暈機,這下好了……”騎個驢子,還暈驢子了。
常衡雖然有些聽不懂,但還是鬼使神差地明白了,當即就麵露歉意,他本以為孟梨隻是在驢子背上昏昏欲睡,萬萬沒想到,他是頭暈目眩。
“沒事啦,對了,”孟梨左右張望,“這就到地方了?怎麼沒看見道觀啊?”還有,他感覺也沒過太久,怎麼天就黑了。
他們之前停下休息時,才剛過正午,這會兒天色驟然昏沉,陰風陣陣,孟梨竟覺得有些冷,還下意識搓了搓胳膊,瞬間就清醒了。
“沒有,隻不過這裡倒是有些奇怪。”常衡早就發覺奇怪了,按理說,越接近師門,他越熟悉周邊的環境才對,但眼下卻恰恰相反。他狐疑是有邪祟作祟,索性取出羅盤。
但奇怪的是,羅盤一切正常,指針並未有任何異動。看來是他多心了。
“咦,前麵好像有個鎮子,我們趕緊去找間客棧,洗個熱水澡,吃頓熱乎飯,再好好睡一覺,好不好?”天知道,一路吃那種乾糧,有多熬人。他這會兒就想訂個軟床房,好好享受一下。
待去了白雲觀,隻怕就要和那群道士們一起睡硬木板,天天吃素齋,想想都讓人頭疼。
“好不好嘛,我想吃肉,紅燒肉,還有糖醋排骨,清蒸鱸魚,四喜丸子……反正就是不想再吃乾糧了。”孟梨雙手捧臉,委屈巴巴撇嘴,“我這兩天都瘦了。”
“那好。”
常衡索性就牽著驢繩,帶他一起踏入鎮子。從沿街的店鋪中,尋到了一家客棧。
客棧裡冷冷清清,沒什麼人,掌櫃是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妻,頭發都花白了,倒是挺熱情,小老頭主動幫忙拴驢,那個老婦人則是湊到孟梨邊上,很自來熟地捏了捏他的胳膊,笑得一臉慈祥:“小郎君今年多大了啊?怎麼生得這般瘦弱,腰細胳膊也細。”
“我今年十七歲了,不過再過不久,就滿十八了。”孟梨邊說,邊還打量客棧,見客棧陳設挺舊的,想來開了不少年了,但整理得還挺乾淨的。就是不知道飯菜做得怎麼樣。
老年人口味重,他是真擔心一會兒紅燒肉裡雜七雜八啥調料都往裡加,那樣就壞了味道了。他就喜歡吃純正的甜口。
“那倒是跟我孫兒差不多大,隻不過我那孫兒生得可沒有小郎君這般俊俏……這小臉白的,跟剝了殼的二層雞蛋皮似的。”老婦人說著,居然還打算上手捏捏孟梨的臉,可還沒碰到,常衡便將包袱遞了過去。
“阿梨,這裡麵有乾淨的換洗衣服,對了,你是想先吃飯,還是先洗澡換衣服?”
“嗯,還是先洗澡吧。”孟梨走上前一步,接過了包袱,自然而然就躲開了老婦人的手。
常衡定定看著這個老婦人,輕聲道:“勞煩老人家,燒些熱水。”
待老婦人走後,常衡從老頭手裡取過房門的牌子,就領著孟梨上了二樓。
“是軟床房嗎?”孟梨抱著包袱,跟在常衡身後,探頭探腦地問。
“不是。”
“啊……”孟梨俊臉一垮,有些走不動路了,委屈巴巴地說,“我睡不慣硬木板的,等到了道觀,我隻怕要和那些道士一起擠大通鋪了,你去給我加點錢,換間軟床房好不好?”倒不是他嬌氣,隻不過他曾經斷過一條尾巴,睡硬床上,就隻能趴著,或者側著睡,一旦壓到尾巴骨,就會疼。
可趴著睡會壓著胸口,悶得慌,側著睡又壓手臂,總而言之就是不舒服。
“常衡,你彆那麼小氣嘛,此前騙你,是我不對……但錢就是應該花在刀刃上,你給我開間軟床房,比給我買靈芝人參強多了,我又不坐月子,補那東西乾嘛。”孟梨揪住他的道袍,晃了兩晃。
“你與我回道觀,自是同我一起住,無須同其他人擠。”頓了頓,常衡又道:“我訂的已經是這裡最貴的房間了,床軟不軟,我不知道,但我願意為你花錢。”言下之意,他不小氣的。
自從常衡知道,孟梨沒有變傻之後,就同他疏遠了許多,以前還會貼著睡,如今連出門住店,還要開兩間房。孟梨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擔心什麼——難不成擔心孟梨會半夜強|奸|他麼?
孟梨才乾不出這種缺德事,好不好?
房間倒是不大,但好在床鋪挺軟,孟梨才放下包袱,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走出去一看,居然是那老婦人。
“小郎君,熱水已經燒好了,小店有專門的浴室,小郎君到浴室裡洗罷。”
孟梨應了好,轉身去包袱裡翻找衣服,他記得,常衡說過,他皮膚白,穿月牙白的衣服好看呢,而且,這套衣袍上,衣袖和領口的部位,還繡著梨花,既清新素雅,又簡潔美觀。
他抱著衣服,就跟著老婦人下樓來到了浴室,裡麵早已經放了個大木桶,小老頭正吃力地往裡麵加熱水。
“不用了,就放那吧,我自己來就行了。”孟梨順手把衣服搭在屏風上,等老夫妻走後,才脫了衣服,踏進木桶裡泡澡。
小係統一路睡一路,這會兒被孟梨按在木桶裡泡著,還抓過一旁的木梳,給貓咪梳理毛發。
小係統怕水,兩爪抱緊孟梨的手腕,喵喵叫個不停。
浴室外麵,那對老夫妻貓著腰,躲在角落裡,透過窗戶上的一個小窟窿,爭著搶著要偷看。還誰也不肯讓誰,正爭得互相推搡之際,就聽身後傳來了一道男音。
“二位在此作甚?”
