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旁的薛非暮卻是完全懵了。
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趕忙解釋:
“沒有沒有,丞相大人誤會了,我沒有要和離,我是不想和離。
“我不是想蓋上公印,我是不想蓋上公印。”
季昀之一臉冷漠:“哦,不想和離,卻簽了合離書是何道理?”
薛非暮急急解釋:“這合離書並非我所寫,是清……江小姐怕連累侯府,所以給了下官和離書。”
“這麼說,你是被迫的。”
“是。”
“那你完全可以不簽,那時候江小姐在獄中,她還能摁著你的手簽不成?”
“丞相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和江小姐夫妻情深,原也不想簽的,但是又不想辜負她一番心意。”
季昀之一副恍然的表情:“哦,所以你是因為不想辜負她一番心意,所以才簽的,而不是因為知道她落了難,怕她連累薛府,所以逼她寫下和離書。”
“沒有,不是,絕對不是。
“下官半點都沒有逼迫她,下官連她的麵都沒有見到。”
“江小姐被關在獄中那麼多日,你也沒有想著去看看,卻說和她夫妻情深,聽起來怎麼都覺得有些矛盾。”
薛非暮有些心虛,顧左右而言它:
“是因為大理寺牢獄嚴謹,下官根本進不去。”
平時若要進牢中,必要上下打點,若沒有關係,人哪裡是那麼好見的。
薛非暮此時無比感謝大理寺這腐敗的規矩,倒給他找了借口。
“據本相所知,若犯人被關進了大理寺,親人還是能在獄卒的陪同下,進去看看,甚至送些飯菜的,隻要不是十惡不赦之人,都可以,但是,薛府卻沒有人去。
“彆說後頭定了死罪,家屬都可以進去看一眼,就說前麵罪名沒定下來的時候,薛府也沒有人前去,薛世子跟本相說這種話,是當本相傻子嗎?”
季昀之抬高聲音,薛非暮嚇得“撲通”一聲便跪下了。
“不不不,丞相大人,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你不是不敢,你是太敢了。你口口聲聲說不敢拒絕,都是謊話,明明就是怕受牽連,卻說成是江小姐的意思。
“本相還聽聞,在江小姐判了死刑那一日,薛世子還納了一房妾,侯府吹吹打打,眾人高高興興,下人們都得了不少賞,可見主子很是高興,就這般狀況,你居然跟本相說和江小姐夫妻情深,看來薛世子撒謊成性,張口就來。”
“沒……沒……”
薛非暮支支吾吾,急得後背一陣冷汗,就連額頭也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一片。
丞相大人的話句句都說在點上,不容他有半分辯駁,隻能硬著頭皮回答:
“是下官思慮不周,做了錯事,下官也是為了我侯福滿門,侯府走到今日實在不容易,不容有任何閃失,所以才……”
“你侯府走到今日不容易,也不是江小姐造成的,怎麼現在聽薛世子的意思,卻要江小姐來承擔後果。”
“沒有沒有,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謀害貴妃娘娘是重罪,侯府實在是不能涉嫌。”
季昀之看著他,眼中嫌惡,不想給他留半點臉麵:
“趨利避害,人之常性,也可以理解。
“不過薛世子算計江小姐,可就太不應該。
“薛世子說,是江小姐想要和離。不知可否把和離書拿出來一看,看看用的是什麼墨什麼紙,就能知道真相是什麼。
“獄中的紙跟外頭的紙是不同的,若和離書真的是江小姐所寫,那麼就該是獄中專用的宣紙。”
“這……這這……”薛非暮聽著這話,急得滿頭大汗。
他哪裡敢拿出來,一拿出來就露餡了。
那和離書是他在侯府書房所寫,他府中書房哪裡有獄中的紙墨。
而且和離書一式兩份,江清月那裡還有一份,他根本辯駁不了一點。
此時外頭圍觀的老百姓,看著薛非暮這般表情,還有什麼不知道的,紛紛對著薛非暮罵開了。
“狼心狗肺,不幫就算了,還落井下石。”
“侯府這幾年全靠著江家小姐支撐門楣,但是侯府卻恩將仇報。”
“江小姐被冤枉入獄,侯府不幫忙打探,反而還算計,這般無情無義的人家,實在為人所不齒。”
季昀之看他不說話,冷哼一聲:
“薛世子這是默認了合離書就是你寫的,交到了獄中,逼迫江小姐簽字。為的就是脫離關係,免得連累了侯府。”
薛非暮想說不是,但話卡在喉嚨口,就是發不出來。
季昀之已經把他的皮都扒乾淨了,他就是想要辯解,也找不到支撐。
季昀之看向王大人:
“既然薛世子有心和離,那今日趁著本相在這裡,王大人便替他們在戶籍冊上把和離一事按了公章,辦妥了。”
“是是是,下官這就找出侯府的戶籍。”
京城的大戶,都有專門管理的檔案,若有嫁娶,便會把女子的名字,遷到另外一家,若是和離,便要把女子的名字又從該冊劃去,按上公印,方算和離成功。
隨著他話落,底下的師爺趕忙吩咐了府衙內所有的衙役,去找忠勇侯府的戶籍冊子。
薛非暮看著這飛快的速度,脫口而出就要製止:
“不行不行,不能和離。”
他一下急得滿頭大汗,鼓起勇氣對季昀之道:
“不瞞丞相大人說,今日下官去找江小姐,便是想要說明這件事,收回和離書,跟她和好的。
“這件事,下官做錯了,也知道錯了,下官不想合離。”
他說出這句話,後背已經汗濕。
季昀之起身,鄙夷地看著他:
“你想和離便和離,你不想和離便不合理,薛世子好大的臉。
“江小姐有難的時候,薛世子為了脫離關係,什麼樣的招數都能使出來,現在江小姐轉危為安,皇上還特意派人去慰問,本相也為這個妻妹主持公道,薛世子這是看到了江小姐的利用價值,所以不願和離了?
“天底下哪有這般的好事,有好處的時候,你舔著笑臉上前,沒好處的時候,你跑的比誰都快,跑就算了,還落井下石,薛世子,人不能太過無恥。”
“我……我……”
薛非暮被季昀之幾句話說得麵紅耳赤,卻根本反駁不了一個字。
季昀之不想再跟他多廢話,掃了王大人一眼,王大人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趕忙又去催促人快些。
這邊人還沒出去,便聽到了衙役的聲音:“找到了,找到了。”
王大人捧著冊子,對著季昀之賠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