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辛一維吃驚的是，高佑洋的家世背景比他想象中還要……龐大。像高佑洋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喜歡上平凡又懦弱的他？
辛一維心頭發緊，又開始焦慮自卑了。他下意識拆了瓶飲料喝，擰瓶蓋的時候力道過大，飲料濺到曲譜上，他又慌慌張張找紙巾去擦。
“給。”高佑洋提前扯了張紙巾給他，順手把飲料瓶放遠一些，低頭時視線不經意掃過曲譜，1234567的音符他了解不多，但歌詞他是看得懂的，“……以神的/愛，以神的/名……你什麼時候信教了？”
“不是我。”
辛一維搖搖頭，把曲譜翻一麵給他看，上麵備注了“給諾言的歌”幾個大字，看得高佑洋猛地皺眉。
“是給諾言哥寫的歌。”辛一維沒注意到他的神色異常，解釋道，“他是M國神學院畢業，做了兩年牧師之後開始搞搖滾樂隊……嗯他們樂隊的隊名諾亞方舟和這個也是有點沾親帶故。”
高佑洋本來是很不高興辛一維又給諾言寫歌的，辛一維給諾言寫的歌比給他寫的歌都多！
當然，高佑洋不會去想他一個不唱歌的人為什麼要擁有那麼多首歌，他就是吃醋嫉妒。
隻不過，聽到什麼神學院什麼牧師，高佑洋的腦回路不知道拐到什麼神奇的角度，忽然問：“他是不是不能談戀愛？我記得信上帝的不能搞gay？”
“好……像？”辛一維認真想了想，“我記得諾言哥是個禁欲單身主義者，說要把身心都乾乾淨淨的獻給他的主，但他不歧視gay，人蠻好的。”
高佑洋的嘴角頓時翹起老高的幅度，把諾言這個假想情敵從腦子裡給狠狠的劃掉了。
“哦對，還有，中午有時間一起吃飯嗎？”高佑洋想起電話裡提及的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我哥，還有我媽，想見你一麵。”
辛一維怔了怔，呼吸有點緊張，結結巴巴道：“這，見家長，我能不能不去……”
“不是見家長，沒有那麼正式，是為了另一件事。”
高佑洋見辛一維驚慌失措被嚇著了的模樣，連忙按住他的肩膀，拍撫他的後背：“我哥想向你道歉。”
辛一維：“……？”
一家私人菜館的雅間內。
趙佐洋扯了扯自己的衣領，覺得背後又痛又癢還不能亂動，他轉頭看向身後的高婉寧，無奈道：“媽，真的要這樣做？”
高婉寧細聲細氣的勸道：“媽媽知道你做大老板做慣了，拉不下臉道歉，但這事本來就錯在你。”
“如果你不好好道歉，那孩子不原諒佑佑，你弟弟追不到人……你覺得佑佑會怎麼恨你？”
趙佐洋腦補了下，確實有點窒息。
他和高佑洋整整差了十二歲，長兄如父也算是半個老爹，高佑洋沒事和他毒舌鬥嘴，實際上確實很信賴他這個兄長，搞不定的事經常求他幫忙。
另外，當年那件事，確實有他的失誤。但是，這種道歉方式也太丟人了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趙佐洋隻覺得背上麻麻刺刺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難堪又煎熬，直到包間的門哢嚓一聲被打開。
高佑洋帶著辛一維走了進來，兩人齊齊一頓，震驚又困惑的望著趙佐洋，再看看高婉寧。
趙佐洋深呼吸一口氣，九十度鞠了一躬：“抱歉，辛一維，請原諒我當年對你做下的錯事，對不起。”
隨著趙佐洋的動作，他背上綁著的那一團刺棱棱的荊棘植物也完完全全顯露出來，紮得上衣都破了十多幾個小洞。
彎腰的動作還讓植物上的刺隨機晃動，讓趙佐洋的身體輕微一抖。
辛一維的嘴唇輕微囁嚅，手足無措道：“能不能彆這樣？這也太……”
“辛辛，我家大兒子是誠心想跟你道歉的。”
高婉寧按住他的手，笑盈盈的道：“作為佑佑的哥哥，他當年實在太不懂事太不應該，為了表示他的誠意，特意給你來負荊請罪。”
“你不要同情他，這點痛對比你的這些年不算什麼，應該多讓他背一會兒。”
第28章
高婉寧的話如同金科玉律, 趙佐洋的臉上有些為難，但並沒有不情願。
他真的就那麼背著一團荊棘植物，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 不敢靠著椅背，也沒有彎腰, 硬生生吃完了一頓中飯。
吃飯期間，辛一維簡直是坐立難安。
瞧著趙佐洋後背星星點點的血跡, 簡直是觸目驚心，辛一維不由的心驚膽戰, 小聲的提議終止這項懲罰：“阿、阿姨，我已經接受道歉了，能不能不要繼續了, 都、都流血了……”
他說了一次又一次，高婉寧笑了笑, 堅持要辛一維吃完飯再說。
辛一維幾乎是風卷殘雲，飛快的吃完了這頓飯，全程花了不到五分鐘，隨後看向高婉寧。
“辛辛，不要著急，等我吃完。”高婉寧衝他笑了笑, 慢條斯理的用餐, 每個動作都優雅精致, 但實在是太慢了, 一頓飯整整吃了四十分鐘。