嚇了老夫妻一跳,急忙轉過身來,老頭用後背堵著小窟窿,老婦人趁機解釋道:“沒乾什麼,這不是剛剛燒了熱水來,喊小郎君過來洗一洗……這就要去準備飯菜了。”說著就趕緊拉著老頭的手,一溜煙逃了。
常衡望著老夫妻的背影,麵露沉思,隨即才發現,窗戶上居然有一個小窟窿,看來方才他們在偷看什麼,可透過這個小窟窿,究竟能瞧見什麼呢?
鬼使神差之下,常衡居然伏下身來,也透過小窟窿望去,就見浴室裡一片朦朧的水霧,孟梨似乎是想拿屏風上的毛巾,但夠不到,隻好站了起身,那木桶不算高,剛好隻到孟梨的大腿,也就是說,他大腿以上的部位,儘數展露無遺了。
常衡瞬間麵色發|燙,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離開,可不知為何,他又如同入定般,僵在原地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孟梨站在木桶裡,伸長胳膊也撈不到毛巾,他可能是不想踏出木桶,索性就抬起一條腿,跨過木桶邊緣,可如此一來,他底下的風景,更是隱約可見。
修真者六識過人,尤其常衡耳清目明,尋常人瞧不見的細微塵土,在他眼裡是一清二楚,他甚至能瞧見,孟梨雙股交錯時,淡粉色的唇瓣,微微翕合著,像是河蚌裡的軟肉,嫩嫩的,唇紋很深,可能是泡了太久,甚至邊緣都有些發白了,瞧著有些可憐,若是能染染色,隻怕不知要嬌豔成何等模樣。
“怎麼夠不到啊,我這小短手,氣死人了!”孟梨遲遲撈不到毛巾,又不想下去拿,跨過木桶時,還扯到了蛋,氣得他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常衡實在不敢再看,忙轉過身去,背對著窗戶,一陣麵紅心亂,抬手施法,助孟梨拿到毛巾,而後就落荒而逃了,豈料腳下偏偏踢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叮”的一聲,好似是發簪,但周圍光線昏暗,他也瞧不真切。
剛撿起發簪,身後的房門驀然從裡推開了,孟梨裹著衣服,頭發還濕漉漉的,小臉被熱氣蒸得通紅,此刻顯得氣勢洶洶,手裡還握著一根門栓,嘴裡叫嚷著:“哪個不要臉的,居然偷看我洗澡!”
正好和常衡迎麵撞見了。
常衡頓時窘迫得無處遁形,但表麵還故作鎮定,甚至抬手往相反的方向一指:“往那逃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長得怎麼樣,身材好不好啊?”孟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半個人影也沒瞅見,不過他不打算追了,隻是好奇地詢問偷|窺狂的外貌。
“我也沒瞧清,我一來,人就跑了。”常衡麵不改色。
“好吧,跑了就算了。”孟梨也沒揪著不放,隨手捋了一把濕漉漉的長發,洗完澡後渴得很,還下意識舔了舔唇。
常衡的喉結動了動,有了吞咽的動作。
“對了,你在這乾嘛?也要洗澡啊?”孟梨問,隨即眼尖地發現常衡手裡拿著什麼,便問,“你手裡拿著啥東西啊?”
“不知道。”常衡這才想起自己剛剛撿了什麼東西,拿起來一瞧,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這……”這不是葉簌簌的發簪嗎,怎麼會在常衡手裡?難不成,葉簌簌根本沒有走,一直尾隨他們?
那既然發簪在常衡手上,是不是能夠說明,他們私底下又相見了?
孟梨的神情瞬間就變了,可下一瞬,他就瞧見常衡的食指上,居然沾了點血跡,他一驚,忙上前拉起常衡的手,果然瞧見他指尖有細微的戳傷。
想來,就是被這支發簪所傷。
“快丟掉!”
孟梨一把打落發簪,想起此前葉家主說過,這發簪上淬了毒,還是那種令人神誌不清,欲|火|焚|身的藥,瞬間就慌了,根本來不及思考,就一下含住了常衡的手指,很用力地吸了起來。
再偏頭把吸出的血,吐在地上。
常衡怔愣,麵色越來越紅,身上也熱氣騰騰,像是有火在他胸口亂竄,他恍惚間,想起了什麼——
那日,他們三人一起失足跌落地道,也有人這麼為他吸傷處的蛇毒,那種感覺和現在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第48章 比他想象中還疼
“你……”
常衡才剛剛開口,忽覺心臟驟顫,瞳孔瞬間就放大了些,都有些灰白了,身形也微微搖晃,隻覺得一股從未感受到的熱流,瞬間湧至了四肢百骸,灼熱的火蛇,在他渾身上下,迅速遊走,很快就由裡而外,劇烈燃燒起來。
“我,我什麼?”
孟梨有些迷茫,驚見常衡的臉,紅得不同尋常,當即一怔,立馬就知道大事不好了,眼睛也陡然大睜,張了張嘴,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該不會,該不會……”
“彆碰我!”
常衡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將孟梨推搡開,然後運轉靈力調息,可他所中的,並不是什麼毒,準確來說是藥,讓人|欲|火|焚|身,醉生夢死的藥!
越是運轉靈力,藥效發揮得也就越快。
沒一會兒,他就燥熱難忍,呼吸淩亂,臉上爬滿了小溪流,整個人似被架在了火焰上,反複炙烤。連五臟六腑都在劇烈燃燒,猶如利刃在其中反複亂絞,劇痛難忍。
常衡身形一晃,就撞到了一旁的門板上,一手扶著門板,一手隔空抓起掉落在地的發簪,他必須把這種東西帶走,否則恐怕會傷到其他人。
至於孟梨——
他看向了孟梨,玉頸間精致的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起來。
“你,你冷靜點……”孟梨又不傻,他當然明白小道士此刻正經受著怎樣的痛苦煎熬,見他似乎站立不穩,下意識伸手想要攙扶他,卻被常衡躲開了。
常衡額頭上滿是汗水,脖子上淡青色的青筋和血管,都誇張且猙獰地暴了出來,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裂開來,鮮血飛濺。他定定地看了孟梨半晌兒,忽然一把抓著孟梨的手腕,大力將人往二樓拖拽。
“等等,常衡!我,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等等,等等!”
