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那婦人就帶著家人來收拾了。
蓋瓦的添瓦要錢,收拾的要鍋碗瓢盆要買,桌子凳子要修,菜米油鹽,樣樣都要另外給錢。
不過那婦人收了錢,動作也利索,隻一日時間,便把老宅給收拾了出來,雖然不是非常好,但是看著也像個住人的院子了。
屋頂也沒有再漏雨了,鍋碗瓢盆也都齊全了,被子也都換了乾的,雖說不如從前在侯府的錦衣玉食,但好歹能安頓下來。
最後走之前,還幫他們把水缸挑滿。
老夫人雖然覺得這錢貴了些,但看著宅子像個樣子,罵罵咧咧了幾句,倒也沒再說彆的。
隻是……
這些東西全部置辦下來,又花了約莫二十兩銀子。
再加上薛非暮那裡的藥費,她那張一百兩的銀錢,隻剩下二十兩銀子,讓她心裡湧起巨大的危機感。
當即買了紙筆回來,寫了一封信,讓孫氏明兒一早,去交給江清月。
孫氏哪裡有臉去,江清月是她從前的兒媳,她現在要上門找前兒媳,還是在這麼落魄的時候,心裡像悶了滿胸口的水,那種窒息的難受要讓她喘不過氣來。
但是老夫人發話了,她不得不去。
孫氏一直心中忐忑,這一夜迷迷糊糊睡得並不好。
第二日一早。
老夫人看著灶台,覺得屋子裡還是得找個人做事,不然有米麵都要餓死,她雖然會做,但是讓她伺候孫氏,門都沒有。
便又約定了隔壁那婦人,一月給她三兩銀子,讓她每日來做三頓飯。
婦人答應了,先收了錢,早上做了些稀粥饅頭鹹菜,二人吃了。
老夫人交代了幾句,孫氏才磨磨蹭蹭的出了門。
這一次她不敢雇車,也沒錢雇車,走了許久問了許多人,才找到棲風彆院。
到了棲風彆院,江清月沒有見她,來的是綠浣,
孫氏有些哆嗦的掏出一封信,交給了綠浣,綠浣卻沒有收,按照剛剛主子吩咐的,對著孫氏道:
“我家小姐說了,這信讓你送到將軍府去。”
孫氏錯愕:“將軍府?”
綠浣回答:“是,這就是老夫人的意思,你把信送到將軍府去,便會如老夫人所願,有人上門。”
孫氏想不明白,但是她覺得江清月看都沒看就知道老夫人送這信的目的。
出門前老夫人說了,隻要她把信送到,他們就能吃喝不愁。
孫氏將信將疑,不知道將軍府路在哪裡,綠浣貼心的給她叫了一輛馬車,直接把人送去了東陵將軍府。
孫氏到了將軍府,把信送了過去,又坐著馬車,回到了薛家老宅,那車夫也沒說什麼,直接把她送了回來,孫氏心中很是慶幸。
回到老宅中,孫氏第一時間便去見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她回來,眼中升起一抹得意,
“信送出去了?”
孫氏點點頭:“是,送出去了。”
“可帶回了什麼東西?”
老夫人看她空空如也的雙手,又往外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些不滿的神情。
孫氏眼神茫然:“什麼東西,沒有。”
“沒有,什麼叫沒有,你回的時候江清月沒給你帶些東西回來?”
“沒有。”
“那她是怎麼跟你說的?眼神是不是慌張?還是說給你做了什麼承諾?”
孫氏搖頭:“我沒見著她人。”
“什麼,你沒見到她人,那信給了誰?是給了她身邊的丫鬟嗎?她就沒有什麼話要說?”
孫氏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沒見著她,倒見著了她身邊的大丫鬟,那個叫綠浣的,但是那個丫鬟也沒有接我的信。”
老夫人聽著她一下一句一下一句,坐不住了,
“什麼沒有接你的信,她怎麼敢,她居然敢,她就不怕名聲掃地嗎?”
孫氏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麼老夫人會說這樣的話,老老實實的繼續回答:
“那個丫鬟傳的話,說江清月讓我把信送到將軍府去,說這也是你的意思,還給我雇了馬車把我送過去,她說隻要送去將軍府,我們想要的都會有……”
“什麼?”老夫人聽不下去了,震驚大喝:“蠢貨蠢貨,你就是個蠢貨。”
“江清月真狠呐。”
老夫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但一想到那一句東陵將軍,後背不由地冒出一陣冷汗,她後知後覺的升起一陣後怕。
她隻顧著要以此為把柄威脅江清月,卻忘記了這件事情還牽扯到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是她萬萬得罪不起的。
若從前江清月還在侯府時,她捉賊捉贓捉奸在床,大鬨一場或許能得些收益,但現在他們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哪裡有半點與之抗衡的能力。
那可是閻王……
老夫人怕了,她後悔了,她若早知道絕對離江清月遠遠的,絕對不會再跟江清月有任何瓜葛。
“去,去把那封信拿回來,就說是送錯了。”
老夫人自己都沒有發現,這會說出口的話,聲音都有些顫抖。
從前的侯府都得罪不起將軍府,現在東陵厭要踩死他們,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孫氏看著老夫人這幅模樣,嚇了一跳:
“這怎麼了?”
老夫人狠狠的瞪向她:“快快,快去。”
老夫人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就去推孫氏。
孫氏不明所以,趕忙應道:“好好好,我這就去。”
她跌跌撞撞的出門,隻是,才還不等她走到大門口,大門便被人砰的一聲從外頭踢開。
而後,從外麵衝進來一群不知道是什麼人,大約七八人,見著東西就砸。
孫氏嚇壞了,瞪大眼睛,眼中滿是驚恐,張大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整個人蜷縮著,連哭都不敢,躲在角落裡一言不發。
那些人看到她了,也不動她,隻砸東西。
另外一個屋子的老夫人,也聽到了動靜,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死死的咬住牙齒。
這麼大庭廣眾之下敢來砸宅子的,除了那個閻王也沒有其他人。
她不敢說,也不敢喊,隻是在一個瓦片落在麵前的時候,嚇得失禁,一時,屋子裡臭氣熏天。
就在她以為今日就是她的忌日的時候,卻發現那些人沒有要打殺她的意思,而隻砸屋子裡的東西。
屋頂捅掉,水缸砸掉,今日添置的鍋碗瓢盆全部都砸了個稀碎,就連灶台都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