這四十分鐘裡，趙佐洋後背又痛又癢, 但他是個乖兒子，在高婉寧的淫威之下, 咬著牙一聲不吭。
趙佐洋挺難受的，並不是源於後背的疼痛，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這種“負荊請罪”的事，還是在他的人生裡頭一次出現過，並且是他媽媽親自動的手。
他一點兒都沒有心情吃飯，草草的扒了幾口當作吃完了午飯，就坐在那兒眼巴巴的等著，試圖讓他媽媽心軟，可惜一點用都沒有。
高婉寧慢悠悠吃完飯，抽了張紙巾擦擦自己的唇邊，這才大發慈悲道：“可以了，我吃好了。”
趙佐洋立刻有了動作，他解開腰背上的繩子，把這團荊棘往身後用力一甩，瞬間解放了，舒坦了。如釋重負，宛若新生。
“哥，你是條漢子。”高佑洋笑著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被趙佐洋狠狠剮了一眼。
高婉寧沒有理會倆兒子之間的玩鬨，轉頭看向辛一維，溫和的詢問道：“辛辛，你原諒佑佑的哥哥了嗎？”
辛一維立刻小雞啄米般點點頭，小聲道：“阿姨，其實五年前那件事，真的不怪高佑洋的哥哥，壞事是彆人做的，對方也受到懲罰了，還是高佑洋的哥哥出的手，我應該感謝他才對……”
高婉寧挑了挑眉，看了嘶氣裝痛賣可憐的大兒子，再看看幸災樂禍的小兒子，轉頭看回辛一維，話鋒一轉，笑道：“那你為什麼拒絕了佑佑呢？”
辛一維聞言一臉茫然，轉頭看向高佑洋，眼中的意思仿佛要具象化：拒絕？什麼拒絕？我拒絕了你？你把這事都告訴你媽媽了？
高佑洋也是一愣，心虛的摸了摸鼻子。他那天也就撒謊借故扯了個理由，不然他媽媽怎麼會幫他呢？
而且，辛一維那天沒和他一起吃中飯、下午也直接去上課了，高佑洋以為對方在躲他，後來辛一維又帶他去聯誼……這不是四舍五入被拒絕了嗎？他也沒說錯啊。
當然，最後是他力挽狂瀾，使詐打啵確定了關係……應該是確定了吧？
高婉寧瞧著高佑洋辛一維兩個人你來我往、如同拉絲般的眼神交流，滿意的點了點頭。
即使辛一維沒回答她的問題，但從兩人的互動中，她已經可以看出來答案，她應該是順利的促成了一樁姻緣喜事。
午飯吃完，時間也不早了。
趙佐洋拿了個厚袋子，裝好折磨他一中午的荊棘植物，外套一穿，暫時遮掩了背後看似很疼實在撓癢癢的傷勢。
臨行前，他忽地想到了什麼，摸了摸口袋，抽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銀行卡，遞給了辛一維：“這個給你，精神損失費，裡頭有500萬……”
趙佐洋話沒說完，高婉寧微笑著一巴掌蓋在他的後腦勺上：“你在侮辱人嗎？還沒吃夠教訓？”
這一巴掌把趙佐洋都打懵了，被他媽按著腦袋再度鞠躬道歉。
高婉寧滿懷歉意的望著辛一維，誠懇道：“對不起，佑佑他哥就是霸道慣了，什麼事情都想用錢解決……”
高婉寧：“這樣吧，佑佑，你把這張銀行卡的錢都轉到zfb上，再把辛辛關聯成親屬賬戶，以後辛辛想買什麼，都直接親密付自動扣款，你的零花我也會給你提高一倍。”
辛一維聽完之後都懵逼了，連忙撥浪鼓似的搖頭擺手拒絕：“不行，我……”不能接受這筆錢。
沒等他說完，高婉寧的臉上流露出憂愁傷心的神色，難過道：“辛辛還沒原諒佑佑他哥嗎？要不然我再讓他負荊請罪一晚上？”
“不是不是。”辛一維腦袋和手都搖酸了，“我沒有不原諒佑佑他哥，我……”
高婉寧溫柔的笑了笑：“既然原諒了佑佑他哥，就聽阿姨的好嗎？”
辛一維糊裡糊塗被帶跑了節奏，和高佑洋綁上了zfb親屬賬戶。
其中一部分主要原因，是高佑洋手太快，從辛一維口袋裡抽走了手機，指紋解鎖一頓操作，辛一維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了。
“你可不能解除關係。”高佑洋虎視眈眈的看著他，“都已經綁上了，你可彆想耍賴。”
辛一維張了張嘴，看著手機裡多出的那一枚屬於高佑洋的指紋，想說些什麼，最後都化成了淺淺的歎息聲。
中午的鬨劇過後，兩人同高婉寧和趙佐洋告彆，一起回學校上課。
“我媽媽很好吧？” 高佑洋與他並排走在一起，語調愉悅的道，“她很重視你的。”
辛一維摸了摸自己的臉，其實他中午是不敢見高婉寧和趙佐洋的，畢竟是見家長，他還那麼胖……
然而，開口回絕避而不見的話，是很不禮貌的，辛一維不得不去。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戴著口罩帽子，這也是不禮貌的，所以必須要把自己的整張臉都露出來，他當時是非常緊張非常有壓力的。
沒想到，最後整個事件會是這麼個走勢，辛一維是非常出乎意料，尤其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還和高佑洋綁上了親屬賬號。
