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王瑾心思萬千浮想聯翩,過了三更才勉強入眠。隔日一早,早早便起身。
薑韶華有晨起練武的習慣,王瑾打聽過後,便去了練武場。
第一次見到薑韶華練武的少年郎,很難不被那道矯健颯爽的身影震懾。王瑾站在數米之外,幾乎看呆了。
薑韶華耳力目力都十分敏銳,王瑾一來,她就已察覺。不過,她並未停手,像平日一樣練到結束。氣血充足,精神奕奕,額間微微冒汗。
“王舍人怎麼不多休息,一大早就過來了?”薑韶華嘴角含笑,不疾不徐地邁步過來。
王瑾白皙的俊臉悄然泛紅,笑著應道:“早就聽聞郡主身手厲害,淩厲無雙,今日終於得見。臣欽佩至極。”
薑韶華淡淡笑道:“人各有長。王舍人才學過人,擅長書法和棋道,是大梁千裡無一的少年才俊。”
“最難得的是,王舍人用心當差,心惜百姓,本郡主心中也敬佩得很。”
王瑾被誇得全身輕飄飄的,俊臉閃出平日少有的神采。
然後,郡主話風一轉,語氣中流露出惋惜:“隻可惜,王舍人出身王氏,將來怕是會被王丞相所累,做不了大梁肱骨之臣,甚至會被眾人指責唾罵。一想及此,我便為王舍人惋惜不已。”
王瑾:“……”
王瑾神情僵硬,,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換了彆人這般當麵說自己親爹的不是,他早已當麵怒斥回去。可說這番話的人是薑韶華,語氣又是這般理所當然,他非但沒辦法反駁,甚至生出了一絲羞慚。
“兩年前北方旱災,王丞相應對不及時。緊接著蝗災,王丞相依舊無所作為。平州大亂,是因何而起,眾人都明白。”
薑韶華定定地看著王瑾,語速並不如何激烈,話語卻犀利至極:“身為一朝丞相,既無容人之度量,也無憐惜百姓之心,有治國的本事,卻將大半心思放在了結黨營私爭權奪利。”
“大梁北方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想來這幾個月你也都親眼看到了。”
“我問你,這到底是誰的責任?”
王瑾啞然無語,無言以對。
先帝重病臥榻,政務交托於王丞相。新登基的天子尚且年少,治國還是依靠丞相。
所以說,大梁北方如此混亂,百姓苦不堪言,不怪王丞相還能怪誰?
“還有,平州瘟疫爆發,平州亂軍確實該死。可其餘普通百姓,又有何罪過?”
薑韶目光驟亮,猶如兩道劍光犀利逼人:“朝廷召欽差回京,除此之外,還有何對策?可曾派太醫前去治療瘟疫,可曾打算派欽差去撫民安定人心?”
“沒有,丞相大人什麼也不打算做。朝廷不管平州,任由瘟疫橫行,死多少百姓都不在意。瘟疫蔓延至其餘州郡也無妨。反正離京城遙遠,死的都是北方百姓,亂不到京城去。”
“王瑾,你告訴我,這都是誰之過錯?”
王瑾根本無力和那雙明亮如箭的黑眸對視,下意識地移開視線,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