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
二月的西京城的溫度是一年當中算是最好的,因為西京地處西海岸,漢州省由在後世又多以陽光著稱,所以全年其實都感覺不到寒冷,反而在美洲其他地方降溫的時候,西京還能保持正常的溫度,這一點也是西京人最喜歡的一點。
西京城的炭,多是買來做飯燒水,而不是用來取暖。
而在西京城,二月也是開年之後,馬球隊開幕打第一場比賽的時候,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全城都在討論哪支球隊更強,哪支球隊有可能拿下今年的冠軍。
“要我說,今年肯定是銀河隊贏,咱們西京,最強的肯定是銀河隊……”
“你踏馬放屁,銀河隊,那是什麼玩意,怎麼能和我們太陽隊比,被我們太陽隊四比零的事情,咋了,忘了??”
“什麼四比零,那是你們買通了那個黑哨,要不然,我們早翻盤了!!”
“嘿,玩不起就不要玩,不要一天到晚像個娘們一樣找借口。”
“媽的,你說誰娘們呢??”
“說伱呢,怎麼找了!!”
“老子打不死你……”
一間茶館內兩個剛剛還在討論馬球的年輕人一言不合就扭打在了一起。
要不是周圍人後來拉開,不一定打成什麼樣呢!!
而這一幕,也被年輕的日本留學生,大久保利通看在眼裡,藏在心中。
而在他旁邊,比他小三歲,未滿十五歲的木戶孝允則是一邊看著熱鬨,一邊吃著手中的糕點,對他這個年紀來說,可能吃和玩,要更重要一些。
直到發現大久保利通有些心不在焉,才出聲詢問道:“大久君,你怎麼了,怎麼不吃啊,這個點心真的好好吃,據說是用奶油加上酥皮紅棗做的……”木戶孝允拿著手中吃的還剩半塊的奶棗糕,有些意猶未儘的看著大久保利通。
“木戶,你覺得剛剛那些人和我們日本人有什麼區彆嗎??”大久保利通對木戶孝允詢問道。
“什麼區彆??”木戶孝允聽到大久保利通這話,一時有些答不上來,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我感覺可能是因為他們喜歡馬球,我們日本人喜歡劍道。”木戶孝允實在想不出來,最後找了一個牽強的理由來回複大久保利通。
“劍與馬嗎……”大久保利通念道著這幾個字,“但是你發現沒有,漢國人相比我們日本人,更有閒心。”大久保利通環視著周圍那些在茶館愜意喝茶的漢國人,喃喃自語道。
“閒心,這是什麼優點嗎??”木戶孝允有些不明白大久保利通這個意思,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閒心都值得拿出來說。
“木戶,我問你,一個窮人和一個富人,誰最辛苦??”大久保利通突然對木戶孝允發問道。
“大久君,肯定是窮人了,窮人一天到晚為了衣食奔波,而富人錦衣玉食,肯定是富人更舒服。”
木戶孝允對大久保利通回答道。
“好,我問你,漢國和日本,誰是富人,誰是窮人??”大久保利通對木戶孝允繼續詢問道,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木戶孝允。
“大久君,你的意思是,漢國人之所以這麼悠閒,是因為他們比我們富有……”木戶孝允好像明白了大久保利通剛剛說的那個悠閒是什麼意思了。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大久保利通對木戶孝允點頭回答道。
“但是我們日本如何才能像漢國人一樣呢??”大久保利通看著茶樓外高樓林立,與曾經他認為的天下第一城江戶城相比,繁華好似另一個世界的西京城,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羨慕,甚至還有野心。
“我們應該發展工業,生產出更多的商品,這樣就能賺更多的錢。”木戶孝允想起了和他一起留學,家裡很有錢,大阪商人是兒子山本少雄。
在他看來,日本未來大概就是靠造出世界上最好的商品賺錢吧。
有了錢,日本就能像漢國一樣了吧??