辛一維感受到了另一種無形的壓力，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但就是有壓力。
“你媽媽很好。”過了半晌，辛一維回答道。
下午上完課，高佑洋還想和辛一維黏在一起，被辛一維拒絕了。
“我晚上要去中間酒吧兼職。”辛一維解釋道。
高佑洋才想起這事，蠢蠢欲動的提出晚上想去中間酒吧坐坐，繼續看辛一維表演。
辛一維依然是搖頭拒絕：“這次你彆跟來了，我會老是忍不住看你，會分心。”
高佑洋聽到這話，心中的不滿頓時澆滅了大半，嘴角止不住的上揚，他道：“那我晚上去接你總可以吧？”
辛一維：“不用了吧？特意跑一趟太麻煩了，梁哥送我回學校很順路的。”
高佑洋仍然不太高興，辛一維想了想，補充道：“我是不是忘記跟你說了，梁哥現在有男朋友的。他的男朋友是秦間哥，‘中間’酒吧就是用他們倆的名字命名的，他們在一起四五年了，最近秦間哥出差了，所以你才沒看見他。”
高佑洋愣了一下，心裡頭的那股不舒坦瞬間被衝刷得乾乾淨淨，情敵名單又劃掉一個，他的渾身上下透露著舒爽。
不過，他仔細一回想，還是覺得有點醋。
辛辛怎麼又多出了一個哥，他怎麼這麼多哥哥啊。
高佑洋忍不住了，直接抱怨道：“你怎麼又來了一個哥，你也太多哥哥了吧……”
“嗯？他就是我的哥哥啊。”辛一維一臉迷惑，忽然意識到什麼，解釋道，“秦間哥也是choice的成員，你忘了嗎？”
高佑洋不解的看著他，在辛一維的提醒下，腦子裡朦朧的有了個印象，脫口而出道：“就是那個斷眉擺臭臉也能拿人氣第二的酷哥？”
辛一維：“……”
高佑洋恍然大悟，原來choice裡一半的gay不止兩個，是三個！
其中兩位隊內消化了，留下辛一維一個獨苗苗……高佑洋突然覺得好慶幸，本來覺得他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沒想到還不夠近，好在他抓住良機搶先一步，辛一維最後還是他的。
辛一維見他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順水推舟道：“而且，我現在可是個胖子，沒有人會對我見色起意來騷擾我，兩位哥哥會護著我的，你放心。”
高佑洋還想據理力爭，但辛一維太堅持了，高佑洋拗不過他，想了想道：“嗯，不去接你也可以，我有個條件。”
辛一維沒有反對，等著他提出條件。
高佑洋見他那麼乖，忍不住道：“你都喊了那麼多哥哥……也喊我一聲哥哥？”
辛一維一怔，猶豫片刻，小聲道：“佑洋哥哥。”
“嗯？我聽不到。”高佑洋故意裝耳聾。
辛一維的臉頰雪白中透著細膩的紅，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嘴巴張張合合，還是做不到大聲的喊哥哥。
他不得不采取另一種方式，靠近高佑洋的耳朵，小聲道：“佑洋哥哥……唔。”
辛一維被突然轉頭的高佑洋親了個正著，還因為剛剛說著話，牙關被頂開，溫熱柔軟的觸感瞬間侵略了他的口腔，滑蹭過他的唇齒牙貝，如蛇般纏繞住丁香軟舌，廝磨緊貼著翩翩起舞。
高佑洋沒控製住，一手摟緊辛一維的腰，另一手按住對方的後頸，唇舌更加濕/潤緊貼，他加深了這個吻。
辛一維被親得暈暈乎乎，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才回過神來，一看已經過去十分鐘了，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
“我、我走了。”辛一維慌慌張張的掙開高佑洋的懷抱，抓著宿舍鑰匙就跑了。
等他公交坐了半程，隱約感覺到路人的視線，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臉，發現自己沒戴口罩和帽子。
辛一維尷尬又窘迫的低下頭，撇開臉看向窗外，窗戶上的反光讓他看清了自己的臉，帶著淺淺的紅暈，嘴唇更是紅潤微腫，透著一股奇異的殊豔。
辛一維張了張嘴，猛然抬手把嘴給捂上了，臉色更加緋紅。
他捂著嘴坐了一路車，到了酒吧的第一件事，就匆匆衝向後台，向穀中梁要了個乾淨的口罩，戴上後整個人放鬆下來。
“你是怎麼了？”穀中梁關切的問，“剛剛看你一直捂著嘴，是想吐嗎？”
“沒有沒有。”辛一維連忙擺手，小聲道，“我就是想起來……自己沒戴口罩。”
“也不用天天戴著口罩，很不透氣的。”穀中梁勸道，摸摸他的腦袋，“臉蛋明明長得很漂亮很可愛，為什麼總是遮起來？”
“很胖，不可愛。”辛一維下意識反駁道。
“不胖，就是圓了點，明明更可愛了。”穀中梁笑道，“維維，你現在不掐著嗓子說話了，應該不怕了吧，要不要試著上台唱歌？”
辛一維聽到這話，臉色刷白，連忙搖搖頭：“不不行，我唱不出來。”