孟梨以為他要強行將自己帶去二樓,然後這樣那樣,嚇得跟被當場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拚命往後撅,如果他現在變回原形的話,背上的狐狸毛,一定都豎起來了。
“我還沒準備好!!常衡!疼,疼!你弄疼我了,我疼!”
孟梨羞得不行,恨不得挖個地洞,先把自己埋一會兒再說,看常衡急躁成這樣,就知道他肯定憋得難受,可不管怎麼說,孟梨是個男人,那處天生就不是用來歡好的地方。
即便他此前不止一次,主動勾引常衡,但一直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看似色|膽包天,實際上慫的一批,經常被小係統指著腦門罵。
更何況,他是個童|子|雞啊,第一次肯定會很疼的,要是常衡像往常一樣溫柔體貼,或許要好一點,可此刻常衡跟發了瘋的野狼似的,誰知道一會兒是不是直接開門見山?
那孟梨怎麼受得住啊,他再是個狐狸精,也是血肉之軀,不能在他身上打鐵吧?
“常衡,你弄疼我了,你鬆一鬆,鬆一鬆……”
可常衡不僅不鬆,反而攥得更緊了,見孟梨不願意上樓,手腳並用扒拉著樓梯,索性就俯身掐著他的腰,直接將人打橫扛了起來。
嚇得孟梨哇哇大叫,真希望這會兒突然跳出個什麼人來,把他從常衡手裡解救出來。
可任憑他如何喊叫,整個客棧猶如死水一般,波瀾不驚,根本連個鬼影都沒有。他反而因為掙紮得太過厲害,被常衡很順手地往屁股上大力抽了一巴掌。
就一巴掌,一下照顧到他整個屁股,甚至連腿根都受到了波及,瞬間那片皮肉,全麻了。孟梨發出了一聲慘叫,羞得愈發無地自容,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太羞恥,整個人顫得非常厲害。
“我,我還沒準備好……你,你太粗魯了,不行,這樣不行的!”他嘴上依舊在念叨著不行,閉著眼睛,紅著臉,掐著常衡胳膊,咬了咬牙道,“我,我怕,怕疼,你對我溫柔一點……去,去找找那個什麼,那個豬油,不對,好像是羊脂,反正,反正你先去找,去找……”
常衡還是不理他,一鼓作氣將人扛回了房門口,自己不進去,反而一把將孟梨推了進去。短短幾十步路,汗水已經將渾身的衣衫都浸透了,整個人濕淋淋的,像是才從水裡爬上來,連喘出的氣息,都滾熱至極。
隱隱還能嗅到淡淡的降真香氣,像是酒氣一樣,熏得孟梨頭腦昏漲,他站在房門口,低著頭,紅著臉,根本不敢抬頭看常衡。
隻是往旁邊側了側身,同為男人,他不信常衡會不明白,自己這是在邀請他進來。
孟梨也不忍心,看著常衡那麼難受,還出去找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更擔心常衡這麼一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再也不回來了。
哪知常衡不肯進,反而直接施法,在周圍設下了結界,右手夾著數張黃符,嗖嗖幾聲,黃符便貼在了東南西北,四方四位。
孟梨愣了愣,以為他是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即便羞恥,還是小聲道:“你,你直接進來吧。”
可常衡卻隻是低低地道了句“對不起”,然後嘭的一聲,把房門關上了,孟梨甚至都聽見卡擦一聲,落鎖的聲音。
孟梨一臉迷茫,一時間根本不明白,常衡剛剛的那句“對不起”,到底是在說“對不起,我剛剛打了你”,還是在說“對不起,我還是不能接受你”,眼淚一瞬間就盈滿了眼眶,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委屈,立馬撲到房門口,想大力拍門,叫罵常衡。
卻不幸被常衡遺留在房門上的黃符所傷,整個人倒飛出去,哐當一聲砸在床上,暈頭轉向了好一會兒,聽見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完全聽不見了。
【阿梨!我剛剛看見常衡離開客棧了!他這是……】小係統裹著毛巾,從外麵飛了進來,驚見孟梨跌坐在床上,咬著牙掉眼淚,頓時一愣。
隨即就怒火中燒起來。
【是不是那個臭道士又欺負你了?是不是?!】
“……他,他中了那種藥,然後……”他就拋下孟梨,去找葉姑娘了。
常衡果然說話不算話,明明許諾過不止一次,再也不會丟下孟梨一個人,可每次葉簌簌一出現,他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隻要葉簌簌活著一天,常衡的眼裡,就永遠看不到孟梨。
原來,那樣古板的道士,也會為了一個人,而屢次破例。
【阿梨,打起精神來!還沒到最後一步,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小係統圍繞著孟梨飛來飛去,給他加油鼓勁。
【咱們這會兒趕緊追過去,一定還來得及!我覺得,常衡對你肯定是有幾分喜歡的!千萬不要放棄啊,阿梨!】
孟梨咬了咬牙,把眼淚擦擦,小係統說得對,不到最後一刻,誰輸誰贏,那還不一定呢!
現在就放棄了,也太窩囊了!
就算,他最終還是得不到常衡的心,那他也要得到常衡的身體不可!
要不然真對不起,他這一路走來,吃的苦,受的罪!最起碼討點利息!
“可是,這四麵八方都有黃符鎮壓,我出不去啊!”孟梨急聲道,從床上跳了下來。
【那就打地洞!】
“打地洞?”
