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申牌的勞斯萊斯將兩人載去的地方,依然還是月榕莊。
和明城遠在山野間的月榕莊不同,申城的月榕莊就坐落在市中心,緊鄰外灘。
客廳的落地窗外,也不再是湖光山景,而是華燈初上的江麵。
儘管有此不同,但月榕莊到底是連鎖酒店,室內的鋪陳用具、設計風格都頗為近似。
走進這個臨江套房內,舒白秋甚至有一瞬恍惚。
因為太熟悉了。
仿佛他還在那個長住過的房間內。
又走進了那個無比安全放鬆的環境中。
“路上這麼久,早點休息。”身後的傅斯岸開口道。
他抬手喚醒了室內的智能家居,將燈光調到最適宜的夜景模式。
舒白秋轉身,微一晃神。
他看到了先生手邊的那台香氛機。
連房間內的香氛,都是和明城一模一樣的那款素淡竹香。
而男人走過來,停在落地窗邊的舒白秋麵前。
傅斯岸低眸,長指鉗住舒白秋的下頜,他輕輕錯開少年的纖挺鼻梁,在那柔軟纖薄的淡色唇上落下溫緩一吻。
“有哪裡不舒服麼?”
舒白秋遲慢地眨了下長睫。
唔……
連這個也是一樣的。
“沒有……”少年輕輕搖頭。
傅斯岸抵了下他的前額,低聲問。
“那去泡個澡,嗯?”
舒白秋乖乖點頭。
他先去了浴室,浴室的一應陳設,自然也與明城的月榕莊極為相似。
溫熱的暖燈下,舒白秋一瞬恍神。
就好像,
明明是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
先生卻牽著他,走進了一片熟悉的安心之域。
這也是喜歡……是嗎?
舒白秋想。
是獨屬於先生的周全與喜歡。
而在泡澡放鬆時,卸去旅途的疲憊,舒白秋還想到了一件事。
他還沒有問先生之後的安排。
少年出去時,就見傅斯岸已經換好了睡袍。
他已經在另一個浴室衝過了澡。
見先生也已經洗漱忙完,舒白秋便詢問了一句。
“先生,我們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他知道對方的工作很忙,想來到了申城,也會有許多專業事務需要處理。
不過走過:“明天歇一天,周一再去公司。”
“周一可能需要你陪我去一趟,可以麼?”
舒白秋自然點頭:“好。”
“那……”少年頓了頓,又問,“那上學和雕刻的事……”
少年說得略有遲疑,傅斯岸也沒替他下決定。
男人隻問:“你考慮得怎麼樣?”
“想上學的話,下周就可以去辦手續。”傅斯岸說,“附近有一所高中,也有一座車程二十分鐘內的大學。”
三年前舒白秋退學的時候,已經讀到了高二。
他的高中知識已經學完,隻是沒能參加高考。
至於現在去讀什麼,就全看少年的意願。
他可以繼續去讀高中,也可以去大學借讀。
不過舒白秋沉默了一會兒,卻問。
“我可以……先自己看看書嗎?”
少年低著頭,微微捏緊了指尖,似是為麻煩了先生的準備而隱有羞愧。
他又低聲地解釋說。
“我還想重新做雕刻……可能複建需要的時間也會有點多。”
傅斯岸看著眼前人微微垂落的柔軟額發,抬手,幫少年將略長的發絲彆到了耳後。
發絲柔軟,觸感溫涼。
雖然舒白秋沒有說,但傅斯岸其實早已知曉。
少年對人群的接觸仍有陰影。
就在方才,離開機場的時候,舒白秋依然會下意識地繞開旁人,沿著更空曠的地方走。
之前被旁人傷害的漫長三年,到底還是給舒白秋留下了些許陰霾。
“當然可以。”傅斯岸也低下了聲音。
他的口吻更安然、沉著,也更理所當然。
“雕刻室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畫室和書房也在布置,你有什麼想看的書,隨時可以發給我。”
“這些事你都可以慢慢來。”
傅斯岸還說。
“然後後天,辛苦你先和我去上一天班,好不好?”
舒白秋抬指,很輕地抹了下鼻尖。
明明是他一直在麻煩先生。
可是先生對他,卻總是溫和耐心地像在哄小孩子。
“好。”
舒白秋低低應了一聲。
他還低著頭,卻自己向前一步,環住了先生的腰。
埋在男人的心口,舒白秋悶悶說了一聲。
“謝謝先生。”
然後,他就真的被先生像抱小孩子一樣,整個托抱了起來。
***
不過,畢竟是遠行的當晚。
傅斯岸吻得再凶,也沒再忍心繼續欺負眉眼間明顯有倦意的小孩。
把舒白秋親睡之後,傅斯岸就和昏睡過去的少年一起休息了。
第二天,兩人稍作休整,還去吃了一家申城的本幫菜。
下午回來,舒白秋就聽傅斯岸接到了電話。
那是先生的工作鈴聲,想來是有事務需要他處理。
舒白秋早知道對方的忙碌,所以有能幫上忙的地方,他自然會全心儘力。
等到了周一,傅斯岸要將他帶去公司時,舒白秋也早早醒來,跟人一起。
先生還有要對外演戲的計劃,舒白秋更是提前問過了注意事項。
不過,傅斯岸隻說讓他放鬆,和平常一樣就可以。
和平常一樣?
舒白秋心想。
一直跟在先生後麵嗎。
少年暗下決心。
他會好好當好小尾巴的。
不過,讓舒白秋意外的是,他們才走出了月榕莊的酒店大樓,沒走幾步,居然就已經到了目的地。
看著眼前這棟高聳的大廈,舒白秋不由有些微愕。
太昊。
他看到了高樓頂處的那個名稱。
這正是傅先生的公司。
太昊新藥開發有限公司。
舒白秋知道,太昊是東方祖神,也是華夏醫藥鼻祖。
這個公司名稱,倒是和事業範疇相當契合。
隻是舒白秋卻沒想到。
這家公司,居然就坐落於寸土寸金的外灘旁。
而且,看起來還不隻是單單占了寫字樓內的某一層。
卻更像是……一整棟樓。
“怎麼了?”
身旁的男人看出了舒白秋的愕然,開口問他。
舒白秋張了張唇,才找回聲音:“這棟樓裡……都是先生的公司嗎?”
“是。”傅斯岸沒有瞞他。
見少年驚訝,傅斯岸還補充道。
“因為是做創新藥,有獨立研發的知識產權,所以會有一些政策支持,選址和租金都是。”
舒白秋不懂這個,聞言也隻覺得先生好厲害。
“原來這樣。”
許是因為跟傅斯岸閒聊了兩句,舒白秋的狀態也稍稍放鬆了些。
但這些輕鬆,在舒白秋臨近太昊大廈的時候,卻又消失殆儘了。
難以避免地,舒白秋仍會有些緊張。
對與陌生人的接觸和往來,舒白秋依然沒能輕鬆以待。
就連走到大廈近前,抬頭仰望這麼高的大樓時,少年都生出了一種隱隱的暈眩感。
好像大樓即將撲麵向他沉沉地壓過來。
這般的高樓大廈,明城也有。
但卻並不想這樣的矗立成群、筆直密集。
有短暫的幾個瞬間,舒白秋甚至覺得。
他還是好想找一個狹窄的櫃子。
縮進去,關上門。
把自己嚴實地藏在裡麵。
但舒白秋已經答應了先生幫忙,自然不會臨陣變卦。
遙遙看到大廈門口等候歡迎的列隊人員時,舒白秋無聲地吸了口氣,捏住指尖,準備一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