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沉默地將鏡片擦淨,按回去,重新架到鼻梁之上。
傅斯岸才低低呼出一道略長的氣息,重新將穩著許多的視線落回了少年的身上。
不甚明朗的晨光中,唇瓣微紅的漂亮男孩正沉沉地睡著。
傅斯岸抬手,慢而無聲地將少年頸側微折的睡衣衣領整理好。
過了好一會兒,傅斯岸依舊沒有起身離開。
他的齒列已經沉緩無聲地切磨了許久,卻還是有著難言的癢意。
最後,男人還是俯下了身來。
傅斯岸沒有再去切咬舒白秋的衣領,而是啟唇。
他俯近了舒白秋露在絨被外側的纖瘦手掌,噙住了一節薄白頎皙的尾指。
在少年的小指上,傅斯岸齒列微合。
他還盯望著舒白秋睡著的麵容,唇間稍許用力,輕輕嗑咬。
小暈鳥。
***
舒白秋睡醒時,難得地聽到了一段電子音的聲響。
他坐起身時還有些怔恍,茫然地對著那悠揚的旋律聽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
是鬨鐘。
舒白秋伸手去把枕邊的平板拿過來,關掉了鬨鐘。
室內的光線已經大亮,舒白秋不由揉了揉眼睛,人還有些初醒的懵怔。
枕邊沒有熟悉的身影,身側空空的,時間也不早了,都已經九點多。
……九點多?
已經這麼晚了嗎?
舒白秋不由回神,他又定睛看了一眼剛剛被自己關掉的鬨鐘。
鬨鐘還帶有一條備注提醒,標記的是一處地點,一個時間。
雲大,講座。
舒白秋終於反應過來。
今天有葛虹阿姨的講座,他該準備出門了。
少年匆忙下床,簡單洗漱,迅速換好了衣服。
從臥室推門出來時,舒白秋正好撞見剛準備來敲門叫他的羅絨。
早餐也都準備好了,還熱著,是很好消化的蛋餅和奶黃包。
羅絨還給舒白秋拿來了一瓶剛剛熱好的甜牛奶。
舒白秋最近的體檢中暫時沒有乳糖不耐受,他現在的腸胃已經被養好一些,牛奶也可以喝。
吃完早餐,舒白秋就拿著半瓶沒喝完的甜牛奶,先出了門。
他坐上了車,喝完剩下的牛奶,把瓶子交給了等在車外的羅絨。
此時,汽車還是沒有啟動。
前排的司機大哥還回過頭了一聲。
“稍等,boss馬上過來。”
舒白秋微怔。
……先生?
舒白秋抬眼,向外望去,正好看到了不遠處,剛剛停穩的那輛賓利。
車門開啟,英俊的長腿男人走下車,直直朝這邊走了過來。
跟著傅斯岸一同下車的,還有他的隨行助理。
助理手中還拿著一個文件夾,正匆匆地彙報著什麼。
日光之下,傅斯岸麵容俊冷,漫不經意地聽著。
他抬手抽出胸前口袋上彆的鎏金鋼筆,在文件夾頁中簽了名,又將合攏的夾冊遞還給了助理。
動作間,傅斯岸的腳步始終未停。
他將鋼筆閉攏,夾彆回胸前的衣袋。
鋼筆放好,傅斯岸也正好走到了這輛古斯特的車門前。
車門已經提前被司機打開,傅斯岸直接上了車,坐在了後排。
同樣在後排的舒白秋眼看著男人走過來,坐在自己的身側。
他的腦海中“嗡——”的一聲。
終於沒再繼續宕機。
回籠覺一口氣睡到了九點多的舒白秋,直到這時才想起,自己更早時其實還醒過一次。
也是看到傅先生本人之後,舒白秋才真正回想起。
自己之前沒睡醒,半混亂半昏沉中,究竟說了什麼。
又做了什麼。
“……”
想到自己哽咽著說的那些話。
少年皙白的臉不由“噌”的一下,燒出了**般的通紅。
他怎麼,會……
而這時,剛剛上車的傅斯岸正好將目光投落過來。
看到舒白秋的臉,傅斯岸也不由沉默了一瞬。
接著,男人就抬手,伸過來。
用曲起的指節,很輕地刮了一下舒白秋的臉。
連舒白秋自己都意識到了他的臉有多燙。
先生的體溫一向比他高,但剛剛被對方的手指碰到,舒白秋甚至感覺到了一點微涼。
被刮過臉頰之後,舒白秋還聽到男人淡聲開口。
說他。
“小粉啾。”
“……”
舒白秋沒說話,他的臉燒得比方才更為綺麗色豔。
少年還深深低下了頭。
看起來很想把自己藏到車座軟墊的下麵。
汽車穩穩開啟,古斯特終於開始行駛。
車輛前後座位之間的隔檔也被打開。
奢貴繁盛的星空頂下,勞斯萊斯的後座被隔成了一片安靜而獨立的空間。
舒白秋沒能把自己藏到墊子下麵,他猶豫著,想開口,卻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講。
清醒之後,少年就比沒睡醒時的自己語塞了許多。
看起來,他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先、先生,今天早上……”
好不容易開了口,舒白秋卻又不知道後麵該怎麼接。
他略顯低弱的聲音都斷在了那裡。
而在這時,舒白秋聽到身旁的男人說。
“我知道,你早上還沒有睡醒。”
少年的指尖很輕地蹭了蹭眉梢。
他知道,先生很可靠,也很貼心。
但這種被看穿的羞赧,還是讓舒白秋很想把自己埋起來。
直到先生叫他,舒白秋才終於抬起了頭。
“小啾。”
傅斯岸看著他,問。
“那你還記得我清早說的話嗎?”
男人還將所指的話複述了一遍。
“因為我太強勢,太凶。”
“所以今天不行。”
舒白秋雖然抬起了臉,耳廓卻還燒熱著。
不過他還是點了頭,很乖地應聲回答
“記得……。”
他的耳廓也傳來了一點微涼的觸感。
是男人伸手過來,貼碰了一下舒白秋燒出豔色的耳尖。
指間的觸感
細軟溫熱。
傅斯岸未動聲色,說。
“還有一個原因。”
“因為我太自私。”
傅斯岸直視著舒白秋的眼睛,道。
“我不想你之後回憶起這件事時,讓你不開心。”
“讓你覺得,很不值得。”
“……?”
舒白秋微怔。
他下意識地搖頭:“不……”
怎麼會?
他怎麼會這樣想?
而且,這怎麼會叫做“自私”?
舒白秋搖頭想解釋,但身旁的男人似乎已經提前猜到了他的反應。
傅斯岸伸手過來,直接將坐在身側的男孩攬過來。
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舒白秋被換了一個位置,他的下頜也被捏住,被輕輕抬起。
抱著舒白秋的男人低下頭來,額頭抵著他的,在更近的距離中看著舒白秋,嗓音沉磁。
“而且,你一直讓我開心。”
傅斯岸一件一件地計數著。
“看到你,聽到你的聲音,發現你注視著我,你的眼睛裡盛著我。”
“——這些都會讓我愉悅,開心。”
“所以,”傅斯岸對舒白秋講,“不需要對我有虧欠心理。”
他說得很認真。
“你不需要補償我。”
額頭相抵的極近距離中,傅斯岸清晰地看見,少年水色的眼眸微微睜圓。
男孩被說得更為怔頓。
舒白秋的確在驚訝、愕然。
為心底的混亂難理的思緒,忽然被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