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阮朝首都承天府……
毛安民坐在兩人抬的竹轎上,看著周圍那些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越南百姓,心裡將之與前段時間所過的大清相比,最後得出了一個“差不多”的結論。
“呼呼……”,聽著前後傳來的粗氣,以及淡淡的汗臭味,毛安民掏出一張老相好所贈送的梅花手帕,遮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每經過一處,聽到越南土語的叫賣聲,毛順民都會主動張大耳朵聆聽,雖然實在聽不懂那些“鳥人”說了些什麼,但是他依舊樂此不疲。
畢竟作為一個公士家出身的男孩,雖然因為爵位太低,教育素質也不高,隻能靠著獨一無二的經商天賦混個外圍,但無論怎麼講,外圍也是很多人想進去,而沒有門路的。
這次之所以來越南,還是因為前段時間他的貨在越南被搶了,確切的說是在越南和暹羅邊境被搶了。
本來對於這種事,他是不希望多管的,畢竟無論怎麼講,一批已經被搶走的貨物,無論如何都是找不回來的,就算找回來了,貨還值錢嗎??
這些都是毛安民需要考慮的問題,但是在思來想去之後,他還是打算來越南看一看,畢竟遠東這麼多國家,他都去過,也就隻有越南和朝鮮沒有去過,朝鮮沒有去,很好理解,畢竟他的生意基本到九州島就止步了,在走,其實就是南洋航線了。
而越南則不同,此地地處中南半島的核心位置,可以說是地勢險要,早在龍武最初的時候,漢國就和越南建立了關係,隻不過那個時候礙於大清朝,隻能是私下交往,且交往的程度也不怎麼高。
直到最近十年,尤其是在大清實行“洋務”之後,整個越南,或者說整個阮朝才開始逐漸開始和漢國進行“頻繁”接觸,這一過程恰恰和隔壁遠東的朝鮮王國差不多,而他們接觸的核心,其實還是大清變了。
雖然漢國在東方世界的地位早已取代了“虛弱不堪”的大清,但是這依舊改不掉地理的束縛,畢竟漢國遠在天邊,而大清卻近在眼前。
雖然也有人說大清朝的兵,早就不頂用了,尤其是賴以生存的八旗兵,更是一個個成為了“酒囊飯袋”,但是這一切都在剿滅發匪後,變成了笑話。
雖然剿滅一個內部的造反勢力,並不算是什麼了不得的武功,但是對於那些人口也不過數百上千萬的小國來說,太平天國那幫人,實際已經很能打了,甚至可以說是“天魔下凡”。
而打贏“天魔”的大清朝,自然就是“天神”,雖然這個天神在明眼人眼中,是多麼的名不副實,但是在大清朝進入到“變革”“洋務”的今天,誰還敢說大清不行??
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素來向神州看齊的越南,朝鮮,也不得不加入到洋務變革的浪潮中來。
而在這其中,自然作為此時的“東方霸主”的漢國占據了絕對的主導,雖然最近越南人已經意識到問題所在,引進法國人的勢力加以製衡,但是這依舊改變不了漢國商品在越南市場大行其道,甚至在沿海地區,已經完成了“壟斷”。
而作為一個在前些年就進入到東南亞市場的“酒水經銷商”,毛安民實在太清楚如何和當地的人打交道了。
隻不過他平時打交道的更多是馬來亞地區的華人,以及當地的英國商人,甚至是馬來亞土著,但是對於如何與越南人打交道,其實到現在為止,他自己也沒底。
“給你們了……”
“不用找了……”
毛安民總共就會說不到十句越南語,下車付錢的時候,就用掉了兩句,之所以不讓找錢,單純就是他說不了那些貨幣語言,以免被看出破綻。
至於他為什麼隻學十句話,而不是更多,除了他學不會之外,最主要的是,他聽說此時越南阮朝的上層,都是說神州官話的,哪怕不會說,也會寫,這樣也就省去了交流的痛苦。
“謝謝,謝謝老爺……”
看著眼前這兩個一直對他彎腰鞠躬,就差跪下來磕一個的轎夫,雖然最多隻聽懂了一個謝謝,但是毛安民還是板著臉“嗯”了一聲,隨後便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這座越南當地華人開的旅館。
旅館的外麵是普通的東方飛簷結構,磚瓦還是那些磚瓦,隻不過從正麵看,可以看到用銅皮磚石包裹的巨大透明玻璃,一下子把裡麵的魚缸露了出來,隻要從此處路過,就會不由自主的被玻璃裡麵魚缸內的金色錦鯉所吸引,最後下意識的會看看這家的招牌:“夏日酒店!!”
