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王婆子的聲音?”
“沒錯,就是王婆子的聲音!”
“不是說她被兒子接回家休養去了嗎?聲音咋還能從陳家的跨院裡傳出來啊?”
“傻了不是,那陳二夫人沒說實話!”
“他們陳家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其中肯定有鬼,我們大家夥快過去看看啊!”
隨著李鰥夫這聲招呼,早就好奇地抓心撓肺的村民們,立馬呼啦啦往西跨院那邊湧去。
知顏扭頭望向村長:“村長,您看這事……”
她想問怎麼辦。
畢竟她以後還要在菩提村生活下去,不能給村長留下逾越行事的不好印象。
反正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村長想要裝聾作啞也是不可能的。
李鰥夫就不管那麼多了,他直接架住村長的胳膊,說道:“村長,快快快,我扶您過去瞧瞧!”
說是扶,其實跟拖沒區彆。
老村長拿這個混不吝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他隻能甩著兩條老腿,儘量將步伐邁大一些,才不至於跟得太狼狽。
知顏在後麵瞧著,不由得抿唇一笑。
就衝李鰥夫這幾天對她們娘仨的維護,她那天的利就沒有白讓。
她收回視線,目光掃過一臉灰敗色的陳二叔和林氏,最後落在目露怨毒和不甘的陳三娘身上。
“陳大姑娘,你不過去嗎?”
陳三娘:“……”
過去做什麼?
送上門去挨罵麼?
陳三娘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活撕了知顏。
後者卻是冷冷一笑,轉身隨著人群往西跨院去。
鄉下的宅子,大多都是底部幾間正屋,兩邊拉起一道院牆,然後再做個院門,一座獨門獨戶的農家小院就出來了。
有錢的,或是家中人口多的,也會把院牆改為廂房,這樣就能多出幾間房來。
然而陳家是從盛京城那邊搬過來的。
哪怕眼下淪落到要躲到鄉下來苟且了,也不肯和鄉民們融為一體。
就比如陳家的宅院,規格就區彆於尋常的農戶之家,不但宅子有前院和後院之分,左右兩邊還各有一個小跨院。
拋開室內簡陋寒酸的裝修不談,單從外麵打眼望過去,一大片屋子連在一起,還是相當有氣派的。
此刻西跨院內人擠人,見知顏過來,大家主動為她讓開一條道。
“七娘,你不用再擔驚受怕啦,那王婆子活蹦亂跳的,好著呢。”
有熱心的村民安慰知顏,然後努努嘴,示意她往前麵看。
知顏順著那人的視線望過去,就見王婆子正在人群前頭上躥下跳,嘴裡麵還一個勁兒的嚷嚷著說屋裡頭有鬼。
除了眼中的驚恐外,王婆子麵色紅潤,中氣十足,時不時的還跺一下腳,彆提多有勁兒,哪裡像是重傷臥床不起,或者是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樣子。
知顏徑直上前去,一把抓住王婆子的手腕,冷笑著問道:
“您老人家不是剛從鬼門關回來嗎?應該和陰差小鬼打過交道了吧?都是熟人了,怎麼還這麼怕鬼啊。”
日頭還沒落山呢。
彆說沒鬼,就算真有鬼,這個時候也不敢出來冒頭。
真要說有鬼,那鬼肯定也是人假扮的。
……就是不知道誰這麼好心,扮鬼將王婆子嚇了出來。
知顏心中思索,她撩起眼皮,朝王婆子身後的屋子望了一眼。
跨院的屋子要略矮於正院,窗戶留得也小,而在那不大的窗戶前,正立著一道身影。
待看清身影的麵容,知顏難掩意外地挑了挑眉。
扮鬼嚇出王婆子的,竟然是先前那個替她擋了一棍子的少年。
算起來,這人又幫了她一次,回頭她可得好好感謝感謝人家。
將這份情誼暫且記在心中,知顏朝對方略略頷首表示感謝。
沈宴辭的唇角漾開一抹笑意,扔掉手中的鬼臉麵具,翻身從窗戶那裡躍了出去。
此時院子裡,村民們哈哈大笑,都促狹地望著王婆子,打趣她。
“是啊王婆子,您老鬼門關走過一遭剛回來,興許屋裡麵那個鬼,就是你剛結識的鬼友,舍不得你回來,所以才巴巴地跟著你一塊兒上來了呢。”
“對了王婆子,你快跟咱們講講,那鬼門關啥模樣?陰差是不是像戲本子裡麵說的那樣嚇人啊?”
各種聲音紛紛響起。
其中還夾雜著哄堂大笑聲。
王婆子似乎直到這時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她眨巴著一雙吊梢眼,看看這個,望望那個,眼睛一翻就要躺地上去裝死。
自從那日被打斷幾顆牙齒後,夫人就讓她待在屋裡麵不許她出門,好吃好喝地養著她。
說是讓她裝死嚇嚇陳七娘。
她聽話得很,一直沒出屋門。
誰知道就在剛才,她屋裡房梁上麵,忽然吊下來一個青麵獠牙鬼,嚇得她喲……
她被嚇得亂了方寸,這次大喊大叫的跑出來。
現在想想,那青麵獠牙鬼十有八九是她眼花看錯了,畢竟這會兒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呢,哪個小鬼敢這麼大膽子?
可惜,她清醒得太晚了。
眼下大家都瞧見了她活蹦亂跳的樣子,她想不出法子來應對,索雄躺下去繼續裝死好了。
至於村民們信不信,這就是夫人應該操心的事了。
王婆子心中這樣,直挺挺地就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