孟梨低頭瞧了瞧腳下陳舊的木頭板,突然就明白了,抓過一旁的椅子,衝著地板狠狠往下砸。
砸了沒幾下,就砸出個大窟窿來。
夜色深沉,常衡出了客棧後,就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地往附近的荒山上逃去。
他得儘快找條河流,一頭紮進去消火。
丹田燒得他喉嚨裡直泛起腥甜,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嘔出鮮血來,是他大意了,方才在浴室外,麵對孟梨太過緊張,不知怎的,就被簪子戳破了手指,更加沒想到,這簪子上居然還附著那種東西。
倘若,今晚他沒有路過浴室,那麼,這支發簪就會被孟梨撿到,此刻飽受烈|火|焚|身之苦的,定然就是孟梨了。
常衡不知葉姑娘為何會做出這種事,他此刻難受至極,方才在客棧裡,他險些就控製不住自己,對孟梨行禽|獸之舉了。
可孟梨年紀尚小,心思單純,他什麼都不懂,就隻是天真善良罷了,自己本來就趁人之危,強行拆散了互生情意的有情人,還趕走了與孟梨兩情相悅的葉姑娘,又如何能卑鄙無恥到,強迫懵懂無知的孟梨,行出那種事?
一旦孟梨恢複了記憶,他定然會勃然大怒,恨不得一刀殺了常衡,亦或者,恨他恨到寧願從未相識過吧?
越是想起孟梨,常衡越是煎熬難忍,終於體力不支,倒了下去,隱隱約約,他似聽見了清脆的鈴鐺聲,勉強掀開一絲眼皮,就看見鮮豔的裙擺,在夜色中飛揚。
是葉簌簌。
再多的,常衡就不知道了,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嘖嘖嘖,不錯嘛,這天底下竟有人中了此藥,還能強撐著走這麼遠的路,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夜色下,赫然出現一道紅影,觀衣著打扮與容貌,確實是葉簌簌,但聲音卻是個男人,他低頭瞧了常衡幾眼,冷冷一笑,“比起被男人竿,我倒是更喜歡竿男人。”
隻是可惜,葉家的那位表小姐是個女兒身,既是女兒身,就不能如他所願了。
“想我千麵郎君,這些年來,在修真界也算是閱人無數,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要受人威脅,假扮女子,來破一個道士的身,傳揚出去,我豈不是顏麵掃地?”男人冷冷一笑,覺得小道士俊雖俊,但卻不是他喜歡的那一類型。
相反,他喜歡的是孟梨那種清純可愛中,又隱隱透著一絲嫵媚的明媚少年,隻要一想到孟梨粉白如玉的小臉,男人就饑渴地吞咽起來。
略一思忖,他突然就有了好主意——不如,把解藥喂常衡吃下,先保住他的性命,隨後他便去客棧中,假扮道士把孟梨給睡了,待吃得饕足意滿之後,再回頭來尋道士。
如此一來,豈不是一石二鳥?
既不用委屈自己,還完成了葉家主的命令,到時候他拿了賞金,立馬隱姓埋名,遠走高飛——當然,他肯定會把孟梨一起帶走,等玩膩了孟梨,再把人轉手賣給同樣靠爐鼎雙修的修士,又是一大筆錢。
“你還真是不知好歹,放著那樣的美人都不碰,既然你不動,那可便宜我了,我替你好好玩玩他。”男人把解藥喂到常衡口中,而後便將人藏在了隱秘的山洞中,還施了障眼法,保管旁人尋不著他,之後才幻化成常衡的模樣,高高興興往客棧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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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找到了沒有?】
“快了,快了!”夜色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趴在地上左右亂嗅,忽然眼睛一亮,撒腿就衝著一個方向狂奔,“我找到了!”
他憑借著狐狸精超強的嗅覺,直接破了千麵郎君留下來的障眼法,在一處隱秘至極的山洞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常衡。
孟梨趕緊變回人形,上前抱起常衡,抬手就掐他人中,邊大力搖晃,邊喊他的名字。
【這樣不行啊,得趕緊把藥解了,要不然他就死定了!】
孟梨當然知道,可問題是,他,他沒那方麵的經驗,而且,常衡此刻昏迷不醒,自己就對他這樣那樣,總覺得好像在趁人之危。
要不然,用手?
手活他會啊!
隻要是個男人,誰不會啊?
“你把頭轉過去,不準偷看!”孟梨通紅著臉。
【阿梨,你放心,就算讓我看,我也什麼都看不著啊……】滿滿當當都是聖光,最多隻能聽個聲兒。
但光聽聲兒,又看不見畫麵更磨人,小係統索性出去給他倆望風,要是女主過來了,他就趕緊想辦法通知孟梨。
“我,我可不是趁人之危啊,我這是在救你!”孟梨言之鑿鑿,做了無數個心理建設之後,才動手解開道袍,一邊看著常衡的臉,一邊道,“你醒來後,必須跟我道歉!說你不該打我,還打我那裡!”
就算再難受,再急,也不能抬手就往他屁股上打吧?
他們之間隻差了兩歲,兩歲!
“還得真心實意向我道謝,因為是我犧牲了自己的手,而且還是兩隻!”孟梨哼哼,“是我救了你!你往後再也不許跟我甩臉子,說我是你徒弟了,你,你得管我叫恩公才行!”
“以後對我放尊重一點!”他空出一隻手,去捏常衡的鼻子,左右亂晃,“聽懂了嗎,小、牛、鼻、子!”
可小道士昏睡著,人事不知,根本無法回答他。
孟梨忙活了好大一會兒,還是沒什麼效果,他頓時詫異又納悶,不明白這藥效為何如此厲害,手心都快磨禿嚕皮了,火辣辣得疼。
他疼得直甩手,可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常衡死掉,隻能咬了咬牙,把自己的虎牙收了起來。
可他本來就不會這個,笨手笨腳的,自己難受不說,還沒幫到常衡什麼,甚至連累常衡昏迷不醒中,還發出嘶嘶嘶的吃痛聲,孟梨羞得不行,下了好大的決心,才磨磨唧唧把自己的腰帶給解開了。
“……你,你醒來後,一定要負責。”他的耳根子燒得很,抿著嘴唇,低著頭,“我,我不準你再見葉姑娘了,你若是再見她,我就拿刀捅死你個負心漢!”