穀中梁歎了口氣：“你怎麼總是那麼沒自信？還是因為那件事嗎？”
辛一維的大腦記憶一瞬間回溯，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段黑暗的日子——
“難聽！難聽！難聽！”
“你是公鴨嗓嗎？聲音啞成那樣，太難聽了，明明十七八歲，聲音跟七老八十似的，一點都不清亮！難聽死了！”
舞台下，一群氣勢洶洶的粉絲大聲起哄咒罵，聲音大到仿佛要遮蓋住龐大的音響聲。
“抄襲！抄襲！抄襲！”
“你抄了博爾的曲子，還好意思上台唱歌！你要不要臉！你怎麼有臉在台上唱歌，還唱抄襲的那一首曲子！”
汗水沾濕了眼睫，辛一維粗喘著氣，情緒壓倒了理智，他大聲為自己爭辯：“你們胡說！我沒有抄襲，這就是我的曲子！是楊博爾抄襲了我的曲子！”
粉絲裡，有人高聲辱罵，尖銳的聲音仿佛要刺穿耳膜：“你這顛倒是非的爛嘴！說什麼謊話呢？博爾那麼才華橫溢，怎麼可能抄襲！而且acme可比你們有名多了！還用得著抄襲你的破曲子嗎？彆給你自己臉上貼金了！”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劃出了一條拋物線，重重的砸在舞台上。
仿佛點燃了什麼信號，許多不明物品裹挾著呼嘯的風聲，三五成群的被扔擲上台，有幾個甚至狠狠砸中了辛一維的身體，在他的背上狠狠炸開，稀爛的滾了一地。
“喂，你乾什麼呢！什麼神經病啊亂丟東西！”
麥克風發出尖銳刺耳的短路聲，像是幾條鋼筋被狠狠地擰成了一條線，貫穿了整個耳道。
演出被中斷。
昏暗的後台休息室，大腹便便的公司高層指著他的鼻子大聲謾罵：
“你有沒有點專業度？唱歌唱著唱著怎麼跟台下的粉絲講話對罵了？你還記得你是個偶像嗎？”
“就算粉絲有臭雞蛋爛菜葉扔你砸你，你也要保持微笑繼續唱下去，知道嗎？這是出於偶像的職業素養！”
“偶像在台上失格一次，毀掉的是整個團！choice走到現在，是多少人的心血！公司已經夠努力保你們了！下一場演出，給我繼續唱！無論台下怎麼罵你們，給我繼續唱下去！！”
第二次演出，再次被瘋狂的A團粉絲圍攻。
沉重的礦泉水瓶旋轉著擊中了辛一維的喉嚨，他後仰著踉蹌了幾步，跌倒在舞台上，捂著脖子喘息喘息，發不出聲。
沒有第三次演出了，出了意外，他唱不了了。
嘴巴在張張合合，喉嚨卻像是被棉花堵塞了一樣，一句歌都唱不出來。
公司的大領導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嚴厲的指責道：“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做什麼偶像？！熬過去就是黑紅，現在你沒熬過去，還唱不了歌了？下一場演出怎麼辦！你讓公司損失了多少錢？你知道後果嗎！”
“要是開不了嗓唱不了歌，你就給我退團！”
“一切都一切，所有責任都在你，退團之前你要先償還公司的損失，必須付了全部違約金！”
…………
辛一維從回憶中掙紮出來，呼吸逐漸急促，細細密密的汗水浸濕了額頭。
穀中梁見狀大驚失色，把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著急的倒了一杯熱水給他，一邊拍撫他的背一邊喂水。
辛一維吞了兩口溫開水，緩過勁來，搖了搖頭：“我、我沒事了，謝謝梁哥，我沒事。”
“要不要休息一下？”穀中梁給他拿了條毛巾擦汗，“你秦間哥今天也回來了，我叫他過來頂你的班，你今天就好好休息。”
“不用了，我可以的。”
辛一維搖搖頭，休息了一會兒站起來，他活動了一下筋骨，還原地蹦跳了兩下，示意自己狀態良好。
“我沒事，我隻是唱不了，但我還可以寫歌譜曲，可以做鍵盤手上舞台。我沒事的。”
穀中梁見他這麼堅持，隻能妥協下來，忍不住歎了口氣，補充道：“好吧，那你可以上台。阿間我還是要叫他來的，他在家睡覺閒著也是閒著……”
辛一維精氣神恢複好了，聽到這話，忍不住糾正道：“梁哥，那不叫睡覺，那叫倒時差。”
“是是是，倒時差。”穀中梁敷衍的應付道，接過他的水杯和毛巾，催促道，“你還上不上台？”
辛一維上台了，帶著口罩，隱藏著舞台的一角，霓虹燈鮮少停留的陰影裡。
他的手指在音樂琴鍵上飛快舞動，聽覺淹沒在悅動的音符裡，整個人沉浸在音樂的海洋中，漸漸沉底……
然後在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如同一束高壓氣泡，驟然衝出水麵，神智回歸，暢快淋漓。
辛一維想，他喜歡音樂，喜歡舞台。
即使唱不了，他也想站在舞台上演奏。不需要耀眼奪目，隻要參與其中就好。
第29章
辛一維下台中場休息, 走進後台就看到穀中梁正在和一位穿著黑色長款風衣的高大帥哥聊天。
對方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是一張熟悉的冷酷俊臉，濃密有型的眉毛尾巴處有一道斷痕。
