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薑看看金滿倉,又看看謝虎山,最後把棉襖一脫,炕上一坐:
“領……那啥,三哥讓我喝點兒,我就喝點兒!”
孩子們吃著餃子,謝虎山把罐頭打開,白酒開了三瓶,家裡沒有酒碗,就和金滿倉,老薑三人一人一瓶對瓶喝,謝虎山夾了口魚肉送進嘴裡:“薑叔怎麼稱呼?”
“三哥,我叫薑大通。”老薑用手抹了一下嘴,哈著酒氣說道。
謝虎山給金滿倉和老薑各夾了一條魚,笑著說道:
“彆拘束,喝酒碰杯都不敢看我,哪有跟我一個晚輩碰杯,你和我叔把酒瓶壓那麼低的道理。”
“呃……嗬嗬嗬嗬……有點兒,有點兒不好意思,沒喝過這麼好的酒。”老薑笑容尷尬的說道。
他哪敢喝酒碰杯的時候把酒瓶舉高點兒,要不是炕就這麼高,他都準備蹭著地和這個爹碰杯,恐怕對方挑禮!
主要是這個活爹喜怒無常,他中午那會兒瞧見了,上一秒還笑嗬嗬呢,突然就拽出軍刺差點給人劁了,嚇得人哐哐磕頭,這自己要是不注意,碰杯把酒瓶舉高了,惹這個爹不滿意可咋整。
“劉長祿抓起來,生產大隊和生產二隊肯定要選新隊長,這是生產隊內部選舉,按說吧,輪不著我一個外來姑爺發表意見,尤其這姑爺還沒結婚呢。”謝虎山給二桃兒,三胖和彪子夾著魚肉,嘴裡慢條斯理的說道。
薑大通心裡咯噔一下,自己剛才為啥腦子一熱上炕了!咋就覺得有資格跟這個爹同桌喝酒了?
這分明是暗示自己呢啊!
“三哥啊,犯不上為了當大隊書記,生產隊長把戶口遷來這個破地方,您那中坪大隊是多好的地方,能吃飽,這地方……”老薑本來想說吃不飽,可看看桌上的酒和菜,不知道該怎麼接著往下說。
說謝虎山來這地方當大隊乾部吃不好?這個爹比劉家人還惡,那肯定一日三餐雞鴨魚肉大米白麵管夠,天天晚上換媳婦。
“薑叔,我沒打算自己跑你們這來。”謝虎山笑了起來,拿起酒瓶和隻懂憨笑的金滿倉碰了一下:“叔,喝口。”
“啊,明白了!”老薑一拍大腿:“老金大哥,三哥,我明天就傳傳小道消息,要是選舉嘍,讓生產二隊的大夥都選老金大哥。”
“你看,還沒明白。”謝虎山說道:“我雖然是出於保護集體財產把原來的生產隊長逮起來崩了,但我叔要是當生產隊長,那大夥肯定有閒話啊,我和我叔都是要臉麵的人,傳出去人家一聽,啊,姑爺把老劉弄死,就是為了讓自己老丈人做上去,這不是走後門拉關係嘛?”
老薑滿臉疑惑,我的爹,老金要臉麵我信,你還要臉麵?
靈官營公社下麵這七八個大隊都已經傳遍了,那消息都傳邪性了,已經開始傳你把老劉家是個男的都給劁了,是個女的不論歲數大小高矮美醜,都給禍禍了。
你還怕閒話,這牙磣的閒話不都你自己說出來的嗎?
“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叔關係挺好吧?”謝虎山對老薑問道。
“那沒的說,子一輩父一輩,幾十年的交情。”老薑下意識的說道。
“我的意思是,有交情,又是外人,咱們之間屬於君子之交,坦蕩蕩,這個生產隊長我覺得你得爭一爭啊,你爭,大夥就沒有閒話,而且彆怕選不上,到時候選舉提前告訴我,我過來給你喊加油。”謝虎山喝著酒,對老薑說道。
老薑咕咚一聲,喉結湧動,盯著謝虎山:“領導……三哥……我不中啊,我……要不你把戶口遷來,你自個選吧,我給三哥你加油跑腿,老金大哥選也沒問題,沒人敢說閒話。”
“我叔當不了生產隊長,他能力不夠,我看等你當上,讓他在隊裡當個會計負責算賬管錢就行。”謝虎山對老薑笑嗬嗬說道。
本來一直努力保持微笑的金滿倉頓時表情呆滯,半響才對自己未來姑爺說道:
“虎三兒,我……我連字都不認識,也不會打算盤子。”
“你們生產隊就需要叔你這樣式的會計,不能跟我那個生產隊似的,會計又見過世麵,又能寫會算,太雞賊,會計必須得實誠,識不識數無所謂,也就是老猛不在你們大隊,不然會計這活他乾最合適。”謝虎山舉起酒瓶,看向兩人說道:
“薑叔爭取選上生產隊長,選完了安排我叔當會計,你看這安排不挺好嘛,我跟你說,薑叔,這酒你可喝了,菜也吃了,要是不選,我上你家炕頭睡去……”
“三哥,我肯定選,選!”老薑嚇得汗都冒出來了,自己家可還有閨女呢,可不想和老金一樣,大姑娘嫁個土匪,連累二閨女都沒人敢上門介紹對象。
桃子此時把吃食送完回來,剛好聽到謝虎山最後的話,不解的問道:
“你為啥非得讓薑叔選生產隊長?”
“這不離你家近嘛,一推窗戶就能對話。”謝虎山坐在炕上,指著窗戶:
“選彆人我還得等他跑過來,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