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勝券在握,疑惑的表情已經快要繃不住。
“是這樣,我了解過,確實是因為傷情太重,被他的愛人陪同去燕京治療了。”楊利民對張誠說道。
旁邊的吳建中看了楊利民一眼,又看看張誠,這幾個貨配合挺嫻熟啊,大夥都剛要攤開來說,台階就遞過來了,又及時,又穩當。
這配合,說不是圈套,狗都不信,可是沒辦法,誰讓鋼廠有敗類先對人家動手了呢。
張誠把手裡的報告遞給吳建中:
“看看,看看,傷成什麼樣了,你就看左胳膊,人家大夫寫的詞,聽著都疼,左後臂粉碎性殺馬特式骨折。”
“老馬跟你關係不錯,你咋沒讓他給你徒弟仔細查查呢。”吳建中氣得忍不住點破張誠在醫院的關係。
他也認識縣醫院工會的老馬,但論起交情,不如張誠和對方關係好,因為鋼廠有自己的醫院,吳建中去縣醫院比較少。
“彆瞎說,老馬是工會乾部,哪懂治病救人,找他有用嗎,我都沒空跟他提。”張誠說道。
“這位是鋼廠的領導同誌?”楊利民在旁邊看向吳建中。
吳建中努力控製麵部表情,朝楊利民笑笑:“談不上,我是鋼廠下屬焦化廠的副廠長吳建中,同誌你是?”
楊利民對吳建中微笑著說了三句話:
“中坪公社團委書記,我叫楊利民,我從縣委過來,剛好縣委統戰部焦部長也知道了這事,讓我來的時候如果遇到鋼廠領導,記得提一句,浭陽鋼鐵重機裝備廠的方廠長家能看上進口彩色電視機,用進口錄音機聽磁帶,謝虎山這小子有功勞,不行讓方廠長過來調解一下,畢竟也是你們鋼廠下屬企業的負責人嘛。”
“還有就是,謝虎山同誌雖然是農民,但之前押運期間,與一些港商關係搞得很好,縣裡多虧他,才得到一筆港島捐款,和鋼廠交的稅比起來雖然不多,隻有十萬塊,但這件事鋼廠最好發揚一下風格,不能財大氣粗就仗勢欺人,就寒了人家年輕同誌的心。”
“縣裡僑聯成立這麼多年,一直沒什麼發展,計劃今年讓謝虎山邀請他認識的港島同胞來走一走,看一看,還指望他們投資支持縣裡發展呢。”
聽完楊利民的話之後,吳建中一顆心頓時涼了。
這哪是三句話,這是三把刀,是不是焦部長說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剛好能捅鋼廠一個欲仙欲死。
絕對要不了鋼廠的命,但能讓鋼廠領導們很蛋疼。
第一,鋼鐵重機廠那是浭陽鋼鐵廠下屬最重要的分廠,廠長老方,那是全廠上下都知道他一心憋著謀朝篡位當總廠廠長的主兒,妥妥的安祿山,請他來調解,他能抓住機會把這事幫著中坪生產大隊鬨到燕京工業部去。
第二,如果雙方談不妥鬨到縣裡,姓謝的之前給縣裡拉來十萬塊錢,想要讓縣裡不偏不倚,鋼廠也得表個態度吧,彆總拿過去的稅收糊弄縣裡,怎麼也得十萬塊意思意思,沒有?人家農民給縣裡拉來十萬塊,鋼廠財大氣粗啥都不給,板上釘釘就是鋼廠有問題。
第三,這次輸了也沒有關係,你等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你,直隸省僑聯,堯山地區僑聯,浭陽縣僑聯素了多少年,真來了港商,肯定這三級組織都得打發僑聯去接待。
到時候謝虎山真要是有港商關係,人家港商都不用告狀,給省裡僑聯捐十萬,給堯山僑聯捐十萬,給浭陽縣僑聯一毛不拔。
你看浭陽縣領導怎麼被人笑話,等他們被外縣笑話完之後,回來怎麼收拾害他們成為笑話的鋼廠。
張誠和吳建中對峙半天,吳建中都沒有冒汗,可是楊利民來了之後,就跟他說了三句話,吳建中就覺得額頭有些熱,想要用手抹一下。
“老張,老張!留步!雖然廠長去燕京工業部開會去了,但絕對重視這個問題,這樣,你給我交個底,我電話請示,怎麼樣?”
“我徒弟之前說是跟你們那女家屬都談好了,五百塊一噸廢鋼,要買一百噸,對方要是沒答應他,他能隨便開門?就是因為為出於集體利益……”張誠也不看吳建中,背著手看著會議室吊頂,說出了數字。
“你彆整詞了,我的活爹!”吳建中打斷張誠:
“好家夥,你談生意就說談生意,搶劫就說搶劫,這倆彆放一塊談!”
“你們那冷軋帶鋼廠,是就掛了個牌子吧,說是軋鋼,實則是出來搶劫,準備搶一筆,然後直接靠倒賣廢鋼就把一年利潤掙出來吧?”
真敢開牙,臥槽!
張嘴就是用五百塊一噸的價,買一百噸廢鋼!
“那就走程序,老馮,你去縣局,我帶人去縣委,楊書記你去找那位方廠長幫忙調解調解。”張誠也乾脆,一聽吳建中不同意,馬上就安排第二套方案。
吳建中看著張誠:
“你說個實在價行嗎?一噸現在行價七百,哪有五百的!你以為廢鋼是垃圾呢,去垃圾桶翻翻就能湊出來?張嘴就一百噸?”
“允許你還價嘛,這樣,你還個價,彆不好意思,你說能給多少。”張誠叼著煙,目光熱切的看著吳建中,公社回扣就要到手:
“我們中坪人厚道,要是合適,我讓我徒弟半路跳火車,不治了,拉回廠裡等死,再給你們省點兒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