常衡啞著聲兒,無意識地低喃:“阿梨,阿梨……”
“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孟梨摸索著,同他十指相扣,“往後,你要對我再好一點,一天比一天更好……我待在你身邊的日子,不會太長的……你好好珍惜我罷。”
他笨拙得很,終於在他的磨蹭之下,找準了位置。
果然,比他想象中,還要疼。
第49章 男主錯認了一夜情對象
事後,孟梨哆哆嗦嗦,雙股顫顫地從常衡身上爬了下來,軟著胳膊,草草給自己擦了兩把,就幫著常衡穿好衣服,餘光瞥見他臉上還殘留著豔麗的霞色,真真是麵若桃花,嬌豔欲滴,忍不住又湊過去,連啄了好幾口。
常衡還沒有清醒過來,不過看樣子已經沒什麼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了什麼,唇角帶笑,意識不清時,嘴裡還喃喃自語,一聲聲喊著,阿梨,阿梨。
孟梨燒得耳根子通紅,咬著牙,低聲罵他:“行了,差不多就得了,一直喊,一直喊,也不知道害臊,再讓旁人聽見了!”可這山洞隱秘,彆說是人了,就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說來也奇怪得緊,從進入鎮子到現在,他明明感覺過去了很長時間,可外麵還是黑燈瞎火的,一點天亮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也幸好現在是深更半夜,要是換作大白天,沒準兒就被人撞破了美事。
“阿梨……”小道士還在喊,一聲比一聲溫柔,孟梨的心尖都快被融化了。
忍不住又撲過去,捧著他的臉,親了好大一口。
餘光瞥見掉落在地的簪子時,孟梨眼神暗了暗,想著留下這東西,隻怕會讓常衡睹物思人,更何況,這簪子不乾淨的,要是再誤傷了常衡,那還好說,大不了孟梨幫一幫他,也不是啥大事。
可萬一要是誤傷到旁人,可就麻煩了。
如此一想,孟梨索性就用手帕將發簪包好,然後左右環顧一圈,找了個犄角旮旯,抽出腰間懸掛的短刀,挖了個坑,將發簪連同葉簌簌曾經送給他的手帕,一起埋了進去。
等做完這一切,孟梨就又回到常衡身邊,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雙手托腮,靜靜等著常衡醒來。
還暗戳戳地遐想著,常衡醒來後該是什麼樣的反應,當然先是震驚,隨即羞恥,悲憤,愧疚……說不準會整一出以死謝罪……畢竟常衡是出家人,如今破了色|戒,往後也無顏繼續當道士了吧。
孟梨才不要他以死謝罪,隻要他以身相許就好。等常衡還俗之後,他二人就一起離開這裡,尋個世外桃源一樣漂亮寧靜的地方落腳,蓋兩間竹屋,圍個小院子,在院子裡搭個秋千,左邊種花種菜,右邊養雞養鴨,他們有手有腳的,無論怎樣都餓不死,隻要他對常衡好,日久天長,常衡慢慢就會淡忘葉姑娘了。
一旦常衡全心全意愛上了孟梨,那麼,孟梨就可以回家了,雖然這麼一來,對常衡來說,確實挺殘忍的,但孟梨始終不屬於這個地方,縱然他也是喜歡常衡的,可還是放心不下爸爸媽媽。
孟梨已經想好了,這次回家,他將尊重並支持父母的決定,一對夫妻想要離婚,定然是哪方麵出了問題,既然爸爸媽媽都不想說,那就算了,孟梨也不想刨根問底了,反正他也大了,再過幾個月,他就滿十八歲了,也就是成年人了,他完全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隻要爸媽往後都幸福健康,哪怕一家人不在一起生活了,又有什麼關係呢?
自己依舊是他們的兒子。
孟梨還想著,修真界有可以讓男人懷孕生子的丹藥,他離開後,萬一常衡想不開,要生死相隨怎麼辦?
得給常衡留點念想,讓他好好活著,哪怕與孟梨再也不見。
思來想去,孟梨覺得留個孩子下來,最是合適。
孩子是他生的,當然長相上就會隨他了,寓.常衡不為自己,也該為他們的孩子而活吧?
忽然,小係統從外麵飛了進來,火急火燎地嚎。
【不好了,阿梨!葉家人找過來了!我們得趕緊跑才行!】
孟梨心尖一顫,瞬間就竄了起來,可問題是,常衡此刻還昏迷不醒,自己化作狐狸,很容易就跑得掉了,那常衡怎麼辦?
彆說自己化成狐狸背不動他,就是維持人形,依舊背不動他啊,沒準還沒跑多遠,就會被葉家人當場抓住。偏偏常衡此刻昏迷不醒,否則,自然不會將幾個葉家人放在眼裡。
“怎麼辦,怎麼辦,我背不動他啊,要是我背著他跑,肯定跑不了多遠的,但我也不能自己跑,就把他丟在這裡不管了,不行!絕對不行!”
孟梨急得滿地亂轉,左手捶右手,右手捶著左手,腦子飛快運轉,開始想主意。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他重重捶了下右掌心,喜道:“對了,調虎離山啊!”
【啊?】
“彆啊了,反正聽我的,準沒錯,現在就隻有這個辦法了!”
孟梨蹲下身去,飛快將常衡的外袍脫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
眼下外麵夜色深,他穿著常衡的道袍,未必就會被認出來,隻要他將那些葉家人引開,那麼常衡不就安全了?
以孟梨的本事,他打不過,難道還跑不過嗎?
等將人遠遠引開,再變回狐狸,撒腿就跑,保管能安然無恙。
到時候再調頭回來和常衡彙合,如此一來,就能全身而退了。
孟梨覺得自己真的是太聰明了,可小係統隱隱覺得有些不安,還從旁勸阻孟梨,要不然還是和常衡待在一起。
就算被抓,那也是落難鴛鴦,俗話說得好,患難見真情,沒準同患難,還能讓常衡對孟梨更生幾分情意。
“你的想法好是好,但萬一葉家人要上演苦肉計呢?”孟梨反問,“到時候葉姑娘拚死保護常衡,不惜反抗家族,那才真的是患難見真情!”