看著招牌上寫著的“酒店”二字,毛安民瞬間就知道老板是哪裡來的了,看了最後兩眼,便邁步走進了酒店。
“客人裡麵請……”
剛剛進來,迎麵走來一個穿著汗衫,下麵女套著本地產的土布短褲的中年男人,細看一眼,男人的腿還有些跛,看起來有殘疾。
“客人是住宿嗎??”
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打扮不像是本地人的藍色涼帽男,汗衫男子,將剛剛喊出的越南土話,瞬間切換成了漢語。
感受著親切至極的國語,毛安民壓著心底的歡喜,平淡的回了一句:“住店!!”
看著這個言簡意賅到極致的男人,尤其是他所說的語言,汗衫男子同樣壓著心裡的高興,緊跟著說道:“目前還有兩間上房,既然兄弟是自己人,那就給打個半折,給兩個魚洋就可。”
【此是越南阮朝從漢國引進機器鑄造的銀元,因有飛魚形狀,又被叫做魚洋,與華元兌換比為三比一,比此時的日元略低。】
“兄弟吃飯了嗎,我這灶上剛剛好在做晚飯,不如留下一起吃個晚飯,也好讓我儘儘同鄉之宜……”
看著對麵這個熱情的讓人害怕的汗衫老板,“不善與人交談”的毛安民嘴巴張了張,最後點下了頭。
“我,我不吃辣!!”
回過頭看著一衫價值不菲的“老鄉”,汗衫老板咧著嘴,露出還算潔白的一排牙齒:
“我也不喜歡吃辣,每次吃這些越南菜,也是難以下咽。”
………
“毛兄弟來自哪裡,本土,還是蘭芳,還是那什麼東印度??”
夏日酒店江老板,看著眼前這個頗有氣質的毛安民,夾了一塊子魚肉送進了對方的碗裡。
“本土,老家是漠南的。”
可能覺得自己的“勳貴身份”有些紮眼,所以毛安民每次回答,都把自己改成了漠南人。
“原來是漠南,那個地方我雖然沒有去過,不過我有一個小表弟在那做官,據說那裡好的很,土地平坦,糧食多的吃不完……”
聽著這位江老板吹噓他在漠南做“檢長”的表弟,毛安民心裡不以為然,嘴上卻說:
“想來令弟也是個人中龍鳳,要不然怎麼能生的這般厲害,而江老板,你有這麼一個弟弟,哪怕現在回到本土,也定是能支起一番家業!!”
“那是!!”
江老板得意的點了點頭,顯然很是得意,畢竟檢長這個官,看起來不過是在官衙內做些法律條文之事,但關鍵時刻,是真的可以上門捉人的,所以在此時的漢國,一個檢長,就已經是小地方的一方“權勢”了。
畢竟在小地方,能夠解釋法律條文,還有權簽發“捉捕令”,不是大人物是什麼。
“說了這麼多,還未知道毛老弟來這承天府做甚??”
“若有能幫的上下,老弟儘管開口,不要和我老江客氣!!”
可能是江老板被剛剛那句話弄的心花怒放,又可能是因為他好長時間沒有看到本國人了,所以對待毛安民格外的熱情。
而對麵的毛安民聽到這話,心思轉動幾秒,立馬開口:
“不瞞江老板你說,我是個生意人,前段時間有一批貨在過越南與暹羅邊境被劫持了,這次過來,就是希望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追回來……”
毛安民表現出很“心疼”貨的表情。
“哎呀老弟,你真是要錢不要命,你是不知道,現在這兩國邊境打的厲害,你為了貨趟這渾水,不是找死嗎??”
“唉……”
江老板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毛安民,嘴裡不斷說著這其中的利弊。
毛安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尷尬的回答:
“我這人做生意就是這樣,軸的很,我父親也罵過我,說我啊,這輩子就是頭犟牛命,一旦發起瘋來,非得把南牆撞破不可!!”
毛安民做出一副“懊惱”的模樣,讓江老板連聲開口:
“老弟既然知道麻煩了,聽我的,這貨就不要了,要我說,在這承天府做點小生意,也挺好的,自由自在,除了當地的衙門官吏有些貪財,其他的都沒什麼……”
“怎麼樣,老弟要想在這做生意,我可以為老弟引薦此地的官員,最起碼是巡撫一級的……”
(越南官製脫胎於明清)
江老板自信滿滿的說道。
毛安民表情瞬間一變,但很快又恢複過來了嗎,蓋應此時越南有三十一行省,也就是說有三十一個巡撫,這是什麼概念,要知道此時的越南總共才多大麵積,看起來是行省,隻不過是三十一個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