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冠軍侯深夜來訪,老夫有失遠迎,失禮失禮了!”
大牢門口,在仵作之前趕來的人乃是司隸校尉黃琬。
大半夜的,冠軍侯駕臨監牢,深夜提審犯人,還要仵作驗屍,這怎能不驚動此地的主人?
是的,此地主人。
這座大牢並非是廷尉或者洛陽令的下轄,而是屬於司隸校尉。
司隸校尉,顧名思義,乃是朝廷直轄的兩京司隸州的校尉。
但是司隸校尉雖然一樣與其他校尉們都是比兩千石,但卻又與那些常規的負責領兵作戰的校尉們有著一點本質的不同,那就是這司隸校尉並不司職作戰,而是負責監督京師朝廷中央和周邊地方的監察官員。
最初,司隸校尉由漢武帝始置,用來專門辦理漢武帝晚年的丞相公孫賀勾結諸邑公主、陽石公主等人,埋木偶人在專供漢武帝車馬通行的馳道上,詛咒漢武帝的重大要案專設。
沒錯,就是那個曆史上著名的巫蠱之禍。
漢武帝為了處理那一幫牽連甚廣,位高權重的皇親國戚和當朝丞相,不但給了司隸校尉一千兩百人的兵士名額,還使其持節捕巫蠱,督大奸猾的權限。
這司隸校尉,也就因此一下在地方府衙與朝堂中央專管司法刑獄的廷尉之外,擁有了獨立的督察權,逮捕權和懲治權,其“糾皇太子、三公以下及旁郡國,無所不統”。
司隸校尉也因此案而名聲大噪,人人懼之,成為了漢武帝以低治高,以賤治貴為政思路的典型。
當然了,事情過猶不及,司隸校尉權勢彪炳,在處理過巫蠱之禍後,漢武帝就開始著手收其兵權,保留其監督和特務職能,且在日後漢成帝被廢止,漢哀帝時又複置,但其地位也可說是每況愈下,可到了東漢,司隸校尉的地位卻又日趨重要。
東漢初年,漢光武帝劉秀省去丞相司直,使司隸校尉獲得更大的權勢,朝會時和尚書令、禦史中丞一起都有專席,當時有“三獨坐”之稱。
東漢時司隸校尉甚至常常劾奏三公等尊官,頗為百官臣僚所忌憚,而與此同時,貫穿東漢全局的外戚與宦官的爭鬥中,司隸校尉也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如宦官單超等謀誅大將軍梁冀,漢桓帝就派司隸校尉張彪率兵圍困梁冀住宅,將其殺死。
之前靈帝時,大將軍何進欲誅宦官,也是先以袁紹為司隸校尉,授予他大權後,才有袁紹等人殺進皇宮儘滅十常侍的一幕。
經過這種種事件的發酵與影響,司隸校尉也就成為政權中樞裡舉足輕重的角色,董卓稱之為“雄職”,曆史上李傕專政時也是自領司隸校尉操控朝政,而曹操在迎接獻帝後,為奪取大權,也是先領司隸校尉以自重身份。
而如今的司隸校尉正是董卓時期,被他從豫州牧位置上調來中央的黃琬黃子琰。
本來,如果沒有蘇曜,黃琬將在兩年後與王允一同,共謀誅董,並且在事後清算中與王允一起被李傕下獄害死。
但是,由於蘇曜的介入,這些曆史事件都沒有發生,黃琬在長安兵變中由於誅董立功,依然保持司隸校尉的職權,同時封侯加賞,然後就隨朝廷百官一同回遷洛陽。
黃琬站在大牢門口,迎著蘇曜審視的目光,心中暗自凜然。
他雖然與這位冠軍侯沒甚麼交往,但其手段與威名自己是早已領教。
如今黃琬雖為司隸校尉,但手中兵士已被消耗的所剩無幾,在這位手握重兵、權勢滔天的年輕君侯麵前,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冠軍侯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見蘇曜冷著臉看自己,一把年紀的黃琬不由又恭敬了三分,但目光中依然透著股警惕。
黃琬警惕十足,蘇曜又何嘗不是如此。
見到正主上門,蘇曜微微眯起眼睛,反問道:
“聽聞白天你這裡押了個犯人,我有些在意,結果晚上過來一看,這人卻突然暴斃在你獄中。”
“不知黃校尉是否能有內情相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