現在常衡已經是他的人了,他絕不允許常衡再和其他人糾纏不清。
哪怕調虎離山,過於冒險,可孟梨還是寧願冒險一些,也絕不讓葉家人有任何可趁之機!
臨走之前,孟梨還很不放心地多次回頭看常衡,心裡惴惴不安,總覺得自己這麼一去,常衡就會撒手沒,最終在小係統的催促下,狠了狠心,出了山洞之後,還快速扒拉著旁邊的雜草作為掩護。
之後在小係統的幫忙下,尋到了葉家人,故意現身在他們麵前,然後再往和山洞相反的反向,撒腿狂奔,腳下踏著枯葉,在夜色浸泡之下,任誰也無法一眼認出他和常衡來,山間的寒風迎麵吹來,將他身上的寬大道袍吹得都鼓了起來,像極了城牆上的旗幟,獵獵作響。
孟梨心臟狂跳,呼呼呼喘著粗氣,嘴才微微一張,寒風就似薄刃般,剮著他的口齒喉嚨。他跑得很快,原本鈍疼的舊傷,此刻又撕裂出了尖銳的細疼,有溫熱的液體,潤透了他的衣袍,他一時也分不清楚,到底流的是鮮血,還是什麼常衡的子子孫孫。
條件艱苦,又時間緊迫。
莫說是什麼豬油羊脂了,連個魚泡都沒有。
孟梨又笨笨的,他不太會,也把握不好分寸,被灌滿了倉……他肚子裡很不舒服,像是吃多了,胃脹氣了,鼓得很難受。難受到他想淌眼淚,抱著肚子滿地打滾,嗷嗷哼唧哼唧。但他根本不敢痛,也不敢停下來,因為……常衡的命,此刻就係在了他的背上。
隻要跑得快,那常衡就能得救了。
抱著這種想法,孟梨在夜色下,猶如滿弓掠出的飛箭,所過之處,留下道道殘影,連小係統都追不上他了。
饒是他已經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身後的腳步聲還是越來越近,孟梨依稀想起,修真者都會畫符,說不準那些人腿上也貼了什麼日行千裡符,自己這血肉之軀,即便已經臨近極限了,可依舊難逃被抓的命運。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處斷崖,夜色深沉,孟梨跑得又快,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收勢不及,竟直接躥下了懸崖!
【阿梨!】
小係統好不容易追了上來,入眼所見,就是讓他目眥儘裂的一幕,想也不想就緊跟著飛撲下去,努力伸長貓爪,試圖抓住孟梨的手。
他的兩隻貓爪爪,胖嘟嘟,圓乎乎,像兩個飽滿多汁的小山竹,還因為過於緊張,尖銳的指甲都冒了出來,把孟梨的手背都抓出了血痕。
孟梨發出了低低的痛呼。
小係統收回爪子,就不能救他,不收爪子,就會傷害到他,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恨自己居然隻是區區一隻小貓咪!
【阿梨,我來救你了!】
小係統使儘全身的力氣,抓著孟梨的一隻手,拚命往上拽,孟梨見狀,趕緊扯了珠子,變回狐狸。
可饒是他變回狐狸了,體格也比小係統大了許多,方才又是因為慣性才一頭衝下了懸崖,此刻失重之下,兩隻毛茸茸都飛快地往深不見底的斷崖下墜落。
再這麼下去,他倆都被摔成一攤肉餅!
【阿梨,你聽我說,千萬不要放棄,你一定要回家!一定要離開這裡!否則,你就會像我一樣,失去所有記憶,被收編成子係統,永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耳邊灌滿了簌簌的風聲,孟梨暈頭轉向的,聞聽此言,瞬間驚醒。
眼前驟然亮起一抹白光,周圍短暫亮如白晝,孟梨隱約就見白光之中,似乎晃動著一道人影,那雙原本死死抓著他的貓爪子,竟在白光退散後,變成了一雙人類的手。
孟梨怔住,被風吹得有些睜不開眼睛。隻覺得被一股從天而降的力量,穩穩拽住了,與白光裡的人影持平時,他才終於看清了。
那是一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穿著鵝黃色的羽衫,唇紅齒白,麵容清秀,生了一雙琥珀色的貓眼,此刻正衝著孟梨淺淺一笑,低聲說了句“你不要怕,我還會回來找你的”,就一把將小狐狸往上拋去。
那少年就隨著那團白光,很快就墜落深淵,漸漸被黑暗徹底吞噬了。
懸崖之上,幾個葉家人匆匆趕來,就看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正氣息奄奄地趴在地上,身後就是一處斷崖。
“奇怪,剛剛明明看見那個道士往這裡跑了!”其中一人沉聲道,看了眼地上的狐狸,當即就蹙緊眉頭,“哪裡來的狐狸?”
“殺了,以防節外生枝!”
就在另一人準備動手之際,自背後突然飛來一片金葉子,鏘的一聲,打開了揮起的大刀。
幾人紛紛跪下:“家主!”
葉家主自黑暗中緩步走了出來,先是看了眼斷崖,隨後目光才落在了地上的小狐狸身上。
隔空一抓,狐狸便飛了過來,他抱著小狐狸,隨手順了順毛,小狐狸瑟瑟發抖,發出可憐的嗚咽聲。他瞧了,喜歡得緊,低笑道:“真是好漂亮的小狐狸!”
隨後,便同其餘幾人吩咐:“去尋千麵郎君,務必要將他與小道士一同抓住!”
與此同時,山洞裡的常衡終於醒轉,一醒來就聽見旁邊傳來女子悲愴的啜泣聲,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睜開眼睛才發現,在他耳邊啜泣的女子,竟然是葉姑娘!
此刻的葉姑娘衣衫不整,跪坐在地,雪白的皮膚上,還有細微的指痕,顏色鮮紅,一看就是才弄傷不久。
“你……”
常衡怔愣,瞬間就躥了起來,卻驚見自己也是衣衫不整。當場如遭雷擊,即便他再不通人事,身上的異樣感,還是清晰到讓他覺得恐怖的地步。
臉上的血色,唰得一下,就褪了個一乾二淨。
葉姑娘什麼都沒說,隻是哭的聲音愈發大了。常衡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險些站不穩了,一邊搖頭後退,一邊驚恐地喃喃自語:“不對,不是你,不是你!!!”