年僅十五歲的木戶孝允如是想到。
而在他旁邊的大久保利通聽到這話,先是釋然,轉而變的有些嚴肅,回過頭問了他一個問題:
“日本能生產出世界上最好的商品嗎,就算有,日本能賣給誰??”
“漢……”木戶孝允剛剛把漢國兩個字說出口,就吞了回去,獨留下一個漢字。
他明白大久保利通的意思,日本在漢國的控製下,不可能生產出世界上最好的商品,就算生產出來,也是漢國人的,而且就算其他兩樣都沒有,日本還麵臨一個巨大的問題,賣給誰??
要知道這個時期,全世界最缺的是什麼,是商品嗎,工業革命早期確實是,但工業革命幾十年後,歐洲逐步工業化,美洲逐步工業化的今天,這個時空對於市場的爭奪,比原時空還要激烈。
漢國合作美國合作共同在南美排擠英國和法蘭西,就是明證。
作為漢國的留學生,天天和漢國的一切打交道,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這裡麵的門道。
隻不過有時候人往往喜歡自欺欺人,就像某些精漢聲稱,隻要跟隨漢國這個偉大國家,終有一天,日本也會成為偉大國家。
甚至搞出了所謂的文明跟隨論,即日本,朝鮮,越南等國,乃是東方國家,漢國是東方國家之長,是老大,其他東方國家必須跟隨在漢國身後,然後在大漢的帶領下,走向輝煌的明天。
這套文明跟隨論,從理論上,其實也沒有什麼錯誤,因為漢國自己都是這麼宣傳的,但最大的毛病就是,漢國真的會帶著他們一起成功嗎??
除了精漢,任何人,隻要智商正常,都會對這套理論產生懷疑,更不用說大久保利通和木戶孝允這兩個原時空明治維新的天才了。
所以大久保利通剛剛說出來,木戶孝允就明白了什麼意思。
“大久君,我日本真的沒有未來嗎??”在離開茶館之前,木戶孝允對大久保利通詢問道。
“木戶君,明天,你和我去鄉下吧。”大久保利通沒有說什麼,隻是在坐上軌道馬車後,撇過頭對木戶孝允說道,然後就閉口不言,什麼也不說了。
而木戶孝允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隻是默默看著車窗外的一切。
車窗外,有他在日本從未看到過的商店,從未吃過的美食,更有他從未見過的建築。
就比如那個時鐘大樓,在他看來,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高的東西。
然而就是這麼高的樓,馬上可能都不是最高的了。
因為按照最近流傳的消息,西京市打算在中央大街那塊,把原來的糧站拆了,建一棟高達百米,漢國目前最高的方塊大樓。
這棟大樓,被漢王劉鵬親自命名為,帝國大廈!!
每次和那些漢國同學討論帝國大廈,木戶孝允就感到一陣羨慕,甚至感慨自己為什麼不是一個漢國人,從小生活在漢國,這樣就不會有現在這些想法了。
但木戶孝允明白,他不可能成為漢國人的,作為長州藩從那麼多孩子中選出來,送來漢國讀書,學習漢國知識,他注定要回去報效日本,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從踏上去漢國海船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的命運。
所以哪怕漢國再好,漢國再強大,他也得回去,就像剛剛和大久保利通說的一樣,把日本建設成漢國一樣的國家。
“隻是,怎麼樣才能讓日本像漢國一樣呢??”
十五歲的木戶孝允看著車窗外,那些正在上下車的旅客,他們衣著體麵,有穿羊絨做的漢製洋服外套,有穿西式長裙,還有穿著宋製漢服的妙齡女子。
這一切哪怕是目前日本最繁華的江戶和大阪都很難看到的。
雖然那裡也有漢製洋服,也有穿漢服的日本人,但那些人是什麼身份,木戶孝允實在太明白了。
大多數日本百姓雖然因為工業的發展,日子過的相對好了一些,但是依然沒有富裕到漢國人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