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鼓起勇氣握住他的手(2 / 2)

每個城市的主火車站附近都不大太平,但是這是必經之路。

淩疏老遠就能嗅到空氣中飄來了香煙的味道,很多年輕人在來回練習滑板,年輕人三五成群,坐在欄杆上旁觀。

一個身穿白色衛衣的男生踩著滑板,高速旋轉的輪子在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從淩疏的右側急速穿過。

雖然沒有碰到她,但是一隻有力的手已經輕握她的手腕,不露聲色地與她調換了位置,他獨自走在了離人群最近的位置。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很快鬆開了。

她怔了怔,下意識反手一握,卻隻握住了虛空,指尖似乎殘留著他手上的微涼。

她失神地看到他下垂的左手,竟鼓起勇氣伸出手,虛握了一下,隻在觸碰的那一瞬,她的腦子才能判斷他是不是真的在自己身邊。

終於,她握住了,不敢用力,他隻需要再往前走上半步,就能鬆開。

可他卻停住了腳步,很是善意地問道:“怎麼了?”

她趕緊將手縮了回來,乾咳了兩聲隱藏自己此刻心裡的荒唐,“沒……沒什麼。”

幸好此時空氣很冷,讓她臉上可疑的溫度很快消逝。

他便準備繼續走時,看見他的側臉與背影,她卻已經深陷思緒中。

隨即,淩疏快步上前幾步,走到他身邊,勇敢地抓緊了他的手。

他並未有任何的抗拒,隻是無聲地將她的手反握。

那涼意包裹著她,他的左手指尖因為長期按弦,長了薄薄的繭,但是他的手能跨很大的音階,說明他的骨節是比常人更加柔軟的。

“你的手……好像很涼。”

她垂眸看了一眼,這雙緊握的手,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他清淺一笑,然後握著她的手,輕輕放進了自己的風衣口袋,像是珍惜地將一件禮物藏進去。

有一瞬間,眼前之景會不會又是她病床上彌留之際的一場夢。

她尋了他六年,他們闊彆了十年,眼前的他竟然是活生生的。

“曲知恒……”她小聲喚他。

他輕聲應到:“我在。”

笑容漾在她的唇角,不住又喚了一聲:“曲知恒。”

他耐心應到:“嗯。”

她說:“我的直覺告訴我,我要握住你的手,我不知兩周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你,與你相伴的每一秒對我來說都很珍貴。”

他深沉地歎了口氣,拉著她的手,漫步在國王大街,隔了不知多久,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

曲知恒當然不知道,她到底盼了他多久。

她問:“你不會覺得我奇怪嗎?這是我們認識的第一天……”

她很怕,怕自己說錯話,怕他突然將她的手鬆開。

曲知恒頓住,思忖著,“會奇怪,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應該這麼做。”

上一世的淩疏,在今晚會在屋內給徐鑫遠過生日,她不知道那時的曲知恒這個時間點究竟身在何方。

“如果,我今天沒有叫住你,你現在會做些什麼?”

淩疏離他很近,能嗅到他身上的香味,是柏木和香根草混合薄荷的味道,很淡,讓她想到雨後的森林。

“我應該……會在家裡喝點酒。”他說得如此隨意,卻將那些讓人聽了不愉快的部分自然而然地隱去。

眼前看著街道燈火璀璨,行人寥寥,淩疏聽到他的話,就知道他肯定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或者幫助他入睡。

她垂眸,將口袋中的手,從對握換成與他十指緊扣的姿勢。

她的手輕微發力,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自然:“如果一定要喝,記得叫上我,我成年了,可以喝。”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她,拒絕道:“酒精不是什麼好東西,彆喝了。”

“那你為什麼喝?”她故意問道。

她自然知道他為什麼而喝,但是這對他的病情一點幫助都沒有。

他想到了什麼,眉頭深深蹙起,眼神中閃爍著痛楚,像是妥協般說道:“……我沒有辦法。”

“總有辦法的。”她脫口而出,但是這句話肯定有無數人說過,所以她說出這句話,就意味著她要給出可行的解決方案。

“我給你講睡前故事,給你彈琴催眠,我可以用很多種辦法幫你入睡。”

她一連串將她腦海中哄人睡覺的那一套一股腦說了出來。

她又問道:“你現在腦海中還有那些奇怪的聲音嗎?”

“暫時沒有。”

“你一個人的時候,如果置身於安靜的環境,會聽到那些聲音嗎?”她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會。”

她不住追問道:“是什麼聲音,他們對你在說什麼,你回應了嗎?”

他閉上眼,鴉羽般的雙睫在顫動,再次睜開眼時,雙眼布滿血絲,自言自語道:

“他們像是我自己,像是彆人,說著無人理解的話,比如:琴弓是一把利劍,曲知恒,聖靈離開你了,也許你應該從窗邊跳向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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