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天,兩百天,甚至更多天了,都是有可能的,單看他願意在哪一天好。
這麼一想,沈宴辭頓覺腦子壞掉也不是什麼壞事了。
他嘴角凝固住的笑意也如冰雪融化,燦爛又和煦。
知顏又一次產生種鑽進獵人圈套的感覺。
然而當她狐疑地抬眼望過去,就見那個令她產生這種感覺的人,正一臉鄭重地對她說:
“我雖然腦子壞掉了,但是我力氣還是有的,陳姑娘,我可以幫你乾活,不會吃白食的。”
又搓搓手,討好地給她戴高帽子:“陳姑娘,你真是個好人呐。”
一副生怕她嫌棄他的老實憨厚模樣。
好人陳姑娘:“……”
知顏不動聲色地摁下心裡麵的猜疑。
這個叫初七的少年,頂多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
這個年齡放在他們天界,那就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嬰孩。
況且這還是個凡人呢。
她堂堂錦鯉仙子,還能被一個小小的凡人蒙蔽不成?
知顏搖搖頭,將那些亂七雜八的東西從腦子裡麵甩出去。
她覺得她一定是被陳家人影響了,所以才會看什麼都多一層戒備,看誰都長了一身的心眼子。
“走吧,我們先進屋去。”
月姨娘還在睡著,屋裡麵也沒有掌燈,隻有一院子稀薄的月光。
知顏徑直走到屋簷下麵,打開掛在牆壁上的小木匣子,從裡麵摸出一個火折子擰開。
一道星火跳躍著將黑夜撕開一條裂縫。
隨著掛在屋簷下的燈籠逐一點燃,更多的星火湧入其中,裂縫越撕越大,原本漆黑一片的小院,瞬間就亮堂起來。
沈宴辭瞧著屋簷下掛著的那兩串亮堂堂的長燈籠,不由地咋舌,心想話本子上麵總說農人如何如何節儉,晚飯都是搶在天光收工前吃完。
因為燈油貴,他們不舍得點燈。
如今看來也不全是嘛。
瞧瞧小沒良心家,燈籠一點就是兩大串。
他哪裡知道,知顏之所以在院子裡麵掛這麼多燈籠,其實是因為怕黑。
旁人是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知顏卻是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光。
以前還在天界的時候,她住的地方燈籠掛的比這裡還要多,而且還都排列出各種形狀,有麋鹿,有飛鳥,有貓狗……當然,也少不了各種顏色的魚兒。
燈火全都亮起來時,她院子的上空簡直就是一個百獸園。
可惜現在她住的這座院子太小了,不夠她施展,她也不敢施展。
一個小破院,她點那麼多燈,要是讓就著天光吃晚飯的菩提村村民看見了,還不得追在她屁股後麵罵她是敗家子啊。
那情形想想就挺可怕的。
沈宴辭卻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好奇地打量著沉浸在朦朧燈光中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但一眼看去卻收拾得乾淨整齊。
底部是三間正屋,左右兩邊各有一間耳房。
右邊的耳房的牆壁上麵倒扣著一個圓盤簸箕,旁邊有一根繩子從屋簷上垂下來,繩子上麵綁著一個木頭做的鉤子,鉤子上麵掛著一個竹筐。
沈宴辭探頭瞧了一眼,見竹籃裡麵裝著的是一些蔬菜。
再看看屋簷下麵整齊堆放的一小堆木柴,他便知道了右邊這間耳房應該是做廚房用的。
於是他將目光望向左邊那間耳房。
知顏趁著他打量院子的功夫,先進屋去看了下月姨娘。
見月姨娘呼吸平穩,一時半刻沒有要醒來的跡象,知顏這才放心地出來招呼客人。
結果一出來,就見左邊耳房裡亮起了燈光,一道修長清雋的身影倒影在窗欞上麵。
緊接著身影的主人出現在房門口,笑著對她說:“陳姑娘,這間屋子後麵的窗戶正對著一片竹林,推開窗戶就能聞到清淡的竹香,我喜歡這間屋子,我以後就住這間屋吧。”
知顏抿唇沉默了一瞬,緊接著她便笑道:“好啊,你要是喜歡的話,那你就住這間好了。”
家裡麵有三間正房,她住了一間,月姨娘和陳知渺母子倆住一間,還有一間正房是空著的。
可那間空著的正房緊挨著她的房間。
凡間講究男女大防,她雖然無所謂這些俗禮,可如今她既然做了凡人,還是要入鄉隨俗一些比較好。
隻不過放著寬敞明亮的正房不讓客人住,卻讓客人住低矮的耳房,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如今沈宴辭自己給自己安排好了住處,倒是剛好免去了她這份尷尬。
她將一直沒取下來的包袱遞給沈宴辭。
“什麼啊?”沈宴辭好奇地打開,看見包袱裡麵的東西後,他一揚眉,兩眼亮晶晶地望著知顏問:“給我穿的?”
知顏點頭:“嗯,這是我剛才從老大夫那裡給你買的,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暫時先將就著穿一穿,等哪天你去城裡了,你再按照著自己的喜好買新的。”
“不嫌棄不嫌棄,喜歡得很,多謝陳姑娘!”
沈宴辭忙連聲說不嫌棄,他抱著懷裡麵的包袱,眉眼笑得彎成了月牙。
感動得不行。
知顏:……
還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少年。
這樣的人,一看就沒什麼心眼子。
一夜無話。
第二天,知顏還在睡夢中,忽然聽見女人驚慌的大叫聲。
這是月姨娘的聲音!
知顏睡意頓消,連忙穿衣下床出去察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