“秦間哥。”辛一維乖乖打了聲招呼。
“嗯, ”秦間應了聲，把剛剛和穀中梁商量的決定說了, “下半場你休息，我上台。”
“……好吧。”辛一維答應下來, 他雖然還想在台上再摸兩把琴鍵，但梁哥也是關心他才這樣安排的, 遂接受下來。
秦間脫去了風塵仆仆的外套，抬手卷著袖子做準備，忽然道：“聽說你那個男胖子單推粉回來了, 還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帥得合不攏腿的大帥哥？他天天追著你跑, 還跑到酒吧裡喊你老婆？”
辛一維：“……”
他本能的看向穀中梁，穀中梁輕咳一聲，心虛的摸了摸鼻子：“我就是實事求是的複述一下，你知道我發生什麼事都會跟阿間說的。”
辛一維的臉紅撲撲的，小聲糾正道：“高佑洋沒有喊我老婆，梁哥你不要瞎說。”
“這可不是我瞎說, 是你的那個高佑洋自己說的。”
穀中梁說到這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揶揄的看著辛一維, 複述道：“那天他在酒吧, 好多人衝他搭訕，他自己親口說你是他老婆。搞的第二天很多人來問我真的假的, 說你好福氣啊，有這麼一個護短的對象。”
“我, 我……”辛一維不知道還有這事，漲紅了臉結結巴巴道，“我都不知道，那時候我們還沒……”
穀中梁頓時捕捉了言外之意，反問道：“現在在一起了？”
“我還沒回複他，但我倆親了……”辛一維彆開臉，也不敢看他的兩位哥哥，小小聲道，“應該是在一起了……吧。”
“維維，你怎麼這麼純情？”
穀中梁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辛一維軟乎乎的臉，調侃道：“都25歲了，說個親嘴還臉紅？我18歲就跟人本壘打了，像你這樣沒經驗的小處男太露怯，會被人嘲笑的。”
辛一維的臉爆紅，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聯想到那天夜裡自己傻傻的脫光了，胖胖的身體暴露在高佑洋的眼中，臉色突然一點一點的蒼白起來。
他好蠢啊，怎麼可以在喜歡的人露出那麼醜陋的身體。
但高佑洋沒有嫌棄他，還親了他啊。
親了他又代表了什麼？到真正做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惡心吧？抱著一團肥肉。
辛一維越想越驚恐，呼吸開始發緊，頭暈目眩，身體都開始輕微搖晃。
“維維，維維，你怎麼了？”穀中梁緊張的扶住他，“阿間，快給他倒杯熱水！”
“一維，彆胡思亂想。”秦間見他神情不對，抬手敲了一下辛一維的腦門，出聲打斷道，“不要腦補過剩鑽牛角尖。”
“好，好。”辛一維回過神來，蒼白著臉，用力拍拍臉，儘量不去想那些事，他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坐下緩緩吞了一口，“我沒事了，秦間哥、梁哥。你們去忙吧？我聽到雅子在催了。”
秦間頓了頓，低頭和穀中梁耳語幾句，就上台了，留下穀中梁擔憂的望著辛一維。
“阿間說你愛瞎想，容易往極端了腦補，還經常把自己嚇著。”穀中梁抬手抱了抱辛一維，叮囑道，“要不然去吧台和威子聊一聊？我讓威子給你調果汁，喝兩杯壓壓驚。”
威子是酒吧的酒保，八卦話嘮一個，很善於聊天，講話還大碴子味，給客人帶去了很多歡樂。
辛一維點點頭，穀中梁帶著他去了吧台，跟威子叮囑了兩句就去忙了。
“辛哥，”威子很熱情的和他打招呼，給他現榨了一杯橙汁，“最近你咋都不來‘中間’了？是和你的大帥比老攻膩歪著嗎？”
“……隻隔了一周而已。”辛一維紅著臉反駁了前半句，後半句不知道該怎麼回，隻能含含糊糊的糊弄過去，“怎麼你們都知道了？”
“那個大帥比他自己親口說的啊，還說的那麼大聲。”
威子咧開一口燦爛的白牙，一邊擦拭著吧台一邊聊天道：“我就說你明明很好看，怎麼可能沒人追？結果嘎嘣一下你就冒出一個老攻，嘖嘖。”
“我不好看，我很胖的。”辛一維下意識否定自己，手指攥緊了果汁杯，自我懷疑道，“他長得那麼帥，我是不是和他不配？”
“哪裡有？你是有點胖，但你臉長得很好啊。就是老戴著口罩，長得好看也沒人知道，那多可惜。”
威子說到這兒，頓了頓，瞥了眼遠處的客人，小聲道：“前幾天還有客人說，想扒了你的口罩看看你長什麼樣，說‘明明是一個醜胖子，怎麼把一個大帥哥迷得神魂顛倒’。”
辛一維聽到這話，臉白了一下，下意識環視四周，還真有幾個客人與他對視了一眼，蠢蠢欲動的想走過來。
威子沒察覺到辛一維的神色異常，還在那裡叭叭道：“哈哈，我覺得你就應該主動摘下口罩，給他們一個驚喜！你哪裡差了，五官長得很漂亮很可愛，好不好？人一長胖就要被說醜嗎？那些人真沒眼光……”