胸口突然劇痛,一口鮮血當場噴了出來,他再也忍受不了眼前所看見的一切,發瘋似的,轉身就逃。
第50章 把阿梨還給我!
孟梨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居然還維持著狐狸身,更可怕的是,他此刻正蜷縮成肉球,窩在一個陌生男人懷裡睡覺,頓時嚇得他脊背上的狐狸毛,都齊刷刷豎了起來。
後蹄猛蹬,就要從男人懷裡竄出去。
卻不曾想,四肢居然軟綿綿的,身上也沒什麼力氣,後蹄一蹬,反而發出了清脆的鈴鐺聲,這才驚覺,自己的後爪爪上,居然被套了一串銀鈴鐺,上麵隱隱浮動著猩紅色的詭異符咒,在這種符咒的壓製之下,他體內的妖力平靜得都讓孟梨覺得可怕。
“醒了?”男人坐在火堆旁,附近還守著幾位門生,低了低頭,衝著懷裡的小狐狸微微一笑,“彆掙紮了,你的後爪上,被我係了法器,可以壓製你的妖力,越是掙紮,勒得隻會越緊,到了最後,能深深嵌入你的血肉之中,生生絞斷你一條腿,你已經是條八尾狐狸了,總不想再變成三爪狐狸罷?”
孟梨認識他,此人就是葉家現任的家主,也就是葉簌簌的小叔叔,既然他在這裡,想必葉簌簌就在附近。
糟糕!
常衡還在山洞裡!
想到此處,小狐狸猛然掙紮,可下一瞬,爪子上的鈴鐺就劇烈響了起來,伴隨著奪魂攝魄般詭異的鈴鐺聲響起,小狐狸的後爪瞬間被勒緊了幾分,頓時疼得他發出“嗷嗚嗷嗚”的可憐哀嚎。
“嘖嘖,你已通靈識了,該能聽得懂我說的話才是。”葉家主抬起套著漆黑皮手套的修長食指,輕輕點了點小狐狸的額頭,笑道,“你這孽畜,就該吃點苦頭,才能學聰明。”
小狐狸立馬呲牙,作勢要咬人。
葉家主不緊不慢地淡淡道:“你敢咬我,我就砸斷你的牙根。”
雖然孟梨不了解葉家主的為人,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年紀輕輕的,可不想被砸斷牙根,最主要是不想受罪,索性就閉上了嘴,發出細微的“嗷嗚”聲,連狐狸耳朵都病懨懨地搭拉著。
以此來讓葉家主明白,他是隻病狐狸,從而被嫌棄地丟開。
哪知葉家主竟笑了:“你倒是乖順可愛,比我家簌簌聽話多了,她那個不省事的混賬丫頭,但凡有你一半乖巧,也不至於被我……”
被你什麼?
小狐狸瞬間來了精神,雪白又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都撲騰撲騰動了起來。
可葉家主話到此處,就戛然而止,不再多言,隻是略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語:“你似乎肚子很不舒服,是吃錯了什麼東西麼?”
孟梨聞聽此話,瞬間就一陣麵紅耳熱,他從昨天中午吃過烤餅到現在,就沒再吃過彆的東西了,如果一定要說吃錯了什麼,那就隻有……他當時不知道,隻覺得常衡在他身體裡突然變大了特彆多,繃得他直抽泣,然後稀裡糊塗就全給吞了。他羞恥地埋下了頭,兩隻毛茸茸的狐狸爪爪,掩耳盜鈴一般捂住頭,生怕被葉家主瞧出來他臉紅了。
殊不知,他這副模樣格外可愛溫順,葉家主喜歡得緊,作勢要摸狐狸的肚皮,孟梨哪裡肯讓他摸,情急之下就咬了他一口。下一瞬,葉家主的神情就變得陰沉,望著自己虎口上殘留的牙印,森然一笑:“看看,畜生就是畜生,野性難馴!非得狠狠吃點苦頭才知道乖!”
他命人取來鐵籠子,將小狐狸關了進去,並在籠子周圍,貼上了黃符。
如此一來,孟梨碰都碰不得了,隻能蜷縮在籠子裡,否則稍有不慎,就會被附著在上麵的黃符燎傷。
他也不敢在人前變回人形,否則這些人就會認出他來,到時候為了斬草除根,以絕後患,說不準會直接殺了他。
再拋屍到一個常衡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如此一來,就再也沒有電燈泡,在常衡和葉簌簌之間礙手礙腳了。
孟梨下意識呼喚起了小係統,可無論他怎麼喊,卻始終得不到回音,這才想起,昏迷之前,他失足掉落了懸崖,千鈞一發之際,是小係統變成了人形,將他救了,而自己卻掉到了深不見底的懸崖下。
消失之前,小係統對他說,讓他不要怕,還會回來找他的。
想起這些後,孟梨心裡很是難過,也就是說,目前他就隻能孤軍奮戰了。連唯一的小幫手,也離他而去了。
他好想哭,一是心理上的孤獨感,以及對未來不可預料的傷害,讓他心生恐懼。
二是身體上的傷痛,讓他很是難過。
除了不可言說之處,他的肚子也好不舒服,又鼓又脹,難受得隻能把自己儘量蜷縮起來,方能好過一點點。
他吸了吸鼻子,默默安慰自己,男孩子受點傷沒啥大不了的,有什麼好哭的!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再過幾個月,他就滿十八歲了,就是成年人了。
而且,他已經和常衡做過了,這也表示,他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既然是大人,就不能隨便哭鼻子。
就算,他現在孤身一人,也能好好照顧自己,並且想辦法脫困,他相信以常衡的本事,定會安然無恙的。
到時候,他脫困了,就立馬去找常衡彙合。
小狐狸故作氣息奄奄,蜷縮在鐵籠裡,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就打算趁著眾人對他放鬆警惕,再猛然撞開鐵籠子,從中逃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小狐狸抬了抬眸,悄悄偷覷,竟驚見來人是葉簌簌,頓時眼睛大睜。
他就知道葉簌簌沒有離開,看樣子是一直尾隨在他們身後了。小狐狸大氣都不敢喘,意圖偷聽他們的談話。
結果葉家主一開口,竟喊了“葉簌簌”一聲千麵郎君,這讓孟梨頓時一臉懵逼,心道,千麵郎君竟是葉簌簌在家族裡的代號?還是乳名?不過這也太奇怪了吧?
