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找到了。”
季昀之沒說話,往冊子上瞥了一眼,王大人立馬會意,翻開冊子就要蓋章。
“不。”
薛非暮上前一步想要製止,隻是王大人哪聽他的話,三兩下翻到了後頭一頁,在二人的婚契上蓋上了和離的公印。
薛非暮看到印蓋下的那一刻,隻覺得一顆心沉到穀底。
一陣空落落的。
腦中出現江清月那張絕色的臉,心中滿是懊悔。
早知道,他等一等就好了。
若他等一等,是不是一切就是另外一種結果?可是,沒有如果。
王大人蓋好了公印,將戶籍冊子捧過來給季昀之過目,季昀之看過,點了點頭:
“王大人的效率很高,今日麻煩王大人了。”
王大人笑著應道:“不麻煩,不麻煩。丞相大人再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下官一定給丞相大人辦得妥妥貼貼。”
季昀之嗯了一聲,看都沒看薛非暮,直接出了公堂。
王大人帶著衙役趕忙追上去,送了一程。
“丞相大人慢走,有空來喝茶啊。”
眼看著季昀之的馬車走得沒影了,才將邁出去的步子收了回來。
王大人看著裡頭薛非暮,狠狠的罵了一聲。
“大人,就是這廝一肚子壞水,還驚動了丞相大人出馬,真是不知所謂,娶了個那麼好的夫人,不知道珍惜。”
“就是就是,看丞相大人對妻妹的維護,若這薛家世子真有腦子,就該對江家小姐好一些。”
“呸,有這般覺悟,早就飛黃騰達了,還等著現在領了個管太監的職,朝廷上下誰不笑話。”
衙役們你一句我一句,都看薛非暮不爽。
王大人撇撇嘴,進到堂前,底下老百姓們指指點點的聲音也很大。
砰的一聲,驚堂木響起,底下安靜下來。
“肅靜肅靜。”
他目光看向薛非暮:“薛世子請回吧,事情都辦完了,還杵在這,是要本官留你吃飯嗎。”
從剛剛那一幕,王大人就看出來,這位薛世子是得罪了丞相大人,他當然也不會給他好臉色。
薛非暮嘴唇緊抿,看了一眼王大人,目光直直的落向桌上的戶籍冊子。
終是起身,離開了京兆府衙。
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之前簽和離書的時候,都沒有這樣,怎麼這會子,他心中的空落感這麼重。
到這一刻,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他似乎真的失去了江清月。
那個人,從此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他心中說不出的發悶,無法言語的一種失落感。
彆院,江清月正在用午膳。
一桌子的菜肴,做得精細美味,江清月把紫蘇好生誇了幾句,紫蘇美得臉上紅彤彤。
綠浣眉開眼笑,看起來心情很好。
江清月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綠浣神秘兮兮的說道:“小姐可知道,今日丞相大人離開的時候,遇見誰了?”
“遇到了誰?”
“遇到了薛家世子。”
“他,他來做什麼?”
“哼,他還敢來,真不要臉。”
綠浣極不待見薛非暮,說起他的時候,語氣都不好。
她一口氣把今日在京兆尹府衙的事情說完。
說到京兆尹按上公印的時候,整個人眉飛色舞,高興得不行。
“小姐,這下好了,如今去京兆尹的戶籍過了公印,小姐從此,便真的跟侯府再無任何瓜葛。
“從此,小姐就是真正的自由身了,如何都跟侯府沒有半點關係。”
綠浣看江清月喜歡聽,一再強調“和侯府沒有關係”。
提起侯府,綠浣亦是一陣唏噓。想到自家小姐從此脫離了那個牢籠,心中由衷的為自家小姐感到高興。
江清月臉上露出笑意。
她喝了一口湯,想到今日季昀之問她和離一事時說的話。
他向來如此,隻要說到,便一定會做到,不過她沒想到這麼快。
“小姐,丞相大人實在太厲害了,奴婢剛剛特地找人去打聽了,又問了看了現場的人,聽她們說得活靈活現,奴婢恨不能親眼見到。
“小姐不知道,當著京兆尹大人的麵,薛世子還不願簽,說不同意和離,說對小姐還有情有義,被丞相大人幾句話便回回去了。
“丞相大人直接把他拆穿,一點麵子都沒給他留,現在外頭人都說侯府慣會打算盤,算計自己府中的人,誰嫁到侯府去都不會有好下場。
“還有還有,那孫家表小姐,小姐可還記得,已經有不少人去孫夫人那說了這件事。他們有些後知後覺自己被騙了,因為孫家小姐嫁去薛家的時候,帶了許多的嫁妝。
“之前雙方談好了條件,說是讓孫家表小姐掌管中饋,當時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現在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那侯府就是個無底洞,什麼掌管中饋,就是要新嫁娘用自己的嫁妝去填。
“眾人再回想起小姐你當初做的事,也是一樣,紛紛為小姐抱不平。
“如今外頭已經傳開了,孫夫人也不是傻子,當即讓孫家小姐回去,耳提麵命不許她為侯府花太多錢。
“府裡老夫人氣壞了,但孫夫人扣著錢不給,她一點法子都沒有。隻能拿府中的大太太出氣,大太太拿下人出氣。
“現在侯府眾人人心惶惶,下人們生怕遭受池魚之殃,跑了好幾個了……”
江清月聽著笑了笑,不置可否。
侯府原本打的就是這個算盤,孫家未必不知道,兩方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隻不過孫家或許沒想到侯府的吃相這麼難看。
對於江清月來說,侯府的這些事,便隻當個笑話來聽。
她最在意的,是終於和侯府完全脫離關係。
這是今日,最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