辛一維本能的低頭擋住臉，呼吸有點急促，甚至想站起身往後台走。他壓根不想和陌生客人聊天，更不可能摘口罩給他們看臉。
“鍵盤手？”幾位客人先一步攔住了辛一維的去路，上下打量著他，尤其是他戴著口罩的臉，“有空嗎？想和你認識一下。”
“沒、沒空。”辛一維臉色慘白的搖搖頭，側身想要離開，胡亂找借口道，“不好意思我還有演出……”
“哎哎，先彆走。”客人拽著他的手臂，態度有點強硬的道，“我們也沒什麼惡意，就是你老攻有幾個朋友在酒吧外頭，想和你見一見。”
辛一維愣了愣，腦子裡閃過一絲困惑，高佑洋的朋友？還找到酒吧裡想和他見一麵？
事關高佑洋，辛一維就開始遲疑了。他隻來得及和威子打了聲招呼，腦子裡還沒思索出所以然，身體已經被人拽到酒吧外了。
辛一維腦子裡亂糟糟的，還在想是高佑洋的什麼朋友，一出門打照麵，頓時睜大了眼睛想往回跑，被帶他出來的客人用力架住了胳膊。
“上次開麥把我們丟出去的時候，不是膽挺大嗎？”竟然是高佑洋的狐朋狗友三人組。
為首的輕浮男航哥上下打量著他，輕嘖了一聲：“高佑洋居然看上了一個死胖子，是因為他以前是個死胖子，所以才找一個胖子對象嗎？什麼怪口味。”
他身後的眼鏡男和矮壯男跟班，聽到這話都毫不留情嘲笑了起來。
辛一維掙紮著想跑，但狐朋狗友三人組加上那幾位假裝客人的保鏢，合起來有足足八個人，跑也跑不掉啊。
他咬著牙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問道：“你們想要做什麼？”
為首的航哥聽到這話，眯了眯眼，嘲諷道：“嗬，你們這個破酒吧，把我們丟出來，還直接讓我們禁止入內？！可把我氣壞了，我琢磨著怎麼著也得抓到你這個罪魁禍首！”
他一邊說著一邊冷不丁伸手一抓，辛一維躲閃不及，被他抓下了口罩。
對方怔了怔，意外道：“我靠，你這個死胖子長得居然還挺好看……不過為了你這麼個胖子放棄整片森林，高佑洋是不是傻啊？”
辛一維心中咯噔一下，追問道：“你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嗎？高佑洋他哥趙佐洋是開娛樂公司的，給他找了二十多個俊男美女搞選妃呢，結果他高呼已經有心上人了，不要玷汙他的感情，一頭錘把趙佐洋的腦袋都撞破了。”
輕浮男航哥一說起這件事，就覺得好搞笑，歎息著直搖頭：“要是我，我肯定就選其他人了，坐擁大把帥哥美女多好，誰要你這麼個死胖子？也就臉長得好看點，身體胖乎乎的摸起來都是肥肉，多惡心啊。”
辛一維頓時被擊中了內心深處最敏感最痛楚的地方，一張臉煞白煞白的，呼吸開始急促。
“不過，高佑洋以前是個胖子，現在喜歡上一個胖子，還真說不定是口味獨特呢？愛上過去的自己？一身肥肉也值得惦記？哈哈，好變態，真是搞笑。”
輕浮男這嘴就一直沒積德過，從前罵高佑洋死胖子眯眯眼長得醜，現在罵辛一維也是同一套話術，嘚吧嘚的嘲諷了半小時。
“看在高佑洋找了你這麼個死胖子做對象的份上，我也就不追究了，這事怪可樂的，等我把它散播出去，肯定有很多人嘲笑高佑洋，什麼大帥比，眼光差得很……”
他罵完還不覺得自己有錯，理直氣壯的提要求道：“我呢，也不想把事情做絕，隻要你讓‘中間’老板放我們進去，讓我能繼續追求你們酒吧的駐唱歌手雅子，咱們這個事就算過去……”
辛一維腦子裡一片漿糊，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他怔怔的想，他一個死胖子怎麼可能和高佑洋在一起，他會成為高佑洋的汙點。
高佑洋會因此受人非議，被嘲笑被謾罵，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選擇一個死胖子，什麼眼光？惡心變態神經病吧。
“哎哎？你怎麼突然哭了？”輕浮男驚訝道。被這一變故驚得不知所措之際，辛一維突然猛地掙脫保鏢的束縛，拚儘全力的一個頭錘，把輕浮男撞翻在地。
坐倒在地上的輕浮男懵了，同行的其他人也驚了，幾位保鏢連忙伸手去抓辛一維。
然而，辛一維掙紮得太猛烈了，完全抓不住，他幾乎是發了瘋似的甩開所有人，淚流滿麵的低吼道：“高佑洋不喜歡我！他壓根就不是我對象！你彆想用這個來威脅他！”
第30章
“高佑洋不喜歡我！他壓根就不是我對象！你彆想用這個來威脅他！”
辛一維吼出這句話的時候, 所有人都怔住了。輕浮男航哥坐在地上，驚疑不定的看著他：“搞什麼啊，突然說這種話……”
話剛說到一半, 他的視線突然落點在辛一維身後的某處，仿佛被掐住長脖的鴨子, 忽然間沒有了聲音。
辛一維頓時感覺到了一種不祥的恐懼，僵硬的一點點回過頭, 他看到高佑洋就站在不遠處，麵無表情的盯著他, 顯然是聽到了他最後一句話。