不確定,再聽聽。
“世人都說,千麵郎君一人千麵,行事風格詭異多變,但就是沒什麼信譽可言,如今看來,傳聞非虛啊。”葉家主冷冷一笑,“收人錢財,替人辦事的道理,難道千麵郎君也不懂麼?”
“你吩咐我做的事,我已經一一照辦好了,你讓我假扮女子,去勾引小道士,我也如你所願,可你卻遲遲拖賬不給,我才要問問你,是何道理?”
此人一開口,居然是男人的聲音,孟梨怔住,後知後覺,這並不是真的葉姑娘,竟是葉家主找了一個名為千麵郎君的男人假扮的,再結合葉家主此前說的那半句話,不難想象,真正的葉簌簌,隻怕已經被葉家主給囚|禁了。
可惡!這個男人實在太卑鄙無恥了!居然找人假扮葉姑娘!
孟梨同葉姑娘也算朝夕相處過,方才竟都沒有認出眼前之前是個假的,想來常衡隻怕也分辨不出。
他得趕緊想辦法逃跑,然後找到常衡,告訴他,尾隨他們的葉姑娘是個假的才行!
“事情有變,那小道士居然逃了,不過話說,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麼,竟讓他如此棄你不顧?”葉家主沉聲道,“莫不是陽奉陰違,沒有按我的意思辦?”
“你這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是完全依照著家主的意思去辦呢。腿長在他身上,他要跑,我如何攔得住?再者,我隻會易容,並不會變聲,隻要我一開口,就會露餡。”千麵郎君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長,“我想那小道士跑不了多遠才對,家主不妨命人去追。”
“何須你說?”
葉家主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突然對左右的門生使了個眼色,立馬就從旁走出兩人,一左一右擒住了千麵郎君。
“你,你們這是做什麼?”千麵郎君急道,“莫不是想過河拆橋?!”
“你莫要驚慌,我隻不過是想演一出苦:肉|計罷了,待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在此之前,你最好牢牢閉上你的嘴,若是被那小道士發現,你是假的簌簌,那你可就什麼都彆想得到了,我還會殺了你泄憤。”葉家主微微一笑,抬手捏著他的下巴,將一張禁聲符,直接塞進了千麵郎君的嘴裡。
之後就命人將他高高吊在了大樹上,接過門生遞過來的鞭子,揚手就打,十幾鞭下去,就已然被打得血淋淋的。
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千麵郎君這號人物假扮葉簌簌,那麼葉家主要上演一番苦|肉|計,是不是真的會對葉簌簌下此等狠手?
嚇得小狐狸雙手捂住耳朵,壓根不敢抬眼去瞧。打完之後,葉家主丟了鞭子,接過門生送上來的手巾擦手,餘光瞥見鐵籠裡的小狐狸時,微微一笑:“你莫怕,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不會那麼打你。”
“你生得這樣好看,往後就待在我身邊,當靈寵好了。”他又命人端來生|肉,用翡翠筷子夾了一片,伸進了鐵籠子裡,笑得春風和煦,“來,嘗嘗這個。”
小狐狸嗅了嗅,覺得跟生魚片似的,他肚子本來就難受,哪裡肯吃生的東西,更何況還是這個壞男人給他的,立馬就往縮了縮,一副蔫了吧唧的可憐樣子。
“哦,忘了告訴你,這肉是從我養的上一個靈寵身上割的,那是一條美麗無比的鮫人,就是不聽話,我就隻好命人每天割他的肉,割完再喂他服用生|肉續骨的丹藥,如此一來,白天割,晚上長,這樣割下來的肉質鮮美滑嫩,你嘗一嘗?”葉家主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你若不吃的話,便是不願當我的靈寵,那我就隻能殺了你。”
嚇得小狐狸趕緊伸出兩隻圓圓胖胖的爪爪,哆哆嗦嗦捧過筷子上的肉,強迫自己吞咽下去。
葉家主見了,哈哈大笑,直誇他好乖,還說一會兒要請他看出好戲。
忽又想到什麼,他招來旁邊的門生詢問:“那個姓孟的少年,還沒找到麼?”
“回家主,沒有發現他的蹤跡,那人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房間的地板上,隻剩個大窟窿,看來是察覺出了異樣,所以提前逃了。”
葉家主沉思片刻,才道:“繼續派人去找,找到後就地誅殺,將他的屍體化成血水。至於表小姐那裡,不許任何人告訴她此事。”吩咐完之後,他又夾肉喂小狐狸吃,笑著道:“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家簌簌能看上|他,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說對不對啊,小狐狸?”
小狐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時竟沒搞懂,葉家主口中不知好歹的東西,到底是說他,還是在說常衡。
正被迫艱難萬分地吞咽生魚片之時,遠處突然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一個門生匆匆趕來,跪地抱拳道:“家主!他,他,他殺過來了!”
孟梨瞬間精神一凜,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夜色下,常衡雙眸猩紅,手持染血的桃木劍,整個人顯得殺氣騰騰。
才一露麵,開口就是一句:“把阿梨還給我!”
小狐狸“嗷嗚”一聲,瞬間神情振奮了,兩隻耳朵也支棱起來了——果然獻身很有用,靈|肉|合一能加速感情升溫,這是不是說明,常衡心裡的天平已經向他傾斜啦?
下一瞬,葉家主就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現在該關心的,不該是那位叫作阿梨的少年,而是——”他抬手指了指被吊在樹上的人影,似笑非笑地道,“想救她,就拿出點誠意來——”
“現在,放下手裡的法器,自封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