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讓這個世界崩潰掉!】
“不會了。”
墨熄的嗓音仍是沉炙而濕潤的。
他是一個來自於書外的人,他活的太清醒,哪怕過了那麼久,他仍是記得自己最初來到這裡的時候,隻是想探得顧茫隱藏在書裡的秘密。
其實說到底,或許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真正地將《禁/書》的世界當做一個真正的世界,將《禁/書》裡的人當做有血有肉的人。他不浪漫,對於他而言,穿書這種事情至今仍是荒唐可笑的,或許他心裡根本沒有把嶽辰晴、慕容憐之類的角色當做活生生的人一樣看待,所以他無所謂這個世界是否崩潰,所以才會為了一個答案不惜逼問至此。
但是當顧茫小心翼翼地勸著他,請求他不要難過的時候。他忽然想到——
很多很多年以前,顧茫坐在教室的窗邊,低著頭在草稿簿上寫書的樣子。
那麼爛的,還寫的那麼津津有味,那麼認認真真。
捧來給他看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
那這一本呢?
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海歸土豪曾經跟他說過的。顧茫曾經是真的用了心血,傾注了真情。
那些坐在書桌前的日夜,顧茫是不是也像從前那樣為了書裡的角色或笑或惱,甚至較真到和其中的虛假角色說話?
那些在他眼中那麼蠢那麼假的東西。
在顧茫心裡都是真的。
“我不會讓這個世界崩潰掉。”
離君淚:【……】
“我等他記起我。”
心裡把這些話說完,把頭轉了開去,重新看著顧茫。
“不管你是真的全都忘了,
還是假的全都忘了。”墨熄站直身子,慢慢地,把衣襟整好,一絲多餘的褶皺都沒有,並遮住了他脖頸處的那一朵蓮紋,“我都等。”
“我等一個結果。等你一句實話。”
他的眼眶仍有點紅,鼻尖也是。
顧茫怔怔地:“你……等我……?”
大抵是恢複了理智,墨熄終於開始覺得自己那般失態的情緒表露實在太過丟人,他靜了一會兒,慢慢地將平日的莊嚴和狠戾都拾掇回來。
“對,我等你。”
“無論如何我都等你。無論多久我都等下去。”
“但你要記住,如果你是再騙我——我胸口的同一個位置不能再被捅第三次。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周圍很安靜。
顧茫低頭想了一會兒,忽然不解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那困惑又無辜的語調讓墨熄冷冷垂眸望向他,卻因為眼尾未消退的紅濕,而顯得不似往常那麼銳利。
顧茫覺察到他的目光,也抬頭瞧著他,他知道這個男人明明破掉了自己的劍陣,卸下了自己的“利爪”,卻沒有咬斷他的脖子,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欺辱他。
於是顧茫試探著問道:“所以生不如死……是……要放掉我,的意思嗎?”
墨熄:“……不是。”
“可你沒有殺我,也沒有打我。”
“……我不打蠢貨。”
顧茫沒說話,依舊瞧著他,隻是忽然之間。他湊到他身邊,聞了聞。
墨熄止住他:“你做什麼。”
顧茫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歪著頭小聲地:“我在記住你。”
“……”
記住了什麼,臉?味道?
還是記住他是個不打蠢貨的人?
但顧茫沒有解釋,他這個時候稍許地放下了一點點的戒心,又或許不是他想放下,而是十餘天的饑餓已經讓他懨懨無力。他也不管墨熄了,反正他最後的尖牙在對方麵前也是白搭。
顧茫慢慢地低下頭,蜷回自己的角落裡,那雙和狼一樣在幽暗中熒熒有光的眼睛倦怠地眨了眨。
“謝謝你。”他說,“隻有你願意讓我‘生不如死’。”
一句話猝不及防墜入心裡,墨熄不知為何胸腔陡地一酸。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著這間破破爛爛的小屋,看著露出
棉絮的小床,還有蜷團在角落裡那個小小的人影。
“……”墨熄閉目闔實,長睫毛輕微顫動。
最終還是出去,拿了一些餅和熱湯回來。喂給了這個快要被餓死的人。
“吃了。”
“……”顧茫連忙湊過去聞,聞了之後喉頭吞咽,卻又猶豫了,“但是你沒有嫖……”
嫖字一出,墨熄黑眉怒豎,不發一言把餅直接拍在了他臉上。
回到府邸時,已是深夜。
“主上,您回來——啊!您怎麼了?”
“沒事,扶我去休息就好。”
“可您的臉色……”
今日這番衝動之舉,角色還原值直接扣到了60以下,離君淚的懲戒執行,他其實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不行了。
“啊唷,怎麼突然燒得這麼厲害?”李微上前攙扶,嚇了一大跳,忙招呼左右,“快!快來人,去神農台請大夫!快點快點!”
墨熄模模糊糊間聽到“神農台”三個字,想到書中那個原本設定給自己的妻子,本能地皺眉拒絕道:“不要。”
可他的聲音太輕了,喉嚨仿佛被烈火灼燒過,說出來的字句都成了飄散的青煙,根本沒有人聽到。
“還愣著乾什麼?!快去神農台請藥修!!”
最後的印象就是李微在衝其他傭人著急大吼,墨熄眼前發黑,往前一傾——什麼知覺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