“你們在做什麼？”高佑洋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抬腳走過來，強大的氣場愣是讓圍攏的一群人分出了一條道路。
高佑洋把辛一維護到身後, 掃視周圍神色各異的幾人，最後低下頭, 俯視狐朋狗友中的輕浮男吳航，居高臨下的問：“趁我不在，欺負我的人？”
吳航沒見過高佑洋這般森然冰冷的模樣，對方的仿佛開了刃的銀白鋼刀，隻在空中輕輕劃過一道幅度，就讓人有一種脖子一涼的感覺。
他不由的額頭冒冷汗, 也顧不得起身了, 結結巴巴的辯解道：“他, 他不是你的人吧？他自己說了, 你和他不是一對……”
高佑洋頓了頓，轉過頭望向辛一維, 一字一頓道：“辛辛，我們是不是一對？”
“……不是。”辛一維囁嚅著嘴唇, 最後否認下來，他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我一個死胖子配不上你。高佑洋，我不是你對象。”
高佑洋咬緊了後槽牙，額角的青筋凸凸打著鼓，他驟然看向始作俑者：“吳航，上次你喝醉酒發神經，我沒有跟你計較，這次你帶這麼多人抓了我的人，你想乾什麼？欺軟怕硬是吧？”
他陰森森的環視了一圈，冷冷道：“以多欺少，仗勢欺人。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們好好‘聊一聊’，你們一起上還是怎麼的，信不信我一個人就能揍得你們滿地找牙？”
辛一維聽到這話，神智猛然回籠。
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他抱住高佑洋的胳膊往後拖，把高佑洋拖出戰局，和其他人保持了安全距離。
高佑洋不明所以的盯著他，隻見辛一維自己胡亂又快速的擦乾了眼淚，張開雙臂，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了他的身前。
辛一維對著狐朋狗友三人組及他們的保鏢，生硬的板起一張臉，警告道：“你、你們是聚眾鬥毆，圍攻我一人。依照《刑法》第二百九十二條：聚眾鬥毆的首要分子和其他積極參加者，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
吳航聞言愣了一下，找幾個幫手圍堵人怎麼就成了聚眾鬥毆？可對方信誓旦旦的說出這話，還搬出了具體法條……
……他是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沒錯，但他都是小奸小惡，從來沒有進過局子，如果真的進去了，他爸會氣到犯腦淤血也要當場打死他。
吳航略有些慌張，結結巴巴的狡辯道：“你，你胡說！明明是你先動的手，把我撞倒在地。而且我們沒有打架，算、算什麼聚眾鬥毆！”
“是你的保鏢先動的手，把我拖出了酒吧，監控都拍到了。”
辛一維的神情鎮定，指了指角落裡的攝像頭，認認真真道：“另外，我學法的。你覺得我會說沒有依據的話？或者你現場查一查我說的有沒有錯。”
吳航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雖然一個法學生說的話有點威懾但不多，但主要他是高佑洋的人，高佑洋背後是趙佐洋……聽說趙佐洋這幾天突然抽風，把幾個人悶不吭聲的弄進去了。
要是他被抓住了什麼把柄，連累到家裡，悶不吭聲的被弄進去……
“都乾什麼呢，見我摔跤了還不快來幫我？”吳航胡亂抬手揮舞示意，終於被小弟扶了起來，他衝著高辛兩人一瞪眼，外強中乾色厲膽薄的道，“這、這事算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們計較了！”
話畢，連忙招呼著周圍一幫人，灰溜溜的夾著尾巴的跑了。
等這群人看不到蹤影了，辛一維凸凸直跳的心臟總算是平緩下來。
他轉頭看向高佑洋，豈料視線正好碰了個正著，高佑洋從頭到尾一直在看他。
高佑洋：“不是說我不是你對象嗎，為什麼替我出頭？”
“你、你是為了幫我，我不想看到你打架犯險。”
辛一維乾巴巴的解釋道：“按照剛剛那種程度，算不上聚眾鬥毆，我剛剛就是嚇唬嚇唬他們……但是如果你出手了一打八，或者我們二打八，這個事鬨大了就成了鬥毆，嚴重了真的要判刑的。不要打架好嗎，不要犯險。”
高佑洋看到辛一維真心實意的為自己考慮，心中暖流湧動，緩緩道：“罪魁禍首是我啊，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是我的狐朋狗友，你壓根就不會惹到他們……你剛剛否認我們的關係，是為了保護我吧？”
辛一維張了張嘴，低頭垂下眼，快速否定道：“不是，我們不是戀愛關係……你什麼時候來的？時間不早了，咱們快回學校吧。”
高佑洋聽到這個回答，笑容僵在了臉上。
