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北風生浪聲,細雪蓋梅芯。

陰沉了半日的天再一次下起雪來,在片刻細雪之後,隨之而來的是蕭蕭而下的大雪,地麵不知不覺落了一層厚雪,下麵的空地也徹底安靜下來。

盛昭的話一出,盛宴向前的動作便停了下來,站在台階上,抬頭去看涼亭內多出來的一個人。

假山上的這桌涼亭是四角涼亭,三麵掛了透光的輕紗,安靜垂落在一側,既能擋風也能看到外麵的梅林。

“原來是三哥啊。”盛宴好似才看到涼亭內還有一人,笑著攏了攏袖子,和氣說道,“剛才光顧著二娘說話了,竟然沒看到你,真是失禮。”

他這般說著,臉上卻沒有任何羞愧之色,隻眉間一挑間帶出少年郎才有的桀驁不馴。

有些人天生注定會讓人多加容忍,哪怕明知他是故意的,卻還是挑不出錯來。

盛昭也不惱他的挑釁,也跟著笑了起來,微微頷首,注視著台階上的人:“六弟確實失禮了,貿貿然上來打攪女郎們休息。”

盛宴摸著袖口的手指一頓,借著上前的動作掃了盛昭一眼,不甘示弱說道:“三哥不是也打擾了二娘她們玩樂,雖說早來了一步,但怎麼好如此義正辭嚴地教訓我。”

盛昭歎氣,輕笑一聲,無奈說道:“不巧,某來這是有事而來。”

盛宴立刻去看白淼淼。

白淼淼頓了頓,側首去看李明霜。

李明霜一口冷酒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在心裡罵了一聲娘,眼珠子在盛昭臉上徘徊了一下,觸及到他深沉的眸光,最後果斷點頭:“對,有事,我的事,私事,小事,不能說的事。”

盛昭臉上笑意加深。

“那說不好我也有事呢。”盛宴眯了眯眼,目光在涼亭內三人中轉了一圈,隨後笑著發難著,“難道隻許三哥有事,不許我有事。”

李明霜的視線忍不住在兩位殿下身上轉了好幾圈,最後齜了齜牙,悄無聲息地坐到白淼淼身邊。

——當個安靜的,不理俗務的,成了精的梅樹叉。

朝野上下如今有立儲輿論,最得勢的自然是六殿下,母妃是宮內妃位最高的張淑妃,淑妃又和陛下有共患難的情誼,一出生就是眾星捧月的金貴人。

隻是隨著靖難之後,三殿下,四殿下各自有了軍功,朝廷上擁戴的人也不少,尤其是武將,三年時間足夠一個皇子在軍中站穩腳跟,有了一大批擁泵。

三年時間,足夠朝堂的局勢緊張起來,據說內宮熱鬨程度也毫不遜色前朝。

本朝素有女子乾政的前科,公主後妃一向是熱鬨張揚的人。

“自然可以,隻是若是小事以後說便是,沒必要打擾娘子們雅興,若是大事,想來也不該和她們商量。”盛昭循循善誘,頗有為人兄長的架勢,慢條斯理,一本正經。

盛宴驀地露出委屈之色,側首去看白淼淼,眼尾一拉,可憐兮兮問道:“二娘,我可是打擾你了?”

涼亭內小娘子坐著,郎君們站著,乍一看稱得上一片祥和,北風呼嘯而過,帶著聲音逐漸飄向梅林。

李明霜聞言在心底哀嚎一聲。

——這火怎麼燒到二娘身上了。

隻可惜白淼淼一心撲在冷酒上,一口糕點一口冷酒,吃的不亦樂乎,尋常在家中,阿娘管的緊,隻有外出時才能痛痛快快吃一場,偏前幾個月家中閉門,她已經許久沒敞開肚皮吃東西了,真是痛快。

眾人看向她時,她正把最後一口糕點塞進嘴裡,聞言隻是不解地抬起頭來,絲毫沒有察覺出涼亭內古怪的氣氛,隻是眨了眨眼,迷茫說道:“沒有啊。”

盛宴立刻露出得意之色,炫耀著:“我和二娘多好的關係啊,怎麼會嫌我呢,三哥許久沒回來,消息已經不靈通了。”

若是尋常人說這樣的話,無疑是挑釁,可偏是年僅十八的六皇子。

他肖像其母,長了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眉眼卻又帶著少年人才有的銳利,瞳仁流轉間是意氣風水的明朗,尋常喜怒都不知不覺中成了不經意的桀驁,令人無法心生怪罪。

“這倒是有趣,不知二娘何時和六弟認識的?”盛昭盯著麵前吃冷酒的小娘子,狀似隨意地問道。

“很早就認識了!”盛宴親自給白淼淼倒了一壺酒,“酒要沒了,等會帶你去喝酒吧,二姐府中有一人釀梅花清酒格外拿手,我們早些去,還能挑個陳釀來。”

他態度嫻熟,口氣親昵,撐著下巴,笑臉盈盈地看著白淼淼。

“很久是多久?”盛昭低眸,注視著麵前的白淼淼,堅持問道。

涼亭內氣氛一頓,那點勉強和平的寧靜被人直接劃拉出一道縫,大有大雪紛飛,天崩地裂的架勢。

“去看九殿下的時候認識的。”白淼淼被李明霜捅了捅腰子,不得不從酒中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臉,一雙漆黑的眼珠子越發水潤,“他撞了我的轎子,害我摔倒!”

她皺了皺鼻子,有些不高興:“還摔壞了我新買的珠釵。”

“十五歲的小郎君最是上躥下跳的時候。”盛昭完全是大人模樣的口氣,好整以暇說道,“二娘去看九殿下,被他纏鬨也很正常。”

盛宴板著臉,冷哼一聲:“我那是不小心,後來不是賠了一個小貓朱釵嗎?三哥認識二娘子也才八歲,比我還不如呢。”

白淼淼聽了這話,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忙不得咽下最後一口冷酒,皺著眉打量著麵前兩人,猶豫片刻後又直接問道:“你們,在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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