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我聽說之前芷卉……”慕容辛急匆匆跑到平王的書房前,推門而入。
書房門打開,慕容辛卻愣在原地。
“滾出去!”平王把懷裡的人摟緊,狠狠瞪著慕容辛。
“父王!”慕容辛緊緊抓著門框。
“滾出去!”平王再次怒吼,“不經傳報,私闖書房,你這麼多年學的教養都喂了狗嗎?!”
“喂了狗”三個字直直地闖入慕容辛的心底,仿佛被狠狠戳了一劍,以至於他腳步踉蹌,差點沒能站穩。
“對不起,父王,是我莽撞了。”慕容辛低聲說著,低頭轉身出門。
之前來不及攔住慕容啟的侍衛急忙衝過來,把書房門關上。
慕容辛背對著書房,腦海中想起不久之前見到的畫麵。
平王並無庶子,一生也唯有平王妃這一任妻子,五年前,平王妃逝世,許多人勸平王納妾續弦,可不管旁人如何勸說,平王都沒有再娶,甚至平王府後院之後,除丫鬟外便再無其他女人。
世人都說平王與平王妃鶼鰈情深,平王妃死後,平王便心如死灰,這才沒有再娶。
慕容辛同世人一樣這般認為。
可他看到了什麼?
書房裡兩人那般親昵,卻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接觸。
他閉上眼睛,腦中思緒翻飛。
許久,慕容辛睜開眼睛,眼底深處多了幾分釋然。
也罷,索性他母妃已經去世五年,恐怕屍體也早已成枯骨,他父王不管是納妾也好、續弦也罷,他母妃地下有靈,應當不會怨憎。
想到這,他轉身麵向書房,躬身致歉:“父王,世間女子最注重名聲,您若是當真喜歡,不妨納進府裡,續弦或者納妾,兒子都絕無二話,您是平王,續弦納妾都無需經得他人同意,自不必瞻前顧後。”
慕容辛想通了,他隻管自己便是,不用要求他父王一定要為他母妃守身。
尋常守孝之期不過三年,他母妃已經走了五年,於情於理,即便平王再娶,世人也會對他母妃道一聲好。
死後還能得賢良淑德之名,也算是為平王妃添一層好名聲。
屋內有低語聲傳出。
慕容辛隻靜靜等著,目光落在書房門上,等著平王給他開門。
過了一會兒,書房內傳出聲音。
“你先回吧。”
慕容辛有些震驚,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但即便隻是短短一步,還是有侍衛上前攔住了他。
之前是因為一時不察,才會被慕容辛衝進去,如今有所準備,若還讓慕容辛衝進去,便是他們辦事不利,回頭必定會被平王以失職罪懲罰。
慕容辛皺眉:“你們攔我做什麼?我又沒打算進去。”
“世子,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不要為難我們。”侍衛低聲說道。
“我沒有為難你們,你們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慕容辛不滿道,衝著書房喊話,“父王,母妃已經走了五年,不管您是納妾還是續弦,我都不會多說,隻是想跟您聊聊芷卉的事,先前芷卉被皇上召進宮內,可有發生什麼事?”
慕容辛被要求禁止離開平王府,連帶著對外界的消息都不甚知曉,比如這次章芷卉入宮的消息,他知曉這件事的時候,章芷卉竟然已經出了宮,若是發生了什麼事,他想要挽救都做不到。
屋內,平王攬住身前的女子,低聲安撫:“不怕,他奪走的東西,我會想辦法一一幫你奪回來。”
“都是慕容啟搞的鬼,”被平王護著的女子終於出身,隻是聲音卻意外低啞,像是被什麼東西磨過一樣,粗糲得令人背後生涼,“他是故意的,他要報複,當初行刺一事,也是他搞的鬼,他就是故意的,他要讓我生不如死。”
說到這裡,女子突然激動起來,緊緊抓著平王的手臂,手指嵌入,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
若是其他的事,平王或許還能相信,可關於這個問題,平王卻有些遲疑。
“本王知道你心情激動,隻是當年出事的時候,他才八歲,能鬨出什麼?當初的事或許真的是意外,即便不是意外,也應當與他無關。”平王雖然忌憚慕容啟,卻不覺得慕容啟從小就能有那般狠毒的心機。
“不——!!!”女子的聲音突然淒厲尖銳起來,“就是他,一定是他,是他搞的鬼,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那個賤種,我就應該把他跟他那個下賤的娘一樣在荷塘裡溺……唔……”
平王連忙捂住女子的嘴,不讓她繼續往下說。
女子迅速掙紮起來。
平王額前冒了汗,衝著門口喊話:“請世子離開。”
“是。”左右兩個侍衛迅速上前。
“不用你們,我自己走。”慕容辛皺了眉,腦中卻意外出現了剛才書房內的聲音。
書房內一開始的對話確實可以壓低了聲音,因為對方也壓低了聲音,他隻能聽到略微沉悶的聲響。
要不是因為之前親眼所見,他都無法確認裡麵跟他父王在一起的人是個女人,他也沒辦法聽清,直到女子的聲音突然尖銳。
哪怕是已經走了好一段路,他還惦記著剛才的聲音。
“在荷塘裡……什麼?”
“世子,王爺有令,沒有王爺允許,請您不要來到書房附近。”侍衛轉達之後平王特意叮囑的話。
“為什麼?”慕容辛驀地轉身,“父王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連書房都不能靠近?”
“請世子恕罪,這是王爺的命令,屬下不敢置喙。”侍衛低聲說著,侍立在一旁,沒有再說話,隻是眼神一直盯著慕容辛的雙腿,以防一時不察,又沒有攔住慕容辛。
慕容辛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之前確實以為平王緊張的原因隻是因為那個女人,以為他父王不願毀了在外的愛妻名聲。
可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事實遠比他想象中要複雜許多。
“既然如此,我就不進去了,以後有時間再跟父王閒談。”慕容辛識趣退讓一步,說完話後轉身離去。
此時的平王書房內。
“那個位子,本來應該是我兒子的。”女人說著,緩緩抬起頭。
平王看著女人的容顏,眼中帶著幾分癡迷。
與女人粗糲的嗓音相比,這張臉的容顏即便過了許多年,也依然絕色。
曾經寵冠後宮的麗妃娘娘,如今的麗太妃,在消失十年之後,重新回到了京城。
“你幫我,奪回那個位子。”她緊緊抓著平王的手,眼中唯有堅定和狠絕。
平王長長呼出一口氣,壓低聲音:“麗蓉,這事我們必須從長計議。”
馮氏麗蓉。
曾經為妃之後,已經無人敢喊她的名字。
之後意外被擄,流落在外,外人所喊,唯有賤名而已。
直到如今重回京城,她在平王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個久遠的,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為什麼不?等你奪得皇位,你為皇,我為後,豈不美哉?”馮麗蓉撰住平王的手,“我知道你想的,那個位子多好,人人都想要那個位子,你也想要的,對不對?”
平王的喉結動了動,沒有否認他內心深處的渴望。
“麗蓉,眼下他已經即位為皇,登上大統,從他手中搶過皇位,恐怕落得一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名聲,且名不正言不順,無人會應。”
“我有辦法,眼下他並無生子,他的那些兄弟殘的殘,廢的廢,也無人能堪大任,若是此時爆出他並未先皇所出,你覺得朝中大臣會有何反應?”馮麗蓉低笑著,壓低聲音的她,聲音中的粗糲感更重,外人聽著,更加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平王先前隻顧著看馮麗蓉的相貌,完全忽視了她的聲音,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