“我不信，我不信你剛剛說的。”高佑洋不想讓辛一維轉移話題，握住他的肩膀，直直的與他對視，質問道，“我再問一遍，你是不是喜歡我才這麼做的？我是不是你對象？”
辛一維張了張嘴，他想起剛剛輕浮男說的那些話，他是個死胖子，高佑洋和他在一起會遭人非議。
不隻是外貌身材，他們之間還有家世背景的鴻溝，他們倆真的不配。
辛一維心臟再次被攥緊的生疼，嘴巴裡泛出一股苦澀。
如果是十七八歲那個活潑開朗的自己，他一定不顧一切大膽說愛，但他現在已經二十五歲了，懦弱又自卑，他真的找不到自己身上有哪一個優點，哪裡值得被人喜歡。
高佑洋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他容貌俊美身材高大，家世背景學曆無一不是頂尖，身邊的追求者大把大把，各個都條件出挑。
哪像他，一個無貌無才無錢、一無所有的死胖子，如果不是跟高佑洋意外認識的早，兩人之間有過往的糾葛之外，他哪有資格站在這裡和高佑洋說話。
“……不。”他越想越覺得眼眶發酸，強行忍住自己的情緒，撒謊道，“我、我不喜歡你，我不是你對象。對不起。”
辛一維說到最後一句話，喉嚨都哽咽了，他用力的捂住喉結，按住自己打著顫的聲音，仿佛讓自己死心般的重複道：“對、對不起，我不喜歡你。你值得更好、更好的人，那個人不是我。”
高佑洋咬緊了牙關，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握，他真的後悔今天沒有早跟過來。他和辛一維明明都成了，該死的，那群傻逼硬插一腳，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屁話，硬是把事情給搞砸了。
“我們已經親過嘴，不止一次，你要對我負責的。”高佑洋掙紮道。
“對、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喜歡你，我配不上。”辛一維說話斷斷續續，他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捂著脖子的手緩緩收緊，指甲都掐陷進了肉裡。
高佑洋察覺到他情況不對，連忙扒開辛一維的手，心疼的撫摸他脖子上的紅印，結果辛一維冷不丁就把他推開了。
“對不起，對不起……”辛一維一邊說一邊後退，突然轉身跑回了酒吧。
高佑洋趕忙追進去，撥開混亂的人群，在辛一維從偏僻的酒吧後門逃跑之前，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用力拽住自己的懷裡。
辛一維第一反應是捂住自己的臉，手指被掰開之後露出一張濕漉漉的臉，眼睛像浸泡在水裡般，不斷往外冒水珠。
“你怎麼天天都在跑，跟我玩捉迷藏是嗎？”
高佑洋真的又心疼又生氣，一邊幫他抹眼淚一邊嚴肅道：“你不喜歡我，你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彆管那些人亂七八糟的胡言亂語，聽從本心的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不、不喜歡。”辛一維嗚咽的逞強道。
高佑洋氣得牙癢癢，真的很想咬辛一維一口，想到他就做了，在辛一維的臉上留下了一個碩大的牙印，在顴骨靠下的部位，好大一圈，肉肉軟軟的還挺好咬。
高佑洋的眼神發緊，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再次問道：“你喜不喜歡我？”
“不，不喜歡。”辛一維難過的要死，還是同一個回答。
高佑洋真的氣笑了，用力擎住辛一維的下巴，吻了上去。
一回生二回熟，這都三四回了，高佑洋已經很熟悉該怎麼親吻才能哄騙辛一維張嘴。
高佑洋盯著辛一維，看著他細密的眼睫因為淚水而結簇成一束束，嘴唇緊貼在一起，廝磨著，吐息無孔不入的往縫隙裡鑽，他逼問道：“喜不喜歡我？”
“不，不喜……”辛一維一開口，整個口腔就被攻陷了，兩條舌頭抵在一起太擁擠了，腮幫子開始發酸發軟。
高佑洋：“喜不喜歡？”
辛一維：“不喜……”
“不喜歡？”
“不……”
“喜歡？”
“不……”
問一句親一嘴，問一句親一嘴，最後高佑洋都懶得問了，直接親，從舌根親到舌尖，劃過牙貝和牙床，吻得口腔都酉禾麻了。
幸好他們是在酒吧後門，偏僻的沒有人來，要不然會見到一對嘴都親腫了的親吻魚。
高佑洋摸著他紅紅的嘴唇，問道：“你不喜歡，你還讓我親那麼多遍？”
辛一維仿佛被點醒般，迷離的臉上閃過許多驚慌，手忙腳亂的推開高佑洋。
高佑洋把人拽回來，再次吻了上去：“要拒絕我就乾脆一點。你總是那麼心軟，遲早都會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