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這二十年,如履薄冰,如芒刺背,再乾十年,怕是有短命之危,半途而廢之險……”
“內閣和地方俊傑何止臣一人,不說其他,內閣諸公,哪個不比臣強……”
“臣隻不過是個工匠罷了,給我大漢修修補補,以至極限,再乾,有心無力!!”
胡均定說了一連串自己不能乾的理由,隨後又拱手而道:
“二十年宰相,臣也當夠了,臣請辭回家養老!!”
說罷,跪地磕頭!!
劉鵬“重歎”一聲,隨即道:
“美洲之事未平,卿何以棄朕而去!!”
“罷了,既然你要走,朕也不留,不過現在不行,得等我大漢定鼎美洲萬裡河山才可!!”
“到那時,君臣攜手二十載,建立萬古基業,後人,也會為你立傳的!!”
劉鵬這句話倒是“真心”,沒有了剛剛的試探和虛偽。
跪在地上的胡均定聽到“立傳”二字後,臉色大震,最後淚流滿麵道:“臣豈敢立傳,依臣看,日後漢史中,有臣名姓即可,何敢再求如此過分之舉……”
劉鵬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揮手讓胡均定回去,走之前說了一句:
“立與不立,不在你我,不在當朝,而在後世!!”
剛剛出門的胡均定立馬明白了劉鵬的話,藏在袖口的手不斷的顫抖,最後晃晃悠悠的離開了這座宏偉震撼的皇宮。
而當胡均定走後,劉宇從後方出來,看著自己的父皇,問了一句:“父皇,為什麼一定要繼續用胡相,他這個人,其實也沒有那麼乾淨的??”
想起他知道的胡均定私下乾出的那些“蠅營狗苟”的把戲,其實劉宇是很不滿的,畢竟背著他和其他藩王交往,怎麼看,都沒有“忠誠”於他這個太子殿下,未來的皇帝!!
“太子,你認為什麼是好臣子??”
劉鵬突然問了劉宇一個比較敏感的問題。
劉宇皺著眉頭回答:
“忠君,可靠,不貪,不占,不搞那些小動作,尤其是像胡相這樣把自己兒子送上位的人,兒臣看,還是要小心為好……”
劉宇口中的“上位”,其實就是胡均定給自己的兩個兒子走的後門,將本來科舉二等的兒子,硬生生衝業績,衝到了地方大城市做實權派,這種行為,在劉宇眼中,簡直就是在挖大漢的牆角,在挖他們劉氏皇族的基業!!
故而原本從小和胡均定交往密切的劉宇,這幾年對於胡均定的態度也越來越差,從最早旬月通信,經常去內閣看看,到現在的“不理睬”。
畢竟如果站在劉宇一個儲君的位置上看,胡均定乾的那些事,簡直就是“混蛋”,用劉宇的話說就是:“大漢的官,就這麼好做嗎??”
“哈哈……”
聽到這話,劉鵬直接大笑了起來,讓正在氣頭上的劉宇大為不解,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太子,我問伱,胡均定這些年,除了你剛剛說的那些,有沒有其他過失??”
“有沒有犯下大錯??”
“有沒有借著權勢,霍亂超綱啊??”
“有沒有在朕開帝國議會時阻止啊??”
“有沒有借機攬權,有沒有插手軍權啊??”
劉鵬的連續幾個質問,讓劉宇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甚至當他自己仔細思考了一遍這些問題,他發現這個胡相,還真的處處沒有以自己為先,反問都是緊著朝廷,緊著皇帝。
“但是他欺君,他那兩個兒子,兒臣查過了,在地方雖說沒有乾什麼壞事,但那些地方官吏,處處讓著他們,長此以往,如何是好……”
“豈不是是個大臣,手上有點權利,就可以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等以國財,國權,分於親友的碩鼠勾當??”
“故而兒臣以為,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功過不可同日而語,功,不能抵過!!”
劉宇這次的態度異常的堅定,甚至比他原來的任何時候都要堅定,讓劉鵬都有些驚訝。
畢竟劉宇在他眼中,一直是那個“恭順”的好兒子,或者說自己的模仿者,崇拜者,這次如此反對自己的意願,還得頭一回。
“太子,你真的認為胡均定有罪嗎??”
劉鵬眼神複雜的望著自己這個突然一下長大不少,有了真正主見的兒子,他很明白,自己這個兒子要做什麼!!
他想拿胡均定立威,立他這個太子的威,立給那些兄弟看。
讓他們知道,有些心思,不能動就是不能動,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大哥的威信”,什麼是“長君”。
“父皇,非是兒臣要處置這位胡相,而是他犯了大忌,一般朝臣做了,兒臣也就忍了,唯獨他不能忍,因為他是宰相,一個二十年的宰相,要是他乾了,沒有處置,到時候人人效仿,如何是好??”
“將來如何以製??”
劉宇的話就像一塊鋼板,給人一種“堅硬”的感覺。
而在他對麵的劉鵬,則是說了一句:
“太子,胡均定有錯,朕知道,但朕今天就告訴你一句話,人無完人,論跡不論心……”
“完人,是沒有的!!”
在劉鵬看來,胡均定乾的那些事,其實算是“規則以內”的正常操作,甚至如果他不滿意,等胡均定退下後,搞一出排查都可以。
而且還能借著這個機會警告一下某些人,讓他們少一點“貪心”,多一份“仁心”。
但是像劉宇這樣,直接要給胡均定大範圍定罪的情況,劉鵬是堅決不允許的。
不管為了“團結”,還是未來以後的“大局”,卸磨殺驢這種事,劉鵬是一概反對的。
畢竟這種事好做,但不好收尾,要是人人都搞這一套,到時候大漢全是“明哲保身”之徒。
真到那個時候,還有“乾吏”嗎,還有“能臣”嗎??
對於劉宇的想法,劉鵬支持,但他不同意,畢竟劉宇說的是對的,任由類似胡均定這樣的人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套,卻是容易壞了規矩。
但劉鵬考慮的地方,從來都不是這些,在他看來,這些東西其實都可以後麵“整修”,而不是非要現在。
甚至對於胡均定那幾個走後門的兒子,劉鵬也不打算直接列為“靶子”。
而是到時候處理的時候,夾雜在其中,一筆帶過,不給那些人精猜想的機會。
“太子,你要知道,有時候看人,不一定要看的缺點,甚至也不是他的優點……”
“而是看他對你的態度!!”
劉鵬看著劉宇跟著說道。
“不要以為殺了胡均定就可以整肅朝綱,立威天下,我告訴你,殺一個人,尤其是殺一個臣子,也是要分對象的!!”
“似胡均定這樣的重臣,你可以敲打,可以訓斥,甚至直接可以拿下他兩個兒子,唯獨不能太過分,要了他的命!!”
“需知,你將來,也是要交差的!!”
劉鵬這句話讓劉宇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隨後回答:
“那父皇,他那兩個兒子呢??”
劉鵬看著還是不忘這事的劉宇,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開口:
“讓地方上的家夥,上個奏折,彈劾幾下,最後,交給胡均定自己處理……”
“除此之外,你不要有任何牽涉和過問,就像沒有發生一樣,知道嗎??”
劉宇對上劉鵬暗示的目光,重重的點下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