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玹閉了閉眼。
“孟給事中的性子殿下知道,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登門辱罵,將一桶黑狗血潑在了陸長史殿門口,還在門上寫陸長史是克母的天煞孤星。”
李玹驟然睜眼,出了一身冷汗:“他闖了燕王府?陸華亭什麼反應?”
“沒有反應。”壽喜斟酌著說,“聽說,陸長史原本趴在案上休息,生生被孟給事中給罵醒。可是醒來之後,沒有理會孟給事中,隻是將麵前的折子一本一本地翻開,看裡麵的內容,然後全部推到一邊,一句話也不說。”
“然後呢?”
“然後,陸長史是出門去看孟給事中了,可也隻是站在門關處,用手指觸摸門上的黑狗血,又抬頭望著太陽,隨後定定地看著孟給事中,就好像沒見過他一樣。”
這一連串反常的動作,果令李玹眉心蹙緊。
“孟觀樓這次過了,定是踩到了陸華亭痛腳。你不懂,此人睚眥必報,若結下死仇,日後就要下死手了。”李玹道。
壽喜一驚:“孟給事中從前還算規矩,自打進了長安城,行事狂妄無度,早晚要連累了殿下。是否該提醒孟相,敲打他一下?”
李玹卻輕搖一下頭。
他示意壽喜向鸞儀閣中看。壽喜看清在寶安公主身旁拉架的寶姝,也吃了一驚:“孟八娘子?她什麼時候進的宮,竟然沒有與奴才招呼一聲。”
李玹笑了笑:“剛從隴右過來,不好好在長安家裡享福,非得來做個宮婢。這太子妃之位,孟太傅看來是押寶在阿芙身上了。”
他的笑意微斂,凝停在一個有些厭惡的弧度。孟相的兒子已官居要職,還將女兒送到貴人身邊,就是抓握權勢,也未免太過著急。
李玹本就多疑,即便對身邊人,也不能完全信任。
“後宮撕扯,有什麼可看。”李玹意興闌珊,抬腳離開。他輕輕的話語散在風中,“孟觀樓殿試留下的紕漏,儘快替他料理乾淨,彆讓陸華亭拿住把柄。”
壽喜聽得心中一顫。李玹的金色的衣帶飄過來,這位剛將賓使引入碧泉宮,又陪他們參拜佛禮的的太子殿下,衣上還沾著淡淡的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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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楊芙冷笑:“我與玹哥哥早就相識,他可從來沒提過有你這下堂妻。你長得跟泥猴一般又黑又醜,又這般上不了台麵,關起門做你的良娣,有何臉麵在外麵亂晃,你可知道宮裡所有人都看你的笑話?”
章娘子默念阿彌陀佛,被氣得發狂的鄭知意揪住領子:“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掖庭跟這賤人穿一條褲子。攔我不攔她,你們沒將我放在眼裡!”
章娘子冤枉:“奴婢攔了!”
楊芙的聲音幽幽地飄過來:“你彆攔,看她敢來嗎?”
鄭知意用力一摜,可憐的章娘子跟風箏一樣飛到了一邊。
“說到看笑話,我怎麼也比某些沒名沒分,沒皮沒臉的人強。”鄭知意橫眉怒目,“我好歹是李玹明媒正娶,你呢?你還跟燕王……”
楊芙拽她的頭發,鄭知意撲將上來,眼看又打起來,卻被人擋住。
這人身形極快,在一瞬間便擠進兩人中間,把兩人分開。
楊芙睜眼便看見那熟悉的纖細身影擋在自己身前,鼻子一酸。
鄭知意正在氣頭,伸手想掀開群青。她是馬匪家的女兒,手上有勁,卻沒想到手臂被人反攥住,用了十分的力氣都沒能掙開。
鄭知意抵不住那力道,竟倒退幾步,難以置信道:“你敢推我?!”
群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撩擺,跪在了她讓出來的那塊空地上:“鄭良娣息怒,奴婢想侍候您。”
鄭知意罵人的話,頓時叫這轉折卡在了喉嚨裡。
“你是,剛才發癔症的那個?”
她張了張口。
“奴婢沒有癔症。”群青說,“婢子說的都是實心話。不願在鸞儀閣服侍,隻怕前路不明。您是太子殿下親封的良娣,又得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